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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并不一现|原创散文

种豆南山下 祖庆说 2021-10-25

四年前，朋友送我两片昙花的叶子，说直接插入泥土就完了。
 
第一次看到，很是讶异。

这是昙花？毫不起眼的两片叶子，每一片长约15厘米，宽约5厘米，跟芭蕉叶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叶片扁平略厚实，叶缘不规整，有圆齿状。就这两片丑丑的叶子，看上去营养不良的，莫说等她开花，成活估计都有困难。
 
却于情面，我整了个盆，把两片叶子往里一插，算是给她们安了一个家。盆就搁在大茶梅边上。
 
四年来，我一直不太管她们。
 
我看护最多的是其他花草。
 
小金橘冒出了小骨朵，勤浇水施点肥好让它坐果。
 
栀子花纯白如玉，又香又美，摘几朵插瓶。
 
喇叭花爬上来了，给搭个架。
 
玫瑰花脾气大，娇艳而扎手，得修修。
 
茶梅开了，花儿一嘟噜一嘟噜，得补点肥。
 
含笑真的笑了，小小的花瓣，惹人怜爱，多闻闻。
 
……
 
即便是苗苗藤，幸福树，龟背竹，虽然只是绿绿的，啥也没长。但是它们或身材挺拔，或枝繁叶茂，或体态婀娜，还是让我禁不住多一些眷顾。
 
唯独这昙花，四年来，她乖到似乎隐形。她只管无声无息，不紧不慢，不枝不蔓地长着。只有每次浇水时，我会才睨她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两叶片上接力棒似的，又长出了两片新的叶片；
 
又不知什么时候，叶片上斜生出了两根直直的杆；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居然爬上了窗台，悄悄地探出了头……
 
一度，我以为她都快要死了。因为好几个小蜗牛爬在叶片上，叶片被咬得坑坑洼洼的，越发不成个样子。
 
我也没花功夫去捉蜗牛。
 
周一早上，我照例去赏花。最近幸福树开了花，黄绿色的小铃铛花挂下来，颇有些意趣。我寻找着各个角度，给它留个倩影。
 
窗台上，一个嫩黄色的纺锤体吸引了我。


这小东西是什么？我竟从未见过。她约手指长，看上去，似乎有点儿孱弱，粉嫩嫩的须状丝络包裹着。循着细长的茎看过去，竟连接在昙花叶交接处。
 
是昙花？
 
这是昙花！！！
 
她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过了多久，才长成这般大小？
 
刚开始是怎的模样？
 
我每天光顾，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
 
抑制不住惊喜，我连忙招呼爱人过来一起欣赏。
 
他更是啧啧称奇，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家中阳台上居然养有昙花。
 
我拍下娇弱的花蕾，三分怜惜，七分惭愧。
 
下午，下班刚一进门，爱人就大惊小怪地拽我过去看昙花。那纺锤体明显胀鼓鼓的，比早上饱满多了。
 
难不成，今晚就会开？
 
今晚真的会开吗？！
 
这念头，撩得我心头纷乱。查度娘，问朋友，貌似今晚真的能开。
 
一下子，我和爱人都莫名地来了劲，也乱了神。我们俩都是第一次观赏昙花。
 
对昙花的了解，最早来自于老舍先生的《养花》，说到昙花开放的时候，约几位朋友来看看，有秉烛夜游的神气。
 
又有“昙花一现”一词，喻韶华易逝，美好易摧。古人有：“秉烛夜游虽不倦，奈一番，风雨花容变。”
 
如今无烛可秉，不及呼朋唤友，岂不辜负了这转瞬即逝的绝代容颜？
 
揣着三分期待，七分激动，晚饭也是心神不宁。爱人像个好奇的孩童，端着碗，一次次去探看，一次次地跟我描摹。引得我也端着碗，一次次去探看，一次次地跟他描摹。
 
饭后七时许，这通体的嫩黄越发饱满了，犹如一个精雕细琢的玉瓶。粉色的须状丝络该是它的花萼吧。原是紧紧包裹的，此时仿佛力有不胜之状，终于，“玉瓶”怯生生，俏微微地张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嘴。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有别于其他所有花香的淡雅芬芳随之而来。顺着小嘴往里看，嫩黄色的花蕊如银丝，如小舌，欲语还休，欲出又止。


我俩都被这冰肌玉骨的美人花撩拨得心痒难耐。不停找角度，不停拍照，不停录像，不停发朋友圈。花开从容，我俩倒是忙乱得很。花若有知，定鄙之：世间竟有此等不通斯文之人，俗甚。
 
及九时许，花口越发大了。

我用延时录像，记录下这神奇的一幕：粉粉的花萼一根，一根，缓缓的，如纤纤玉指，巧拨轻弹，颤巍巍地展开；同时，那温润如玉，轻软如翼的花瓣儿，一片，一片，胀裂开来，一层，一层，舒展开来；那嫩黄色的花蕊，一丝，一丝，徐徐绽开，一簇，一簇，立起来，轻轻浅浅的；那香味儿，越发馥郁了，幽幽的，钻入心里。


就着这幽香，我们夫妻俩终于静下来了，觉得累了，于是就消停了。两个人，两把椅子，两杯茶，对着花，相视而笑。
 
忽想美人一笑可倾国，昙花一笑可算倾城了吧？查了一下资料，才知这昙花并非俗物。
 
她原是一位四季常开的花神。她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的一个小伙子。此事给玉帝得知，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将花神抓了起来，把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玉帝老儿还把那小伙子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多年过去了，韦陀果真忘了花神。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她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所以昙花又名韦陀花。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读了这故事，再看昙花，不觉凄迷起来。

这小家伙，她岂是积聚了一年的精气绽放在今晚？她是集聚了四年多，送给我们这俩傻孩子般的发现和快乐。她不计往日里我的视若无睹，不计我爱人对她的一无所知，不计前因不为后果，只为绽放。
 
夜十点了，昙花开得正盛。洁白如雪，典雅雍容，清香醉人。衬着夜的寂静，我郑重地把手机架好，记录下她的华丽落幕。
 
根据手机显示，应该是深夜三点左右，昙花悄然合拢。
 
那是多么与众不同的一种花啊！不喜热闹，喜欢冷清，拒绝繁华，喜欢静处。来时，冰清玉洁，光华照人，不张扬，不媚俗；去时无畏无惧，雁过无痕，不留恋，不挣扎。
 
昙花，并不一现。

（作者：平）


 （昙花开放全过程视频）
 
 
编辑 | 种豆南山    审核 | 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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