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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纵横捭阖，属于普京的永久之国

镇长本人 大树乡谈 2024-04-24
2024年对俄罗斯是极为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将正式确立属于普京的永久之国，在世界动荡加剧的关键时刻，普京将继续执掌俄罗斯。

为了这一天，从2000年3月27日首次出任总统，普京努力了20年，终于在2020年修改宪法，彻底终结了叶利钦时代，实现了俄罗斯的从混乱到稳定的转变，即将开始由稳定到发展的新阶段。

表面看来，自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和西方同样有多党制、议会制，也存在包括行政、立法、司法以及军事、外交等不同权力系统。
在西方看来，一个国家想要实现权力结构的稳定，必须借助分权制衡，这种制衡不仅仅是权力系统之间的平衡，更要在国家权力和社会力量之间形成循环，也就是俗称的“政商旋转门”，通过人的流动达成权力、资本和社会的平衡。

但是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却走上了与西方截然不同的道路，不断加强总统的权力，尤其在2020年修改俄罗斯宪法时，普京提出的第一原则就是俄罗斯的政体必须是总统制，而非议会制。

普京就曾公开说“我认为，对于具有广袤国土、多宗教、多民族的俄罗斯来说，还是需要强有力的总统权力。”
这并非普京一个人的意志，也并非普京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的意志，而是几乎整个俄罗斯共同的意志。

俄罗斯不能没有普京，尤其在大变局的当下。
另一个共同的意志是，希望普京能够继续担任俄罗斯的总统，直到生命的最后。比如2020年1月普京会见卫国战争老战士和爱国主义团体代表时，老战士代表克里莫夫对普京说“我们这一代人希望国家总统的工作年限不受具体执政期限限制”。

但普京坚持了总统制，却拒绝回到苏联时代国家领导人掌权到生命的最后，他希望将俄罗斯带到真正的后普京时代，但为了实现这一点，普京必须继续执政，目标至少2036年。

这背后关键是不同国家的历史、文化、思想传统。
相比西方，俄罗斯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国家，国民深受“第三罗马”和“弥赛亚”思想的影响，而东正教、村社、帝国情节铸就了俄罗斯人的灵魂，注定崇尚集体主义和强权，核心体现在对大帝的崇敬。
今天，俄罗斯仍然期待能够再次诞生一位真正的大帝。
有没有一个绝对的核心，决定了俄罗斯的治乱之分。

一个多世纪以来，俄罗斯乃至之前的沙皇俄国、苏联，一旦没有唯一核心，国家权力被一分为二，整个国家就必然陷入动荡，需要靠暴力和鲜血重新归一，而国家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中国，这叫“定于一尊”。

俄罗斯有多少教训呢？

1917年俄国二月革命，出现了代表资产阶级的临时政府与代表无产阶级的工兵农代表苏维埃（注：“苏维埃”意为“会议”）两大权力中心，双方难以达成一致，最终导致十月革命爆发，建立了苏维埃政权。

此后苏联六任领导人，列宁、斯大林、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都是绝对核心，然而第五任安德罗波夫任职15个月因病去世、第六任契尔年科任职13个月又因病去世，最高领导人接连去世，导致苏联内部出现多个中心。

等到1985年戈尔巴乔夫上台，已经无力掌控苏联全局，戈尔巴乔夫领导的苏联中央政府与叶利钦领导的俄罗斯联邦政府两大权力中心彼此对立，内部还有多个大小中心，最终各加盟共和国纷纷脱离，苏联解体。

苏联的解体就算是必然，但1991年解体更多是历史的偶然。
但就算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联邦，叶利钦仍然没能掌控全局，俄罗斯联邦内部又出现了叶利钦领导的行政权力与最高苏维埃代表的议会权力之间的对立，两者僵持不下。
最终1993年10月，叶利钦下令军队包围俄罗斯联邦议会大楼，激战十小时后，俄罗斯最高苏维埃议长、议会任命的代总统以及多位将军被捕，这才勉强建立了统一领导。

从”十月革命”到“十月事件”，这或许是历史的巧合。
为了巩固权力，才有了“休克疗法”。明面上休克疗法是为了从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的经济体制改革，但从权力和社会结构的角度，是为了防止苏联卷土重来，必须建立一个强大的私有制阶层，推进私有化。

于是1993年底，叶利钦签署《关于在俄罗斯联邦成立金融工业集团》的命令，迅速出现了七大金融工业集团，借助休克疗法的私有化，崛起成为俄罗斯的寡头，而在寡头们的帮助下，民调支持率只有4%的叶利钦成功在1996年连任总统。

于是又出现了叶利钦代表的权力与金融寡头代表的资本之间的博弈，直到叶利钦第二任期结束，都没能解决，反而寡头们越来越强大，甚至寡头们猖狂的说“我们7个人掌控了俄罗斯一半以上的经济”，而在推行休克疗法建立私有制为主体的市场经济下，掌握经济也就掌控了俄罗斯。

甚至普京之所以能够接替叶利钦，正是因为寡头们觉得能够把控得住，普京是一个很好的维护寡头利益的“工具”，但寡头们错了。

普京2000年上任，为了构建他梦想中的俄罗斯，开始了他长达20多年的征程。重点谈第一和第四任期。

第一个任期，目标是打垮寡头，再次建立唯一权力中心。

普京除了自己的能力，能够掌握的最强武器就是叶利钦制定的1993年宪法，这部宪法极大强化了总统的权力，但是当时总统的权力被各个权力体系制衡，包括联邦委员会、国家杜马、联邦政府和联邦法院，寡头们利用自身影响力，极大掌控了各个系统的权力，这也是寡头们相信能够控制住普京的根本。

普京上任后就将结束寡头统治视为第一目标，但绝非正面对敌，而是先瓦解寡头的根基，采取对各寡头保持等距离的态度，让寡头之间产生猜疑和矛盾，抓住这些缝隙，普京完成了几件大事：掌控了议会，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掌控，还建立新的政权党，并对媒体进行了整顿。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才在2003年10月，将尤先科的霍尔多科夫斯基送进监狱，彻底终结了寡头的家族统治，之后的虽然还有代表资本的巨头，但资本必须在行政权力掌控之下。

核心有四大组合拳，彼此配合。

第一拳：针对议会上院的联邦委员会，推行联邦委员会的“专业化改革”。

这一拳只是技术性修改，并没有动根本，所以阻力很小。

注：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属于议会上院，在外交使节、法院、检察院等高级官员任免权上节制总统，参考美国参议院，俄罗斯每个联邦主体有两个席位，而俄罗斯联邦主体有些类似于美国的州，普京上任时共有89个。

在普京改革前，各联邦主体的两个席位由各主体1、2号直接担任，分别是各主体的最高行政长官和议会负责人，普京以各主体1、2号任务繁重为由，颁布了新的《俄罗斯联邦联邦委员会组织法》，规定以后各联邦主体1、2号各自任命一名代表组成联邦委员会。

被任命的政治地位和能力远弱于此前，令普京更加宽松。

第二拳：针对地方权力。

2000年普京签署了《地方自治法修正案》，规定当各联邦主体最高行政长官违反联邦宪法和法律的情况下，总统有权解除其职务，但并未真正动用。

直到2004年9月爆发了“别斯兰人质危机”，1200多人被劫为人质，最终335人死亡，世界震动，当地官员应对危机的处理极为槽糕。

事件爆发后，普京签署了一个法案和一个总统令，规定各联邦主体的最高行政长官也就是1号人物的候选人，必须由总统提名，再经过各联邦主体的立法机关通过，才能正式任命，而且如果地方立法机关连续三次拒绝总统的提名，总统有权解散该立法机关，并直接任命代理1号。

当年底又修正了《俄罗斯联邦主体的立法组织（代表）和国家行政机构的一般原则》，规定在各联邦主体最高行政长官失去总统信任时，总统有权发布总统令解除其职务，再经所在联邦主体立法机关通过后正式解除。

第三拳：建立支持普京的政党“统一俄罗斯党”。

在叶利钦执政后期，其领导的政党已经丧失议会主导权。
普京上任后第二年，2001年12月，团结党、祖国运动、全俄罗斯运动三大亲总统的政党合并为“统一俄罗斯党”，在总统支持下迅速发展壮大，从成立之日起至今，统一俄罗斯党在地方议会选举中所占席位基本在50%以上。

到2004年时，统一俄罗斯党基本掌控了各联邦主体的立法机关也就是地方议会，各联邦主体的2号很大程度上是总统的人，也就掌控了由2号推选的联邦委员会的一半席位。

“别斯兰人质危机”后，各联邦主体最高行政长官的任免掌握在了总统和各主体议会的手中，也就掌握了另一半联邦委员会的席位。

第四拳：政党改革。

2004年7月，俄罗斯颁布了《俄罗斯联邦国家公务员法》，允许在职公务员加入政党，随即以绍伊古为首，俄罗斯中央、地方各级公务员纷纷申请加入统一俄罗斯党。

2004年9月，为了进一步扩大统一俄罗斯党的影响力，地方议会议员的提名改由由“全国性政党提名”，而根据新修订的《政党法》，全国性政党的门槛大大提高，党员最低人数至少5万名、要在半数以上联邦主体拥有分部、分布党员不得少于250名，于是除了少数政党，其他政党再也无力参与地方议会选举。

等到2005年5月，再次修改《政党法》，将国家杜马选举改为比例制，任何政党想要加入国家杜马必须获得至少5%的选票，于是2007年统一俄罗斯党获得了国家杜马70%的席位。

后来又有两次调整，从5%提高到7%，在俄共有所壮大后，又从7%降到5%分票，这都是战术性的，不多展开。

此后统一俄罗斯党优势进一步扩大，2012年后甚至高达70%以上，2020年时，俄罗斯85个联邦主体中，有83个多数党是统一俄罗斯党，其中65个更占据绝对多数。

至此，普京掌控了俄罗斯国内议会上院（联邦委员会）、议会下院（杜马）、地方各联邦主体。

而由于按照俄罗斯1993年宪法，总统和国家杜马可以决定联邦政府总理、副总理和部长；总统和联邦委员会可以决定联邦宪法法院、最高法院任命。

实质上，普京至此掌控了俄罗斯联邦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权力，这才是能够把曾经猖狂一时的金融寡头随便揉搓的关键。

之后普京一度希望融入西方，不断对美国、对欧洲表达友善，对内重点是维持俄罗斯的稳定，化解苏联遗留的问题，这对于经受了苏联解体、休克疗法动荡的俄罗斯国民来说，极为在意，俄罗斯人再也不想回到动荡的岁月了。

直到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克里米亚的回归极大提振了普京的威望，也对因为苏联解体、各加盟国独立被迫离开俄罗斯的各地区带来了希望。

而从2014年开始，美西方对俄罗斯越来越不友好，G8也变成了G7，普京乃至俄罗斯越来越认识到融入西方已不可能，而俄罗斯要想根本解决苏联遗留的问题，也必须建立属于俄罗斯的国族。

这就决定了俄罗斯必须独立于西方。

于是又有了第二次大改革，那就是2020年宪法修改，这一次彻底告别了叶利钦时代，正式开启普京时代。

这次改革，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总统任期打了补丁，修改了“总统任期不得连续超过两届”的规定，而之前普京能够通过“梅普组合”先任一届总理再任总统，就是利用了“不得连续”的漏洞。

普京要想建立永久的国家，就必须考虑自己之后的问题，既要坚持总统是唯一权力核心，又要让总统能够受到一定制约，于是普京拿掉了“连续”两次，新宪法明确规定“总统任职不超过两届”。

但为了确保稳定，新宪法规定在新宪法实施时，正在担任和曾经担任总统的不在限制内，就将普京四任总统任期清零了。

普京就可以再次参加2024年总统选举，并且最长可以到2036年，届时普京84岁，跟现在的拜登差不多，以普京的身体素质，相比没问题。

新的宪法确定了很多关键原则：

强化了宪法法院的权力，将各权力系统之间的制衡关系变得更加周密，但也进一步强化了总统的权力。由于普京对政党、地方以及各权力系统的掌控，尤其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这次修改对普京的权力只有加强，但普京之后的总统没有这么强大的全面掌控，也就能够受到制约。

而为了确保总统以及高级官员不被外部渗透，避免在外部势力和金融寡头影响下再次出现双权力中心，这次修改还大大提高了纯洁性：包括议员在内高级别官员，必须长期在俄罗斯联邦内居住，不能有外国国籍，甚至也不能有任何在他国领土长期居留的证件，比如美国“绿卡”。

新宪法还格外强调“俄罗斯联邦纪念祖国的捍卫者，保护历史真相，不允许人民保卫祖国的壮举被贬低”。
这就击中西方外部势力和金融寡头的要害，因为能够被西方外部势力影响的，往往有长期在国外居住、学习经历，而俄罗斯的金融寡头们往往拥有双重国籍，这也是这几年俄罗斯寡头纷纷出逃的关键原因。

但俄乌冲突打破了西方一直宣传的神话，就算拥有双重国籍甚至已经没了俄罗斯国际的巨富，仍然被西方洗劫，这也是求仁得仁了。

为了确保宪法通过，也是为了实现从稳定到发展的转型，在新宪法中，还大大强化了民生和社会保障，将劳动者保护、养老金发放、母婴关爱等写入宪法。

除了把握大势，普京也非常重视细节，以2020年宪法修改为例，整个过程从2020年1月15日在国情咨文中提出，只用了2个多月就完成了，而全民投票实际上并不影响新宪法生效，不过是一次对民意的测试。

而为了尽可能提高民意支持度，普京还将全民投票时间调整在纪念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之后。

之后的事情大家也了解比较多了，西方对俄罗斯的压制越来越露骨，在对未来形势的判断上，俄罗斯与中国基本一致，都认为大变局到来了。

与中国更强调“变”不同，俄罗斯更关注变局中的“乱”。
俄罗斯为了应对混乱对俄罗斯的挑战，确保最终实现建立普京的永久之国，实现俄罗斯的再兴，俄罗斯选择了战略收缩。

标志性的是2021年7月推出的第四份《国家安全战略》，明确丢掉对西方的幻想，将美国及其盟国视为不友好国家，不再指望与欧美合作；对外交也进行了收缩，尽量少参与国外事务，强调外交为本国利益服务；而对于大变局时代核心，俄罗斯也明确避免卷入中美竞争。

这就像一个刺猬，紧紧地团了起来，把重心转移到俄罗斯国内以及独联体地区，配合普京的永久之国，要建成一个千年的俄罗斯世界。

说的直白点，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积蓄力量，以守待变，就像过去几百年那样，俄罗斯的数次崛起，都是在大变局中抓住了机会。

而在这样复杂变化的时刻，俄罗斯绝不能没有普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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