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 刘玲：刑辩律师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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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律师是一个富含智慧的群体。刑事辩护对律师个人综合素养要求甚高。辩护律师的辩护方案是否妥当，辩护策略是否得当，庭审应对是否及时，辩护意见及文书是否有说服力，这都会影响到案件的结果。

律师需要扎实的基本功，基本功是很多行业对从业者的最低要求，例如，相声基本功是说、学、逗、唱，戏曲基本功是唱、念、做、打。

辩护律师的基本功有哪些？

我概括为：听、说、读、写。

一、听

律师是和人打交道的职业，熟谙沟通技巧是首要条件。“听”是律师获取信息的主要途径。做一名专业倾听者，这是沟通第一关。

律师解答法律咨询，都是从倾听开始：倾听——获取信息——法律分析和判断。在法庭上，律师听取各诉讼主体的发言，捕捉信息——找寻漏洞——思考对策——及时回应。

“听”是基本功，不同律师修炼程度有差异。面对同一当事人，不同律师同时在场同时倾听的不同律师，获取的信息却大不同。刚入行的律师，只听到一个故事，而有经验的律师则通过简单信息迅速了解案情，准确把握实质要害，同步给出解决方案。

律师之“听”是专业倾听，听的同时，大脑同时启动：甄别信息，组合信息，构建事实，对当事人“画像”，判断其性质，发现破绽，思考解决方案。

律师倾听要把握主动性，引导谈话对象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由于专业背景不同，律师想了解的信息和对方想提供的信息常常不能对焦，存在着信息差。此时，律师可以用询问方式进行引导，帮助对方理顺思路，从而获取更多有用信息。

律师倾听同时最好进行记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可择要点而记录，记录方式可以是绘图、时间轴，也可以是文字，辅助记忆，快速了解情况。律师在法庭上，也要边听边记。法庭节奏快，信息量巨大，记录公诉意见、证人证言之要点梗概，这样在反驳和回应时能够有的放矢、正面迎战。

二、说

口头语言表达是律师对外输出思想和观点的主要方式，是与人沟通的主要方式。辩护律师需要具较强的口语表达能力，这需要长时间训练。

律师的口头表达首先要准确，法律严谨且严密，每一个法律用语有特定的含义，即使相似词组其内涵也大同，比如刑法中的“从轻”和“减轻”，刑事诉讼法中的“发问”与“讯问”。律师要通过日常练习，娴熟使用“法言法语”，准确用词。

律师是连接当事人和法律的桥梁。律师说话要让当事人听得懂，将特定法律名词翻译给当事人，比如“孳息”“累犯”。另一方面，律师还要将当事人的语言转化成法言法语，与法官、检察官进行交流。律师所做的是双向翻译。

律师在法庭上的发言，目标是说服法官作出有利于己方的判决。大道至简，律师发言应该简洁，用通俗的语言阐述法理、事理、道理，让人听得懂，听得清，听得明白。真正的庭审高手，不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渗透到听者的大脑中。

从另一个层面讲，人们更乐于接受简单、直接的信息。律师在法庭上用相对通俗的语言辩法析理，说服效果更佳。 

律师说话应简洁明快，忌啰嗦。法官、检察官等法律专业人士对冗长的发言缺乏耐心。这就要求律师具备时间控制能力，并且能够根据发言时间灵活调整内容。对同一个话题，五分钟内能够清晰表达观点，十分钟则展开论证，十五分钟则能够全面充分论证、说理。

律师容易染上“话痨”病，啰里啰嗦，让人烦。话不是越多越好，时间对每个人都很宝贵，要注意控制说话时间，避免冗长。

三、读

读，对于辩护律师而言，指的是对文书材料、视听资料、电子数据、各类证据的审查、解读、分析能力。

法律谚语“打官司就是打证据”。刑事诉讼中，控方承担举证责任，辩护律师提前阅卷知晓控方的指控事实和证据。对于控方的证据材料，辩护律师“拿着放大镜”审查：这份证据是真是假？来源哪里？与本案有无关联？取证过程是否合法？这份证据要证明什么？能证明什么？证明力是大是小？……继而宏观分析控方全部证据，证据之间有无矛盾？能否证明指控事实？是否存在合理怀疑？是否达到证明标准？……

律师阅卷是辩护的基础，律师通过阅卷来侦察控方如何排兵布阵。“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只有全面了解控方的“装备”“武器”，才能分析其战略布局，找出漏洞和薄弱之处，制订出精准的辩护方案，与控方展开有效对抗。

阅卷时发现有利于己方的证据材料，辩护律师还可以为我所用，重新排列组合，搭建出无罪或罪轻的事实，以此说服法官接受辩方意见。

四、写

书面表达，是律师输出意见和观点的另一件法宝。能说会写，是律师职业对从业者的基本要求，也是公众对这个职业的期许。

文字写作过程是提炼、升华思想的过程。文字提炼、保存一个人的思想并超出时空限制广泛传播。即使短视频时代，文字表达和传播依然具有优势，远胜于以说为主的视频传播。

写作法律文书是律师的一项重要工作。法律文书要求规范、严谨，有逻辑，有理有据，用词准确，逻辑性强。

书面辩护意见（俗称辩护词）是辩护律师重要文书。律师在法庭上发表辩护意见，庭后提交书面辩护意见。一般情况下，开庭与宣判之间会有一段时间，法官拟制判决书时常常忘了律师在法庭上说的是什么，更多依托律师的书面意见。所以，律师不但要说得好，还要写得好。

有位律师前辈曾说：“文书是律师的脸面。”个别律师不重视文字写作，交出去的法律文书错误连连，实在难看。有的律师口头表达能力很强，极富感染力，但是写出来的文书没有章法、枯燥乏味，这也是欠缺写作基本功的表现。

而写作能力强的人，其口头表达能力也会很强，观点突出、有逻辑、有层次，论理说法强大。字如其人，文如其人。法律文书，反映的是律师的综合能力。一篇优秀辩护词能够传播久远，任时光流逝而不减光芒，而律师名字也因此载入史册。

听、说、读、写这四项基本功，听和读，是获取信息并将信息输入大脑中， 经过大脑加工形成律师意见和解决方案。说和写，是律师将意见和方案进行输出，实现预期目的。

听、说、读、写，看似简单，但是对于辩护律师而言，必须经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能掌握。而只有基本功扎实了，辩护律师才能走得更高，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