对待法律规则的不同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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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法律规则的不同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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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盟主大人
八达岭老虎咬人事件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姜昆在春晚上的新虎口遐想却是一语成谶。2017年1月29日，张先生进入宁波的雅戈尔动物园选择了逃票，翻越虎区的围墙进入老虎散养区，最后不幸被老虎咬死。
鸡年伊始，却被老虎又一次抢了风头。对于国人而言，死了人的事儿都是大事，死了人的事儿才会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和重视。这次老虎咬人事件再一次引起舆论漩涡，也让人们对于老虎伤人事件背后的遵守规则问题继续反思和讨论。但是，更有意思的事情在于人们在反思和讨论老虎咬人事件中对待法律规则的不同态度和理解。
法律规则的功能不仅仅在于维护公共秩序，也是评价人们行为的标准，那么违反规则就要承担因此带来的不利后果。无论是八达岭老虎伤人事件，还是雅戈尔动物园老虎咬人事件，挺虎派或者“活该派”的立场就认为规则必须得到遵守，否则社会秩序将不可能存在。遵守规则对于个人和社会而言，都是一件值得追求且不得不做的事情。规则的存在给予我们预期性，有效地解决了协作难题。当我们走在大街上，我们“红灯停、绿灯行”等交通规则，这种规则的存在有效地解决了我们时刻需要猜测他人行为的巨大成本，给予了我们在行动中的预期性，每个人都会从相互的遵守规则中受益。如果有人不遵守规则，那么意味着有人从别人的守法中获取了利益，但是没有履行自己相应的义务。这种情况会违反我们最为基本的道德直觉，所以违反规则必须要受到谴责和制裁，违反法律规则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此时法律规则的强制力就凸显出来。
从反面的角度来看，如果大家根据各种理由来逃避规则，并且无需承担相应的责任或后果，那么法律规则的基本功能将无法实现，我们将会看到随便插队无人管，逃票行为前赴后继，这种反面效应会让人们觉得遵守规则是傻子，违反规则才是能人，这样的社会将会多麽的恐怖。但是我们并不是说，规则必须得到遵守，可以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只是这个因素的考量必须具有足够的正当性。正是基于这个立场，挺虎派主张动物园没有责任，而当事人应该承认身亡的不利后果，因为无法找到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为逃票行为进行证成。
法律规则的良善与否会决定人们对规则的遵守，对于那些不合理的法律规则或者“恶法”，违反规则是否可以视为一种正当的反抗？在两次老虎伤人事件的讨论中，同情被害人的一方更愿意从现有规则的不合理入手为当事人叫屈。在宁波动物园老虎伤人事件的争论中，有人提出我国动物园门票太贵，现行的动物园模式就是在歧视穷人，似乎有点法律是统治阶级压迫被统治阶级的味道，那么反抗这种“恶法”反倒赋予了当事人一种悲情式的色彩。也许这种理由或“借口”并不充分，甚至有些可笑，但是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并不一定就是错的。恶法真的就必须遵守吗？我们没有反抗不合理法律规则的权利吗？也是正是这种反思才会促进法律规则不断地完善。
“恶法非法”和“恶法亦法”的争论已经持续了上千年，纳粹希特勒时期的法律让我们知晓“恶法”会带来多麽严重的后果，多少人以法之名在赤裸裸地杀人。但是法律的善恶并非像纳粹法律那样一目了然，如果我们可以依照自己的善恶观念确定的法律的善恶，那么多少人会以所谓的恶法之名，行违反规则而为自己谋私利之实。由于我们觉得物业费收取的高，就觉得小区物业规则是恶法，就拒绝交费；由于我们觉得公园门票制度不合理，所以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逃票进入。诸如此类的情形，其实曲解了对良善法律的理解，也丢失“恶法非法”的真义。所以真正地问题在于我们如何确定法律规则的良善与否，理论上的证成与现实制度的可行才是问题的核心。
法律规则来源于生活，但是又具有其自身的专业性，法律规则自身的这种内在紧张也不时地体现在人们的争论中。我们经常会在各种关于法律的争论发现，普通民众与专业人士之间关于法律的认知存在巨大差异。也许普通民众的法律认知令人看起来非常可笑，诸如在宁波动物园老虎伤人事件中，当事人亲属提出动物园的围墙不够高，还有供攀登的板子，这说明动物园存在管理上的“瑕疵”，否则当事人也无法成功翻墙。这种理由属于普通民众的“无赖”之言，因为不可能因为一户人家的门忘记锁，或者窗户不够结实，就能为自己的盗窃行为开脱。但是在生活中，普通民众的朴素观念和认知会和法律的规定及其观念存在不一致之处，从而出现一些合法不合理的判决。
从法律专业视角来看，当事人亲属所说的情况更是无稽之谈，因为法律上的责任认定有专业的逻辑推理，法律上的因果联系认定并非日常熟知的因果关系，而且法律的处理结果都要建立在证据的基础上，没有证据，即使事实真的存在，我们也无法获得法律上的保护。这些都构成了法律专业的独特逻辑。正是这种不同的理解，导致在事件的分析时形成对立的立场和结论。如果我们对于法律规则和法治没有基本的共识，甚至反法治的力量日渐强大，那么法治建设目标的实现将会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生活中漠视和违反规则的现象并不鲜见，老虎咬人事件只是将这种现象推向一个极端，从而让人们正视如何对待法律规则这个问题。单纯地争论而不反思争论的方式和理据，真的大老虎容易管住，但是心中的老虎却未必。
图文编辑：不正经的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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