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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青少年自杀,两万八千字的深度对谈

ka233 刺鸟栖息地 2022-07-17

“在杂音系列专栏里,我们收集各种各样有关精神健康议题的声音。尽量去呈现更多的观点,打造一个多元化声音的集散地。”

杂音系列

 40 篇

关键词:青少年 精神健康 自杀



刺鸟推荐语
接近三万字的圆桌对谈文字稿终于出来了。由于我们心力有限,各位读者可能仍然会发现语病和错别字等现象。为了更加可持续地发光发热,我们会对自己说避免过度服务。大家看到的这篇稿子经过了转录/基础编辑/二次编辑/排版等工作,在大体意思理解方面已经不会太困难。同时我们也有带字幕的视频可以参照。感谢每一位嘉宾和每一位付出劳动的志愿者。欢迎大家把它分享给有需要的人。



《两个世界》深度报道研习时间轴

9.9

原文发布 两个世界:父亲与自杀的少年

刺鸟协助传播,当天建立读者群


9.12

刺鸟活动发起和招募:圆桌对话:从一篇自杀深度报道出发

各伙伴组织联合传播,建立直播讨论群

9.18
圆桌正式举办 & 圆桌后内部小型复盘

9.27
微信群聊讨论整理完毕

9.28
圆桌对话文字稿初步整理完毕

9.29完整视频发布腾讯和B站
刺鸟圆桌 | 青少年的痛苦与哀愁:对话青少年自杀


10.24

完整圆桌文字稿发布



以下为带字幕的活动完整视频


以下为活动文字实录


 活动时间:2021/9/18 19:00-21:00 

圆桌对话-青少年的痛苦与哀愁

从《两个世界》自杀深度报道出发的线上直播讨论


对话嘉宾

吴呈杰(记者,文章作者)

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主持人

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Part 1:活动开场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现在是18号的晚上7:00,欢迎大家。首先,在今天活动之前说一下我们这个活动是有视频录制的,大家如果开摄像头,可能会录进去。同时今天的议题因为会跟自杀有关、和精神健康的议题有关。如果诸位参与者在开麦或是打字的时候涉及到自我暴露,要处理好自己的隐私。我们的讨论稿件还有录屏都会在公众号上公开。当然,也希望大家不要催促我们,因为我们是一家志愿服务的团体,志愿者们的精力也都非常的有限。


今天的主题是圆桌对话《青少年的痛苦与哀愁》,这次活动与既往一些有关青少年精神健康的科普、或是对自杀话题的一些常识科普不太一样。我们今天的起点是一篇深度报道,也是之前邀请大家在朋友圈转发来自《正面连接》的一篇深度报道文章。它的题目是《两个世界:父亲与自杀的少年》,讲的是一位青少年在自杀之后身边人的故事。本次活动的主办方是刺鸟栖息地,在此特别鸣谢《正面连接》给予的支持,也感谢PPT上提到的各传播协力方。我们的嘉宾来自不同的机构和组织,大家都可以去关注他们所做的事情。



关于刺鸟栖息地,我是刺鸟栖息地的核心志愿者小卡。我们是一家非主流的精神健康公益组织,我们的特点是强调人文社科的背景,做的许多事情是偏向于社科视角如何去看待精神健康议题。其中,也包括这种跨学科的连接。近年来,我们为人所熟知的原因是我们每年会办至少一届的精神健康艺术展。


我们今天分为几个部分。首先是几位嘉宾分别聊一聊,他们自身与这个文章的故事,作为创作者或者作为读者看了这篇文章的感想,以及从文章出发,延伸到自己专业领域的实践心得,或者是专业知识里面。能够作为常识普及给我们普罗大众。每个分享的结束后,可能会有一些问题,大家也可以提出进行互动。


三位嘉宾分享完之后,我们会预留出30分钟左右的时间自由提问,嘉宾和嘉宾们之间也会去做一些对话。关于大家的介绍也不再赘述,之前已经在公众号上很详细的介绍过。首先,请我们的文章的作者吴呈杰给大家讲一讲这篇报道背后的故事。

Photo by Zekiye Balakan from Pexels


Part 2:嘉宾分享

对话嘉宾:吴呈杰(记者,文章作者)

Hello,大家好。

首先,特别感谢小卡老师组织这样的一个跨学科的对话,也特别感谢江帆老师和张斌老师一起共同参与。像我们记者可能过去类似这种分享还蛮多,但跨学科的对话对我来说是第一次。我自己也非常期待可以从中收获和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刚才小卡老师有讲到我们三篇稿件中有两篇都跟精神健康密切相关,一篇是我写的《两个世界》,一篇是我们这一周刚发表的《我的朋友庞麦郎》,但其实我们三篇都跟精神健康还挺相关的,我们自己内部也开玩笑说是精神健康的三部曲。我们第一篇写的是《和衡水中学在一起的2557天》,我们那一位作者,他本身自己就是衡水中学的毕业生。他自己在衡水中学念书的时候有过一些抑郁症的病史,所以其实都挺相关的。


我自己首先简单分享下自己操作选题的过程,也可以作为一个背景信息给到大家。最初我关注到这个选题是在河南卫视的一档叫《民生大参考》民生节目。它是一个视频节目,有一个大概两三分钟特别短的视频,讲的是一个45岁的中年父亲,当他有一天非常突然的发现自己儿子自杀去世,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个事情。所以,他就展开了自己的一个调查行动,在调查行动当中,他也比较意外地发现了有“约死群”这样的存在。他就希望以自己个人的努力,可以在“约死群”当中拯救更多有这种精神念头的孩子们。


当时我看到这样的一个选题的时候,我自己就非常感兴趣。当时会觉得父亲身上有一种非常英雄主义的色彩。一方面是他所做的这个事情是超乎常人的,再结合到他他在自己儿子刚刚去世之后做这件事情,就会觉得这个父亲是一个非常了不起、异于常人的父亲。所以当时很希望能够去采访他。


看到这个新闻后,我非常快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通过电话接触,我也会发现父亲的倾诉欲和表达欲都比较强,所以我当时应该是比较快速的就前往他的所在地郑州。我当时应该最早的全国性质的媒体去接触到他。


前面几次采访,我们主要是在深夜,在我自己的酒店房间进行。对我来说是一个也是印象挺深的回忆,因为其实父亲他自己的表达欲是比较旺盛的。刚刚认识他以后,他其实比较自然的就跟我讲起了关于他儿子关于自杀的这些事情,他其实讲了没多久自己就哭了,因为我自己听着也很动容,我就跟他一起哭了。在前几天跟他的采访过程中,当时我对他是非常得理解,也会非常感慨他是一个很伟大的父亲。


当时他讲的有几个细节,我印象非常深刻。他会经常讲到说他为儿子做过很多的事情,比如:他怎么说他儿子喜欢唱歌,他就会给儿子办KTV的年卡;也会说他儿子从小喜欢画画,他就从幼儿园给他报画画班;再到高中的时候还花了大几万块钱把儿子送到美术特长高中。当时,我就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父亲。


我印象最深的一个细节,是他讲到有次他发现自己的孩子偷偷在看AV,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说对儿子不好,或者说怎么去教训。他的反应是心平气和的跟他说看AV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你现在处于长身体的阶段,等到你以后满18岁了,爸爸就送你一盒避孕套。因为不管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还是跟身边一些朋友了解过,这个父亲反应是比较少见的。在父子关系中有这样的一个对话,当时会觉得父亲其实相比普通的父亲还会更加开明一些。


这是采访的第一个阶段,我处于完全理解和贴合这样一个父亲的叙述,这也是可能大家如果关注到其它媒体也会主要采用的一个报道的角度。


可能过了几天之后,当我们聊的越来越多,就会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完全的准确。比如,他当时有找到学校,父亲会认为学校也是一个导致儿子自杀的强因素。他又找到两个人,一个是儿子的高一班主任,父亲的原话就说高一班主任是个老色鬼,说他会在酒后找女生到他宿舍去谈话。他还讲到高二的班主任是非常喜欢牟利的人,会通过购买书袋的方式,从学生身上赚取利润。


当时我自己依然相信他说的话,但会觉得这样的老师其实非常奇葩,这个孩子还连续遇到两次。我当时会更多把它理解成一个偶然事件,会觉得孩子确实太不幸了,在学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是我的第一次采访,我第一次采访大概就在郑州呆了两周左右。当时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限制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老师同学都正处于高三阶段。我第一次去是四月份,是备战高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我自己觉得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采访老师同学的,但由于缺少了这么一个很重要的视角,就觉得我的稿子肯定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就完成。


等到六月份,也就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就又去了郑州。那个时候其实主要想做更多的外围采访。这也是我们在做新闻媒体当中一个比较常见的操作规范,对于同一个事实,我们需要进行交叉验证。比如在这个事件当中,我们既要听取父亲这一方的声音,也要听取另一方比如说老师和同学的声音,当时是抱这样一个目的。


其实,我有遇到一个对我帮助非常大的同学。这个同学文章里化名叫张启帆,因为他是文章里儿子浩宇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也是为数不多朋友当中知道浩宇已经去世了的一个朋友。他拥有着跟父亲差不多大的困惑,不能理解自己的朋友为什么采取了这样的行动。所以在浩宇其实频繁转学的情况下,他通过自己努力找到浩宇的QQ空间,翻谁给他点赞、谁给他留言,并加到了这个号与浩宇其它生命阶段的朋友。我先是联系到了张启帆,通过张启帆再联系到浩宇各个阶段的朋友。每一个朋友其实都非常愿意跟我聊,我发现他们跟我聊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其实不太知道浩宇怎么了。因为在父亲的要求下,张启帆没有跟任何一个朋友透露说浩宇已经去世的事实,所有朋友可能都处于浩宇跟他们失联很久,但他们并不知道浩宇怎么了的状态。所以他们很希望能够跟我聊,也得到更多信息。


当然我因为有父亲的嘱咐,所以也没有把事实告诉过他们。但他们就有跟我讲了很多,从他们视角看到的浩宇以及他们这样少年视角的一个世界。我得到了我的第二个故事,也是让我当时非常震惊,甚至一度没有办法特别好地面对这个故事的第二层故事。


有几个方面,对我来说跟父亲的叙述可能差异较大。一个是浩宇的性格,父亲之前不停跟我叙述的是浩宇的性格是非常阳光开朗。他经常会列举的一个例子,是在浩宇自杀的前十天,他们全家还和朋友一块去爬山。爬山的时候父亲自己背了一个最重的登山包,浩宇看到他大汗淋漓就直接把双肩包抢过来说;“爸看你很累了,我来帮你背。”


通过这样的叙述,我也会觉得浩宇是一个非常乐于助人,非常体贴,性格很开朗、愿意去打开自己的这样一个性格。


但其实从少年、从浩宇的朋友们那边,我得到的是一个截然相反的形象。因为我采访到的同学其实分布在浩宇的不同生命阶段,从初一、初三到高一、高二。就会发现好像初一的时候浩宇性格依然是偏开朗型的,但初三开始,他的性格开始慢慢发生变化。初三,他的性格会一点点地走向孤僻和内向,到了高中可能他有比较明显的变化,他的同学们形容说浩宇经常会无缘无故的哭,他也会无缘无故的砸手机,有一次还用手去捶墙捶到手流血。


但其实就算他的朋友们,也并不非常清楚浩宇到底在愤怒什、他到底在伤心些什么?张启帆也跟我讲过浩宇在他最后的一段时间,会经常无缘无故趴在桌子上,他觉得他是在哭,但当他抬起头后,浩宇还是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出现这样一个相对伪装的性格,这是对我来说冲击比较大的第一点。


第二点是我会发现浩宇跟父母的关系其实并不如父亲所说的那么融洽,这一块我有采访更多的素材,但当时也基于新闻伦理的考虑,就不希望在稿件当中对任何一方做出过多的指责,所以有一些内容是没有被写进去,但可能从少年那边能够得到一个信息是浩宇经常在朋友们面前说,可能父母并没有那么理解他。


第三个,也是我最难过的是浩宇在自己真正实施自杀之前的两个月,多次发出过呼救信号。包括他在自杀前两个月,给自己的很多朋友都群发送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是一条告别的消息。那一天他也真正做出了一个自杀未遂的动作。此后,他还会给自己朋友分享一些证明自己是抑郁症患者,或表明自己情绪非常低落的一些截图和言论。朋友们那一边,他们也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去帮助浩宇,希望他能够走出来。


但比较可惜的是,我把浩宇自杀前两个月的时间线先后与少年们、父母相互对照一,会发现浩宇这些呼救的信号在大人那边几乎没有被接收到。同样一个动作,浩宇自杀前到两个月有朋友给他打过电话,却打到了他妈妈那里。在朋友的视角中,他有跟妈妈透露过浩宇情绪低落的信息。但当我采访妈妈的时候,妈妈就说她并未接收到这个信息。她收到的是浩宇朋友去找他,所以就把手机直接给了浩宇。所以,这也是一个比较大的两个世界的出入。


这就是我第二次在郑州采访得到的故事。


采访中途我一度比较难理解这个故事,包括会发现父亲跟我说的一些事情并非全然是事实。这一点,其实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消化。想去理解为什么父亲有这样的一个行为。这一点在文章发布之后,我看到很多专业人士也参与讨论,也很大程度上拓宽了我的理解。


先说一下我本身的理解,是我会认为这个父亲因为我跟他接触时间还蛮久,在我看来他的精神状态还蛮稳定。因为我是一个外人,可能很多所谓的稳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稳定,但我当时会觉得说他有一些夸大其词的习惯。不仅是表露在跟儿子的事情方面,也会表露在其它一些事情方面。可能也接触比较久了,会觉得他好像很像我们身边一些习惯满嘴跑火车的人的说话习惯与思维方式。这是我当时的第一个理解


第二个理解是发生在他儿子当兵这件事上,他反复有跟我说他其实希望自己儿子当兵。就算在自杀的前一晚,他们还交流过这个问题。在他的叙述当中交流是非常平和的,然后我就注意到一个细节是在我在郑州的时候,他有带我参加过一些酒局。其中一个在跟他儿子初中班主任的酒局上,因为初中班主任并不知道这个儿子已经去世。老师就很自然地问父亲这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他父亲也非常自然地回答说这个孩子去当兵了。问当的是什么兵,他就说当的是野战部队的兵。因为父亲在儿子生前希望他去野战部队当兵,但当儿子去世之后,父亲就把它作为一个既定事实去告诉了其他人。


我自己当时就会有一个感觉,觉得可能父亲没有办法真正面对自己,没有办法面对真正的儿子。因为儿子其实是拒绝了他要求他去当兵的这个要求,但在他的一个理想世界当中,可能儿子就如他所愿去当了兵。


对,这是当兵的这样的一个细节。还有另外一些细节,比如说儿子的身高。当我第一次知道儿子的身高是和他描述的有出入的时候,我也非常震惊,会觉得这好像不是一个正常可以理解的事情。但这个文章发布之后我发现有很多的读者和网友有评论说,其实在自己的父母身上也会出现类似的事情。比如说有的可能是主观的“误判”,父母试图让自己的孩子显得更有优势,或者说是在别人看来更好的一个孩子。


打个比方,我前几天跟我妈妈打电话。她也和我到说她的一个好朋友其实有形容过她好朋友的儿子是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孩子。但有一天她真接触到了好朋友的孩子,发现其实跟自己好朋友到形容截然相反。这个“好孩子”并不是很有礼貌,跟大人的饭桌上可能一直在玩手机。她会觉得很多家长都会有类似的这样一个习惯,就是在外人面前更多体现自己孩子好的一面。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父母跟孩子并不是真正的互相了解、互相理解。比如说确实我身边有朋友,也看到有些读者会说自己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己一些具体信息。有的会搞不清楚自己孩子现在上几年级;有的会搞不清楚自己孩子到底在上哪个大学;也有的会搞不清楚说自己孩子到底在哪里工作。也有一个我印象比较深的是说他父母总是把他的身高会往上报好几公分,这是一个很类似的例子。所以当时听到这个事情,我自己也是发现他好像是有一定普遍性,但背后的心理机制是什么,我还挺期待听到后面咱们几位专业的老师能够给出一个分析。


这是目前对于两个世界这样一个故事的理解,我会倾向于从一个比较善意的和理解的角度去看待我想起来之前看过一部港剧,这部港剧叫《叹息桥》。这部剧是讲亲密关系,就是恋爱关系。有一集是从恋爱关系当中的男方的视角出发,又有一集是从恋爱关系中的女方的视角出发,会发现双方的很多记忆确实是不一致的。就一个从电影院出来的简单场景,到底是谁先拎包,也会有差别。女方记得是她自己拎的,男方记得是他抢过女方的包拎了。我会认为双方并都没有说主观的恶意去隐瞒什么事情或者去篡改一些什么事情,但在大家记忆当中,就会有这样的一个不同的视角,不同视角也会导致大家去得出不同的结论,这可能就是我们文章试图去传递的一个主题。无论在亲密关系当中,还是在亲子关系当中,双方一定是有非常多的互相理解的部分。但也会有很多充满隔阂的部分,我们希望这篇报道能够达成的一个目的,就是可以尽量去打破这种隔阂,也希望说让更多的大人可以进入到咱们青少年的世界。能更多的理解咱们的孩子现在喜欢什么,喜欢它们的原因是什么,而不是说像是父权式的一棒子打死那样去对待,我觉得这可能会对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有更大的帮助。


我看我这边分享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期待后面两位嘉宾的分享,有些问题我也会在之后的问答环节中做解答,谢谢大家。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谢谢呈杰精彩并真诚的分享,刚刚呈杰最后说偏向于善意去看这个事情,也提到了双方可能未必是主观恶意的。我的工作中也能够经常体会到这一点。


目前,大家对精神健康逐渐有一些意识,很多亲历者的主体性也在增强,希望被别人理解的意愿也逐渐增强,那么大家是不是更好对话了?我其实是有一个疑问。包括我们精神健康科普做到现在,有时候觉得反而更加重了某一种身份感。我们必须使用那一套不知道是更科普的语言,还是更能表现我很理解你的语言好像才能对话,这可能是我的一个小经验。


还有个人经历也想分享。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有次我跟我妈吵架,然后我手机丢了,她就习惯性指责我。我当时就有点崩溃,说了很多我从心理学课堂上学来的东西,包括关于家庭教养方面。之后我妈也哭了,她说你读书太多了,我已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当时我学心理学,社会工作,这其实有让我反思到如果我们如果要助人,可能我自己也要避免成为一个更气势汹汹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也是这篇文章有点打动我的地方,还是回归到一些人性。当然我想这样的回归,也不是在规避问题,他的父亲仍然应该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


也想听听二位嘉宾听完呈杰的分享有什么想说的?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刚刚听了呈杰的分享,我还是蛮感动的,看文章的时候就已经很有触动,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我刚刚特别想反馈的就是听到呈杰说很期待我们来分析一下这背后的原因。我不知道张斌,但我自己的准备其实没有特意从为什么的角度去看这个事情,今天我会更多从一个心理工作者的角度去分析看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社会对心理工作者的一个迷思,其实我们很少在实践工作中去分析「为什么」,更多我们会去看这样的一个落差,这样一个分歧,这样的差别对当事人、对在我们面前这个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这个落差意味着什么?我们想要怎么去面对这个落差。所以这些是我们更多会去讨论的问题。就想回应一下呈杰,可能今天你未必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我不知道张斌会不会分析。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我会突然想起有很多研究,因为心理学里面太多的研究已经证明人的记忆力是不可靠的。即便像美国911这样的事件,在一段时间之后,不管是亲历者还是目击者,再去让他们回忆的时候,他们的记忆里面都会出现误差。所以这个事情是难免的,这也是我也很认同的一点。我从不同角度来讲,我在心理工作里面,我其实需要知道他眼睛里的事实是什么,但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情里面真的不存在一个能够在你找出来的一个所谓的真实的情况,所以我更多可能关注是他眼睛里这件事情带给他什么样的一个意义。这些不知道有没有回应到刚才呈杰的问题。


我先说一下当时看那个文章的感受,我第一反应其实是会有一点点生气。像爸爸的有些方面,因为我个人是一个很二次元的人,所以看到他爸爸那部分说《东京食尸鬼》,我其实很喜欢这些作品。但他将之可能作为一个替罪羊拿出来说,我其实不大高兴。


慢慢往后看,我可能感受上面会有一些变化,尤其是当看到两个世界的这种冲突的时候,慢慢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心疼。在心疼爸爸的同时,也在心疼离开的儿子。当然儿子最后走到这一步,肯定不能说是直接因为家庭原因或者任何原因导致的,这个是我们在理解自杀的时候大忌。所有自杀都不是单一因素引起的,而是非常复杂的多方因素。但是的确有他家人的因素在里边,所以其实还挺心疼这个孩子,我能感觉到他家人对这个孩子期待有多高。


另外一方面其实我也很心疼爸爸,首先这个事实对于爸爸但打击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如果看了文章都有很明显的感觉,但另外一方面也会觉得这个爸爸作为一个家长对一个孩子期待落空了,或者说他选择了只看到这个孩子他所想看到的那一面。我没办法确定他最近是因为孩子离世之后强化了这一部分,决定帮助他可能去处理孩子离世的这件事情,还是说他以前就有。


但不管怎么样都能看得出来家长对于孩子的这种连结。至少单方面,家长对于孩子的连接是蛮差的,这个孩子离开对家长们打击之大,就很让人心疼。


后来我们有一个我们几个讨论人员的一个群,我当时跟呈杰说我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因为工作原因,我很少转发非工作的一些朋友圈,但我当时看到这篇文章我真的很喜欢就立刻转发了。我当时给呈杰发了段话,说这篇文章我看到语言的特质。我相信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在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以及各种各样的想法的人。刚开始我会怪这个爸爸有问题,接下来又觉得这个孩子好像也一早就就有了些问题等等一些变化。而这个文章里面我有看到它尽量保持在一个中立的状态,它只是把这个事实陈述在每一个读者面前,让读者自己来解读。我觉得这一份的克制,这一份的中立,其实是非常可贵的。也让我觉得这就是对读者的尊重,给读者这样的一个机会,让读者去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感受。这是我简单先说对于文章的这一部分。


其实之前,我在想今天到底要讲什么,想了很久。因为我虽然从事危机干预,包括我现在也大多在做一些自杀干预和自杀预防的培训。但我还蛮少参与到一个像这样的这样活动中。大部分我的工作对象其实都是一些提供服务的专业人员和精神心理人员。所以我想了很久,在这里到底讲一些什么才不会显得太过说教,也不会让大家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一个情况。


我简单讲讲自己,我从事危机干预工作完全是个意外,因为我学心理学,毕业以后去江帆他负责的机构里面实习,所以江帆是我的老领导。我开始和自杀有第一次的接触,因为机构里边很多都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我在那边做个案管理的时候,有会员告诉我说他有自杀的想法,我当时其实脑袋里面就很紧张,就赶紧去找机构里面的督导,说有人说他想要去自杀,我的督导说会员其实经常会跟我们的工作人员说他有自杀的想法,可以详细地跟他去聊一聊,去了解一下,那时候我才开始慢慢接触到。


但在我真正工作中,第一次接触到自杀这个议题是在实习结束之后。人在美国纽约,当时正好有一个危机干预热线在招人,我就去了那边做了差不多一年,完全的夜班工作。在这期间我开始接触越来越多自杀有关的议题,这里可能稍微歪一个楼,那段时间,我接了快一年的热线,唯一一个因为学习引起自杀想法的是一个亚裔青少年来电,主要因为学习觉得不想活了,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在美国一年的热线工作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些人可能不想活了,但很少因为这种学习压力会有。但在这一年之后我就回国了,在国内现在就一直在从事热线的危机干预,包括一些现场的危机干预工作之后,基本上很多家长来电,家长求助、学生求助、学校的这种干预,基本上都会涉及到孩子的学习。


这是我回顾的时候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其实从自杀本身我的工作来讲,从最初可能接到自杀会很紧张,到现在我们接到自杀还是会很紧张,但心里边会多了一份理解,这份理解其实是什么?


就是越来越坚定地认识到以前我们学的时候都会讲,人的自杀,其目的不是结束或者消灭生命,他们是想要结束心里的痛苦因为他们心里真的很苦,慢慢当我接触到越来越多不管是有自杀想法,还是有自杀计划这样的人群之后,我越来越深刻地能够感觉到这一点。


当一个人告诉我他不想活了,其实能听到他心的这份痛苦。他一定是有一些很痛苦的东西在他心里边。这是我们在自己的工作里,和我同事们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的一点。


另外关于自杀可能我慢慢现在有所偏重。首先我在危机干预工作里,会越来越偏重排查。在自杀工作里边,干预是Intervention,但其实我的关注点也越来越偏向预防(prevention),也就是预防自杀。从降低自杀率来讲,其实其预防比干预要重要的多


我需要跟大家说一下,其实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这些东西。可能稍微有点散乱,但还是希望能传达给大家。因为通常来讲,一个人到需要干预的程度,他自杀的想法已经不是存在一天两天了,他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种想法在内心里增长,而且很多时候想死的这一部分已经开始越来越强大,想活的那部分越来越被压缩,所以其实干预是很难做的一项工作。


我们干预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我不能说经常会失败,但是会有失败我在做自杀危机干预培训的时候,一定会先泼冷水告诉大家这一点。过高的期待包括每一个自杀干预对象的时候,这是不现实的,最终还是会有一部分人走的,我们希望能够把预防工作做得更好。


其实举一个类似的例子,比如说我们现在重视肥胖的或者心脏病的时候,我们一直在做的是什么?在做预防,让大家注意健康饮食,让大家注意锻炼,其实都是一个预防的过程。因为当这个问题出来了,已经累积到变得肥胖,变得心脏病开始出来的时候,很多工作就已经是后续的工作,再去做这种治疗干预,其实效果就会不理想。


我现在做的比较多的工作,或者是对于这种普通大众的工作越来越多的部分,其实是叫Gatekeeper  Training,江帆应该有听过,在美国相对用的多一点,中文翻译叫守门人


守门人一直在做的事情,是强调每个人都是自杀预防的守门人,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杀预防的守门人。这里边强调的是三个步骤,我开始进入培训模式了。这三个步骤简称是QPR即 Question、Persuade、Refer;问询,劝说,转介这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这里面最难的就是 Question部分,怎么去开口去问,怎么去识别这个可能存在的风险。我们希望通过这样一个守门人的培训,让尽可能多对这个议题关注的非专业人员去了解到,如果身边人在释放一些什么样的信号的时候,我们要提高警惕,以及在这些情况下,我们怎么做能够更有效帮到潜在有自杀风险的人。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但当他能够真的慢慢做起来的时候,一定是能够从整体角度降低自杀率的。


最早,它是从学校里边开始的。不是只有心理老师才对学生的自杀预防能做出贡献,每一个老师、每一个工作人员,甚至保洁员。其实都可以做这件事情,就是去识别。


我们做危机干预的时候最大的难点是什么?其实就是当这个人不想活了,我们要怎么去跟他建立关系,我们怎么样让对方能够去愿意跟我们去沟通。这其实是很难的一点。守门人里一个先天优势,是让每一个人如果都能有这样的能力,他身边人有风险的时候,他们之间本身就已经有了一个关系的基础,那么这部分就会容易很多,这是其一。


另外就是关于劝说和转介,当我们在做的时候,劝说和转介就非常难。因为对方不愿意听,但如果是身边的朋友能够早一点识别出来的。他内心的想死和想活的部分其实是一般刚开始想活的部分一定是占主导的,这个时候去劝说、转介他,相对来说就不太需要什么专业的人,你关心他,你愿意陪他一起去,就能够帮到很多的人。


让我会稍微跳回来一点,就是我们守门人里会强调怎么识别预警信号。


其一就是预警信号,其实识别起来它并不难,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会忽略我们在工作的青少年群体这种求助不想活的信息。我今天还在督导的时候讲我们有相当一部分这种青少年自杀打电话给我们,我们问他说你的家人知不知道的时候,他会说知道。再问那你家人是什么反应的时候,反馈是他的家人可能会说你一直说你要死你也没有去死。


我刚开始听这个内容的时候,觉得很震惊,但后来慢慢听多了以后。我首先的一个阶段是觉得可能不是每一个家长都爱自己的孩子,这个确实也是我现在看到了一部分。但另外一个阶段,我后来其实意识到,因为太多人在听到身边的人有自杀想法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反应,那么否认其实是其中一种,而这个否认的表现形式里边可能是包含这种愤怒责骂?


这样的反应其实是一部分人的正常反应,不代表说当这个人骂他是不心疼他,可能确实是他自己比较难接受,或者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还有一方面,我们可能很多时候看到一些间接信号。间接信号为什么那么多?其实间接信号可能是说人活着这个意义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如果我不在,我家人会不会难过?


有很多时候,他不会直接告诉你说他不想活了。我们也其实挺多的,不难想象。我会有时候问我受训的人,你们现在就想一想,假设说你们现在不想活了,你想想身边能够告诉他这个话的人有几个,很多人是没有的,不是说他没有亲朋好友,而是说他可能不想给别人造成这样的一个心理负担。


尤其是在抑郁群体里边这种自罪自责,这种向内的这种攻击,他其实是不愿意去给别人造成困扰的。所以他可能只能释放出一些这种间接信号,很多时候身边的人又采取了一些不做回应,甚至可能有一些攻击性回应的方式。那么这些人可能就不会再释放信号了,这也是蛮多的一个情况。


所以,我们一直在强调希望大家这些守门人能够去很好地识别这样的一些信号,然后能够开口去问,其实是整个过程里面最难的一个环节。


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担心我们这种询问是不是会刺激到别人,别人本来没想自杀,结果你一提醒,想了。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大的误解,不会有人因为你问他就去把这个想法植入到脑里。这是我首先要传达给大家的,但即使知道这个情况,绝大多数人没有受过训练的人还是很难开口去问,这在我们工作里边体现得非常明显。我们训练过的人在第一次遇到有自杀求助的人的时候,他都没办法开口问,所以其实是在成为守门人里边这是很难的一点。


我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大家对于这个议题是关注的,我希望大家能够对这样的一个守门人的主题有所了解。或者了解当你知道这个东西很难开口的时候,其实你开口就相对来说心里边会容易一些。当然也是心理学的一些技巧,我看江帆在笑,我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我可能刚才没太看时间。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对。你刚刚是聊到了守门人是 QPR,其中Question(问询)、Persuade(劝说)已经讲了,还有一个R还没有解释。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R其实就是Refer,即转介。


转介这部分其实也没有很复杂,我们最希望的情况是如果你是这个人关系比较好的人,能够陪他一起,这永远都是最好的。因为你第一,你传达了关心;第二,你确保他真的是去接受这样一个必要的治疗、干预。


如果不能去的话,我们一般至少强调一点,你可以帮他去找一些资源。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把资源给到他。我们一般在转介这部分,强调足够具体。当你给的信息足够具体,对方给你的回应足够具体。比如说我告诉你,你可以去哪儿?你可以去医院,你怎么过去,你坐哪趟车,你从哪个口出来,你走到哪,你可以去哪儿,你怎么挂号,这个流程跟他梳理一遍。再问问对方你什么时候打算去,对方可能说我今天没有时间,这个周末去,当这些具体的东西出来以后。相对来说人的行动可能性会更大


所以这也是简单来说,在我们说转介这一部分,作为一个亲朋好友转介的时候,其实也蛮需要一些技巧,尽可能具体。


OK,我这边目前想说的就这么多。因为还有很多东西,但不知道大家后面会想聊什么。所以不如把这个时间稍微多一点给到大家,到时候包括互动、问答,我到时候再回应给大家。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好的,非常感谢张斌的分享,既有他的心路,也有他作为专业人士的一些非常适合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知识、建议。张斌是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的副主任,也是纽约大学的心理学硕士。那么下面我们要为我们做分享的是江帆。


稍微补充一下,刚刚说到具体化,刺鸟栖息地在今年四月做了一个《精神科初次就诊指南》,它可能还没有那么完善。大家感兴趣可以在我们的历史推文里面搜索,它是有电子版的,我们也有印了实体的册子,在我们一些线下活动中免费发放,这也得到了我们医生朋友的校对。之后在得到更多反馈后,会去做优化。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们的老朋友江帆,江帆是哥大姐姐的创办人,也是哥大心理咨询系教学的硕士,之前从事精神重症康复工作5年,也任临床督导和部门主任,是纽约州的心理治疗师。现在她在做的一个品牌恰恰就是帮助青春期以及青年期的孩子,即12~25岁青少年的一个专业心理知识项目。他们的归纳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也非常通俗,叫做“不上学、不上班、不出门、不交友、不开心”。其次,江帆也非常强调良师益友式的陪伴。从哥大姐姐这个名字大家能感受到这种气质,下面的时间就交给江帆,欢迎,谢谢。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感谢小卡的介绍,其实今天我觉得很巧。在收到小卡和呈杰的邀请时,我就正在处理一个非常高风险的青少年自杀的危机。今天原本可能还会迟到,因为要见他。但最终成功的转介,终于经过三个星期的努力,终于让青少年的父母把他带去医院了。


在接下来的分享里面会有我比较感性的心路历程的部分,也会穿插着我这个现成的一个个案来分析关于青少年精神健康。尤其是从我们只有自杀想法,逐渐演化为自杀冲动自杀行为的这样的一个心路历程。当然我会把个案的个人信息,还有保密信息都会去掉。


其实刚刚张斌分享的时候,我也很多感触。我觉得现在在中国工作,虽然说是心理咨询师,但很多时候我在做守门人的工作。因为很多心理教育的部分太欠缺,还需要全社会一起来守护。我们心理健康的部分,其实是还没有跟上。


所以很多时候我会发现,自己需要变成一个八爪鱼,要去触及到很多方面。尤其在自杀议题上,刚刚张斌提到一点,我也很认同。从想法到行为,它其实是要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它是逐渐演变的。我个人会把它比喻成,这是一条幽暗永长漫长的无人的隧道。很多人可能会用不同的比喻,我这个只是其中之一。


我今天的分享也会更多从心理工作者的层面,有一些比较细致的会怎么做,怎么去概念化,怎么去理解来到我们面前的每一个跟我们说自杀的这样一个个案。


我们会看到就是自杀事件发生以后,很多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为什么他自杀上面。这也没有问题,我觉得这个讨论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是可能从心理工作者的层面,对我们来说,我们会停下来问一问自己。我急于问为什么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很多时候,当我们停下来问自己的时候,我们会发现那是一种焦虑。我们不想这件事情再发生,所以我们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把它叫做自杀焦虑(英文:Suicide Anxiety)。我们担心、我们害怕、我们恐惧自杀这个怪兽,会带着我们身边的人自杀焦虑。它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好的,因为只有这样才引起重视,才能够有足够的重视。去及时带我们身边有需求的人,去获得应有的帮助和服务。同时,它的副作用就是它可能会阻隔,我们真真正正看到眼前的这个人。


当我们不断在问为什么的时候,我们可能就把焦点放在了我们需要降低焦虑,然后去做一个Risk Management,即风险管理,自杀风险的管理。但这时我们对于提出自杀的人,是了解他此时此刻的需求,他经历了些什么,上面我们就少了经历。


所以今天我分享的角度,就是当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跟我说出他自杀的想法的时候,我们可以尝试去理解一下究竟是他经历了什么,我想他可能真的是有着很大的痛苦、很大的困难,以至于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我们可以邀请他来给你讲故事的当时听到他这一路都是怎么走来的,来到今天你想到用自杀这个方法。或者你会怎么去描述你现在所经历的心里痛苦?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心碎?最让你心碎的是什么?你对生活对自己都感觉到糟糕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问题都是一些可能我们在咨询当中,当来访者他还只是有自杀想法的时候,我们会去跟他探讨的。


这方面我想有些人、尤其是专业人士可能听过风险评估(英文:Risk Assessment),这是我们一定要做的。但在我们做之前,我们是先作为一个关心他的人去做这样一些问话,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一般风险评估和疗愈性的风险评估区别。


其实,当我们问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如果对方他愿意回答,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就看见了他。在这个过程中就有一部分被疗愈,但也不一定,我并不是说这是一切的神器,然后就万事都好了。其实,就是该问的还要问。比如说我们最经典的一个风险评估,你是否有想过自杀?你有想过用什么方式吗?你有想过是什么?用什么方法吗?什么时间?你有没有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可以获得?这是最经典的一个问话,但是在问这些之前我们可能会更关注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当然不是说评估完就好了,评估完到后面我们还是会进行一些对“生的希望”的一些谈话。把话题的打开,我们叫做希望灌溉,这个纯粹是英文里面翻译过来叫“Irrigate Of Hope”。我们会在建立好关系以后,可能会问是什么让你这么相信死亡能够解决心理痛苦?或者说我们也会问他,你觉得如果你的生命中拥有了什么,你就可能不那么想死了?这就会去尝试打开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这里,我就分享我现在工作的这个个案。其实当我刚接触个案的时候,他只有自杀想法,我跟她已经工作了至少差不多一年,但她最近开始,差不多这三周差不多一个月前,才开始我们叫做逐渐的恶化。所以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平时的干预和危机中的干预,这两个是完全不一样。


我刚刚说的那些,平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次数、足够的安全,可以参与来访工作的。但如果这个来访进入了危机,比如说我刚刚有提到那三个经典的问题,当时我问这个来访,就是这个星期,我问她在我们说完很多各种各样的这种探索性问题以后,我问她你现在还有自杀的想法吗?她说有的。那我问她是什么方法?她就举了想的三种方法,我这里就不直接说出来。接着问她,你是具体怎么想的,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她回答,我是想要选一个日子,那个日子可能是什么?你现在有选这个日子吗?可能是纪念日吧,但是也不一定。


刚刚张斌也说到这点,我刚刚这个(个案)已经是很顺利了很多。其实可能有一半来访的人,在关系还没有建立得很好的时候,是不愿意说的。但你问他的时候,他会回答你。也有一部分的人是你问他,他也不回答,或者也不会真实的回答。所以,这个方面我们知道就好,但这并不阻碍我们要去问他,问询还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个Client(客户)已经从平时的状态转入到危机的状态了。她已经有意图,也有计划也有方法。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再那么阳光美好,去Explore、去探索。这个时候,我们要进入一个我会概括为可能比较偏向Social Work社会工作的层面,就是要去连接资源。


张斌也有提到,转介其实非常困难,确实非常困难。我自己亲身经历了以后,我就觉得自己这三个星期都不断地跟来访的爸爸妈妈去做很多对话。涉及到国内的政策方面,因为我也回国不久,所以如果有一些信息是不对的话,欢迎大家指正。我了解到的未成年人住院一定是需要监护人来送院,而咨询师或者其它专业人士不起到做任何作用的。


包括我尝试给爸爸妈妈留下一些纸条,说你要记得跟医生来交流这些情况,但都没有什么效果。因为我们跟精神科现在是非常断层的,这也是让我非常痛心疾首的一个现况。


Anyway,还有一个小细节,就是其实在一个月前就三周前,她的危机还没有完全到我刚刚说的三点都符合,有意愿、有计划、有方法。所以,如果三周前我们有比如说Intensive的增强服务,高强度的一个星期也好,甚至2~3天的一个Program(项目),让这样高危或者说高风险这样的青少年或者人,来到这里进行一个非常高强度的、有效的治疗。其实很大一部分人,在这中间这个危机就会消除,他就没有到一定要去住院的地步了。


所以,这其实中间缺了很多层,在我做青少年个案的时候,我会感到非常无力、overload(信息过载)。让我觉得好多东西需要做,但我只有两只手、两只脚。此刻,很希望自己能够变成八爪鱼。但无论如何,在我们现在的架构里面,从我经验来说一个观点就是,不一定代表我们业界,只代表我自己来说,最牢靠的抓手,最终还是父母。


听了张斌的分享,有些地方我很认同。其实父母他会这样回应一些自杀想法,可能里面有愤怒有责备,但很多时候这其实一个心理的防御机制,我也深有体会。在我的实践工作中,我也有遇过父母,他们的孩子自残到已经很严重的程度,父母还是会说他是演的、他是装的。


但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遇到真正危机的时候,我们作为心理工作者,很重要的一个职责失去去Educate(教育)。要很耐心地跟父母不断解释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和危机性。


只有这样不断地做工作,父母才是能最后把青少年放在一个适当的治疗位置的人。对,所以在这方面,我觉得很多时候感觉到无力,可能也是父母感觉到的无力。其实,毕竟父母没有受过这样一个培训,很多时候我们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我们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会希望它美好化,希望它没那么严重。


所以在处理我个案的过程中,也从最开始叫烦躁压力大;再到甚至可能有一点点迁怒于父母,想怎么还不带他去;直到后来我觉得能够理解,并最终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或者说对孩子最好的一个决定。


所以说回来的话,我希望刚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平日和危机”。文章中有一个细节我也蛮触动,就是关于偷看孩子日记那一点。这一点非常Trick (中文:戏剧性)、非常复杂,但当我们放在“平日和危机”这两个不同的概念下,就很好理解。


平日,很不推荐大家偷看孩子的日记,因为这个动作本身其实就说明亲子间的信任已经产生了裂痕。所以,很多时候偷看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如果家长有这样的冲动想去看,我们可以说理解到这是一种焦虑,就跟刚才我们说的自杀焦虑一样,我们只需要理解到这是一种焦虑就可以。甚至有时候我会跟父母说,你也许可以自己写一下日记,说一说你的焦虑,说不定你还有有机会能跟孩子交换一下日记之类的。


当然这都是平日的一个做法,危机又不一样了,比如说我的个案里面就有。当我这个案她已经在自杀危机中,但父母迟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所以迟迟没有把他送到适当的治疗机构里,这个时候“日记”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我当时跟父母去沟通,说你们要多留意一下,孩子有没有留给你们什么东西,因为很多人都会去做准备。而且这里还有一个细节,父母会告诉我说不对,她最近好很多了,感觉好轻松,班里面还特别好,成绩好,各方面都上升了。


但同时,这个孩子跟我见面的过程中,已经很明确说了她的自杀意图和计划。这个时候我也会告诉家长说,其实有研究表明,当人做了自杀决定的时候,他会感到轻松。因为,他发现他觉得说我终于这个问题终于有解了,所以在我解释了这个事情以后,父母才会将信将疑地去搜搜寻一些孩子的记录线索。


最后,他们确实发现了是有一个倒计时,还有很多笔记都很明确地指向了某一天。所以,只有当这么多证据摆在父母面前,最后青少年才得到一个相应的转介。我现在还不确定最终会怎么样,但我相信说有了一个Appropriate适当的治疗,事情是会好起来的。所以在这里,我还非常希望呼吁很多我们青少年的同伴,你们都会听到身边有人跟自己说自杀的想法甚至意图。如果你确确实实想要帮他,而且确确实实很关心他、很在意他,跟他聊是一部分,还有很重要的是一定要鼓励他去寻找专业的帮助。


我也希望张斌说的 Gatekeeper守护者(群体)以后能够越来越大,我们社会上大部分人都能够获得这样的知识。但现在可能还没有的情况下,当我遇到很多有自杀意愿的青少年。其实,我会看到说他们在告诉他们同伴的时候,他们的同伴都会有点不知所措,其中有一点可以对他们做的鼓励就是跟专业人士去寻求一些帮助和支持。如果你身边没有这样的专业人士。


至少,我希望你们能够将这个事情告诉一个你们觉得可以信赖的成年人,对这一点非常重要,他不一定是专业人士,但你觉得他可以信赖,让更多的人一起进来去守护你身边的朋友。


好,我这边先说到这里,谢谢大家。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谢谢江帆精彩的分享。

其实在江帆跟张斌说的过程中,都让我想到了预防大于治疗或者预防大于干预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可以说在行业里面说了很多年的一件事情。但你会发现可能在普罗大众中,只要事情没有看起来严重到一定的程度,就是只要没有进入危机状态,几乎大家对这个事情都会采取忽略。


作为身边人父母也好、同学也好,他的状态更像是说,我知道有点不对劲,或者说他有点奇怪,但往往最后采取的是一个搁置和忽略的态度。这个搁置跟忽略背后既有可能是觉得我个人不敢处理这个事情,也有可能是我个人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情况。所以刚刚二位所说的,不管是守门人也好,去寻找更值得信赖的人也好,我觉得都是特别重要的。


我自己来自社会工作专业,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一个事实,在我国社会工作的发展,的确远远还没有到能够承接到许多这样服务的阶段。包括我们的一线社工的整体,在这方面的专业水平和能力应该说是参差不齐的。当然这样说,对一些一直专精于此的伙伴可能不太公平,但综合各个城市的现状来说,这的确是个事实。


我也想分享一个段子给大家听。这其实是一个台湾社工行业的段子。说有一个女孩她从楼上掉下来,10楼的爸爸家没有接到,8楼的学校没有接到,6楼的警察没有接到,4楼的居委会跟邻居也没有接到,最后是2楼的社工没接到,然后女孩掉到地上以后,上面二十几楼的住户都说这是你二楼的错。这也非常生动地反映出了我所在的社工行业的现状,


那么实际上在这个比较不被大家看到的行业里面,它所实际接触到的是更底层、更边缘,在社会经济上更处弱势的群体。而恰恰也是这样的群体,它面临的困扰往往也更复杂。因为不仅是精神健康的问题,还有经济上的问题。或者一个综合的健康概念,它各方面的健康其实都处在危机当中,而精神健康只是里面的一方面。对,江帆我记得你之前说美国的 Homeless应该也是在这方面非常有共鸣和呼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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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互动提问环节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那么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四分,我们的读者朋友们也可以在聊天框里说一说你们想问的问题。


Q

我想先问一个,因为刚刚也会收到一些消息,其实很多人都有对这样的资源的需求。就是说我所在的城市遇到了这样的事,我可以比如说是去哪一家医院或者拨打哪个热线?目前会不会有一个比较相对靠谱的这样一个资源的整合,因为我知道很多家机构都在做这种整合,那么江帆或者张斌你没有了解到一些指南也好、手册也好,是大家比较可以去参考的。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首先从热线来讲,国家的卫健委是有一个专门的心理援助热线项目办的。我们其实也是其中的一个。这个热线,可能现在因为我工作关系,朋友圈里经常看到大家在推。但我们精神卫生和心理工作其实有一个很严重的情况,就是我们始终在自己的圈里边打转,哪怕我朋友圈里面都在发,最后会发现都是这些人在看。这个项目办目前来讲,它下面的热线全部基本上都是各地的精神卫生中心来承办的这样一个危机干预热线和心理援助热线,现在全国基本上每一个省,我记得有两个或者至少一条,并且广东几乎每一个市都有。


国内大家如果百度上面搜过自杀的话,会看到百度会弹出来一个一个窗口,里边有一些热线,那个是北京的。但是北京的热线,我要跟大家说你们推荐的时候要留心,因为北京的来电量非常可怕。我们去年开会,也就是2019年北京热线的一年的拨打量是124万。


就正常来讲,我们的接线能力最多可能一年就是三四万,这已经到极限了。所以,他们的接通率会比较低。剩下可以考虑的,现在目前比较专业的全国范围内,上海的一直是例外,我不知道上海的情况,但是像杭州、厦门、深圳、广东、广州这几条都是全国接线量排排名前几的,专业力量也比较强。广东省内目前除了广州和深圳之外,像江门、佛山、中山这些地方的热线其实队伍也是比较强的,因为至少我知道广东现在很重视这些工作,尤其是在去年疫情之后。所以,我可能有机会到时候给到小卡一些最新信息。因为今年还没开会,每年热线会有一些变化,到时候开完会之后我可以给到最新的,但我现在有旧的,就在精神卫生686微信公众号上面,能看到去年的热线清单,大部分都还是一致的。


至于可能热线之外的服务,通常来讲,如果是人有涉及到自杀风险,一定是送到有精神科或者精神专科这样的医疗机构里面来接受专业的精神科医生的诊断和治疗。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谢谢张斌。那么关于咨询师这方面想法,江帆有想要回应的吗?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我这方面的了解是确实也还在完善中,我自己也一直到处问,但传统咨询的培训确实是比较局限性的,很多我问到在涉及自杀议题的时候,很多咨询师要反应有没有签不自杀协议,有没有跟监护人说好签好免责声明,会更多先考虑保护自己。当然这个非常重要,因为只有我们保护好了自己,我们自己感觉安全了,才好去保护别人。


但同时就说,其实我们作为传统咨询的一个Training的培训是局限的。所以我其实也在问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希望以后能够更多的整合,就是这种能够去做自杀干预。也不叫自杀干预,我觉得更多是能够说是做自杀一体、能够做好转介的咨询师,我也会希望知道。


我刚刚还想到一个点,就是很多时候我们有自杀意图的的人,很多时候需要一个允许去表达出来的一个空间,有一些来访会跟我说。终于找到一个不害怕这个话题的人。所以其实要求并不多,我也希望我们做越来越多这样的一些圆桌会谈以后,这股力量会慢慢聚集在一起,好像没有回答到。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其实,我知道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也是很难的,因为这里面又会涉及到伦理和大家对于自己助人工作不同的取向。因为自杀涉及到生命的自主决定权等等,也涉及到我帮助一个人的各种界限边界伦理。我记得鸽子心理好像是有谈过一次关于咨询师签自杀免责协议的内容。他也给出了他的一些立场和看法,大家感兴趣可以去关注。


Q

有观众提问:想咨询一下各位专业嘉宾,这篇文章,有什么从专业角度讲有明显谬误的地方需要提醒相关读者注意?

关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想先问一下呈杰,在你做这篇文章的时候,应该也会非常关注这点。你可以说一说在这方面,做了哪些准备。



对话嘉宾:吴呈杰(记者,文章作者)


对,我看到有这样的一个问题,也看到上面有另外一个问题是说媒体应该怎么去看待和报道这个自杀的事情。其实这也是我在做选题非常注意的一个地方。


首先,可能它有一个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样一个问题。可能有些人的观点是说,这个自杀事件已经结束了,它已经过去了,你再做这样的报道有什么价值?我会觉得像咱们社工或者咱们专业人士和我们媒体可能在这件事情当中所处的链条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可能作为咱们社工或者这个专业人士来说,事先的预防和干预是做得更重要的工作,并且它也是非常有价值的。像刚才两位老师其实也分享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我自己也受益匪浅。


然后从媒体的角度来说,可能它更多提供的是一个事后反思和追问。当然我觉得,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说要得到一个为什么这样的回答,我觉得他是永远无法得到的,但可以从一些视角说,更多的去理解这样事情发生的脉络,以及我们如何预防未来会有类似的悲剧发生,我觉得这是媒体可能能起到的一个作用。


在具体的报道层面,其实我们还是挺当心的。有几个我们有注意到的地方,当然有可能有一些没有注意到,也很欢迎各位朋友指出。一个是我们很害怕的是报道了这样一个自杀事件,会引起所谓的模仿自杀的一个行为。所以,首先我们在这个标题当中是非常弱化的,我们相对采用了一个较为平的这样的一个标题,没有采用一个更为耸动的这样的一个标题。其次,我们也没有给这样一个自杀的事情做定性,是标题层面。还有一个层面是导语,导语当中其实因为我们推送这一篇报道也有特点的一个时间点,因为它推送的第二天正好是世界预防自杀日,我们会认为说做这样的一个报道,其实跟这样的一个日子结合也是非常好的呼应,我们在导语当中也强调了说这个日子,并且希望能够看到这篇报道的少年们,能够做到珍惜自己,珍惜生命这样的一个提醒。


在文末的时候,我们也有标注了一个生命干预的热线。当然刚才也有听张斌老师说,其实这样的接线量是非常大的。对,但我们认为如果加了这样的一个热线,可能也会起到一定的效果,确实从事后来看是有必要的。当时我们后台有收到一条留言,这条留言是来自于一个母亲。这个母亲有说到她的孩子其实情况还好,但她会担心这个孩子有可能往下发展,会出现跟浩宇类似的情况。所以她当时很认真的咨询了关于热线的这样问题,当然因为我们并不是非常专业,但我们尽自己的能力给她搜集了尽可能多的信息,然也是在后台做了这样的一个回复,就会觉得可能这样的标注也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从我们正文的新闻专业主义角度来说,因为我对这个题的介入是较深的,其实手头得到的材料远远超过报道呈现出来那些。比如说其实我是有拿到这个孩子的遗书,也有拿到这个孩子所有的日志,然后他的日志里面也有一些地方是有流露出这样的自杀倾向的,但我们最后还是决定说不能在报道当中公开出这样的内容。尽管这个内容似乎看上去能够更提供说服力,但这对于如果出现模仿自杀这样的行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不能做的事情。


对,我目前能够想到的做了一些相对规避的一些动作,也欢迎其它朋友的补充。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咱们两位嘉宾在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有会想到某些点或者说一些你们觉得可以去优化或者注意的点吗?我举个小例子,我们也参与做了呈杰这篇文章的海报,因为希望文章被更多人看到,他有问我海报上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当时我们好像说的是珍惜生命对吧?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通用的表达。但因为我的工作我也有接触到很多的一部分人,他其实是不太喜欢被说教式的表达


当我可能就在某些语境里,当你说要珍惜,他可能会觉得你在判断他不珍惜,或者是你在对他的一些自杀的意图、想法做某些道德评判。当然这个里面,其实已经非常弱了,但如果他比较敏锐的话,他可能能够感觉到。所以后面我们就改成了倾听呈现,这样更中性的说法,其实基本上是从主体性去出发的一个处理。如果两位嘉宾在读的时候有一些想法,也可以说。没有的话,我们就可以继续跳过。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我当时读的时候到现在也没想起有什么谬误,但国际上现在比较通用的是媒体报道自杀的时候,比较强调不要出现这个人的自杀方式


刚才我我印象很深,就是江帆在讲的时候,她说具体的她也不讲了,这其实是比较容易引起模仿自杀的一个点。当然,我当时读这个文章的时候,其实我大概读出来了它的死法。所以,我当时其实也在想,但是如果没有这一部分,好像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只是现在通常来讲在媒体自杀报道的 Guide Line就是这种引导里边强调的是不要提及这个人的自杀方式。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下面还有比较多问题,好几个问题都是和怎么办有关。要不我先提取一个问题,稍微提炼一下。因为大家其实很多问题,如果特别个性化的,是需要一对一慢慢去解答。但我想这是一个比较公共的环境,所以我们可以去尽量把更具通用性、能够可能让我们更多人都能获得启发的问题稍微归纳一些。


Q

我观察到其实很多青少年获得信息跟筛选的信息的能力都很高。但他回到他的处境里,他要去跟他的同辈沟通,他要跟他的父母沟通,他跟他老师沟通,就是如果他有自助意识或者说自救意识,他如何更好地为自己搭建他的知识体系,不管是说比如让父母了解更多专业知识,或者是告诉他的朋友在遇到某些情况该怎么做,我想知道如果现在就是有这样的有自助意识的青少年,但他也面临着很多困境,他如何为自己搭建他的知识体系,如何自助?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确实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如何自助。我现在能想到的,不知道会不会太抽象,就是发展自我的力量。其实确实青少年是处于在家庭当中是处于一个弱势的位置,我遇到大部分几乎所有青少年,在遇到这些困境的时候都会觉得困在其中,而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很难突破重围。


我在信任关系已经建立的前提下,非常努力通过咨询一步一步地帮助这些青少年,支持不叫帮助,就我会更加多用托举这个词,托举这些青少年去真正找到自己的力量。这个是抽象的部分,如果说不抽象的部分就是也编织一个你身边能够信得过,能够理解你,能够支持你的人。


很多时候尤其在青少年的时候,我们会自我怀疑,是因为可能受到很多原生家庭带来的一些认知上跟我们原本的想法不太一样的地方。但我们比如有人说你这样是想太多,或者你这样子会没有出路什么之类的话。这样的责怪,其实我们听到的时候身体是会有反应的,我们心也会给一个反应,就是直觉。我们的直觉会给我们一个反应,是说这个东西对我好还是不好。


所以很多时候,我在咨询过程中都让人去回归他的身体本能。因为我们身体其实已经在辨别什么东西对我们好,什么东西对我们不好。但在青少年时期特别容易被侵入,因为青少年特别想要去融入社会或者成为一个成年人。所以,他就必须要符合某一些社会规范。但在符合的过程中,他可能就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声音,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会非常纠结。转回来怎么编织安全网,就是你自然而然感觉到这个人能对你有帮助的,你特别喜欢跟他待在一起,而这种感觉是很天然的时候,我觉得就可以多一点去靠近这些声音。


当然如果身边有一个就能够聆听,能够理解你的成年人,帮你更多去做这样的一个分析,一个澄清想法的事情,会更有效一点。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因为突然想到一个比较关于性别的事情,不管自己性别认同是男性或者女性或者其他性别,在青少年时期可能有这样的气质或者是特性的青少年,他会看起来可能更成熟一些。或者是心智上似乎他可能有时候自我感觉,跟别的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怎么样。一方面我们会说尽量能够找到能够支持你的小的团体,可能是兴趣团体、也可能主要还是信息团体比较多,因为可能别的,还不太常见的青少年。


另外一个其实特别想提醒的,因为我们也遇到过蛮多糟糕的事情,就是你在去建立这样信任关系的时候,还可以做一个交叉比照。因为我们会看到很多的性侵或者性骚扰就来自于那些所谓的更靠谱的成年人。这些人利用青少年的信任,建立某些一对一关系。所以我会说你可以多有一些信任的人,然后相互有一些比照,或者尽量避免说跟一些年纪比你太大的成年人,有可能是异性的有这种一对一的(密切联系)因为你会发现在青春期包括刚进入青年时期,可能我身边看到还蛮多的。所以就会想特别提醒一点,当然有一个信任的人是非常好,但我们也要更谨慎一点。


Q

然后有人会提到能做什么?如果是说能为自己做什么,也有我们的读者提到说我能为他人做什么。不管是这样相关的学习培训资源,还是说日常生活中什么是可以做的,又或者说甚至想可能成为相关的从业者。这些大家有什么建议?很多人的学习意愿都很强烈,但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做的差事。



对话嘉宾:吴呈杰(记者,文章作者)


对,这里我也想补充问一个问题。因为其实也是我之前自己欠缺考虑的,但是这次稿件发出来之后,有很多读者有提醒,包括我看对话框里也有说到。可能像父亲他也是有一个想要去拯救帮助其它有自杀倾向的孩子们的想法。但可能有一个问题,是他自己并没有接受过这样专业的知识。所以会不会出现一个情况是说他这种行为并不一定起到完全正向的积极作用。因为我自己可能比较没有突破的,没有做到的一点,是父亲一直不太愿意给我那些孩子们的联系方式。所以其实我是没办法知道他做的这件事情到底效果是怎样的,但也很想听听两位老师是怎么看待他这种对待更多类似孩子的这样一个行为。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我发现你们今晚的问题都好难,张斌要不要先来回答?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真的很难。要不我们俩都开着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多人讨论。


关于呈杰刚才说的,因为我没有真正接触过他父亲,所以我不太好去判断。我当时其实的确会在意这一点,我刚看聊天框里也有人提到,就他其实提醒我的是我们的确是有一些人,比如说有一些学医的人,其实他是因为家人可能得了什么病,然后离世了;然后他就坚定要学医,要攻克这个方向。


所以本身作为动机,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当然,至于实际的操作过程中间是什么样子,因为不了解(也不好多说)。但的确是不排除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至少在我们热线工作里边我会做一些这种抽查,发现有一些可能志愿者他劝说的部分会比较多,这部分可能会重现孩子在家庭里的那种状态。其实这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至少可能心理层面上的支持,说实话效果可能就不是特别好。


我看江帆还在思考。然后我回应一下刚才小卡提到了能做什么(的问题)。其实真的现在培训真的很少,我们也一直在努力做这个事情,但是这个过程是比较漫长的。这个过程为什么我会提到守门人,守门人相对来说它对专业技术要求上,其实是一个人能够去识别出身边人可能有这个情况,能够去劝他就医,这个就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

刚才我特别庆幸,因为我没说到,但江帆提到面对这些人怎么去问。其实,真就是直接问。当然前面因为很多我们作为守门人的时候,我和这个人关系已经很不错了。守门人关系建立这一部分,其实可能就是表达自己对他的担心。我看到你,我发现你最近这个情绪特别不好,我真的挺担心你的,所以你有没有不想活的想法。


因为我现在经常做自杀(干预),所以我现在在原来美国受训的基础上,做了一些调整。在美国我们会直接问你有没有自杀的想法,但我回来以后发现我遇到很多来访,他说我不想活了,但是我没有自杀的想法。因为自杀在中文里边,其实是有一个主动性在里边的。而我们在做划归的时候,有些人他说我希望我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我希望我突然得了绝症死掉等,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不属于自杀想法。所以,我们一般可能现在就问他还有没有不想活的想法。如果有不想活的(想法),你刚才说你不想活了,我现在真的蛮担心蛮紧张的,你有想过自杀吗?或者你有想过怎么样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吗?然后再接下去问的情况,最多就是问到有没有计划。


刚才江帆也提到了,我们一般评估来讲,其实主要一个分水岭就在于计划,如果没有计划的话,还是劝他就医,如果已经有计划的话,可能我们就要更用力的劝他去就医了。其实从守门人的培训里边。这算是一个比较粗暴的分类方式,当然还有很多要考虑,看江帆有没有要说。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其实从张斌的回答里,延伸我的一个好奇。我自己是觉得在平日,刚刚呈杰也提到其实它是一个不同的阶段。我觉得咨询师很多时候,接触的是漫长的阶段、它逐渐恶化的阶段,然后到张斌这里可能已经是更凸显,我们叫做急性的一个阶段。可能如果事情发生了,那可能就是呈杰作为一个新闻记者,会去呈现让社会反思的部分,我觉得这个本身它是互相连接的。


我就会很好奇说,张斌其实是怎么不断面对这么多这样的人。因为我自己在面对的时候,可能他只是我很多Client里其中一个,我不是所有Client中的来访都有自杀的议题,我觉得我还会松一口气。但对我来说就很好奇,张斌你们是怎么维持你们的一个心理的?还有一个卫生健康的?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其实这个问题。有一点回到刚才小卡提到的这个工作,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所以在守门人里,我们也强调如果你真问不了这个问题,就像刚才江帆说的,你可以去找一个能开口问的人,或者你去找一个你们信任的成年人来做这件事情。这个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我们其实在做这样的工作里,我们称之为耗竭。其实还蛮重的,真的蛮重的。我们会有很多从心理层面来讲,这些同辈的支持和督导,真的非常关键。


我其实刚开始从事工作的时候,当时其实有一个我们叫防御(机制)。我只要下了班我就完全记不起来,今天接了什么个案、接了什么热线。我们每个人,会有自己的一些应对方式。但是面对这样的人群里,我即使到现在如果一个人告诉我说他不想活了,我心一定是提起来。不会因为我从事这个工作多久,我就会淡定一点。这不可能。因为我们对面的是一条人命,我们都很重视,我们紧张,我们焦虑,我们担心,我们害怕,这都是正常反应。这个我需要告诉大家,跟你专不专业没有关系,如果你对面一个人告诉你不想活了,你心里平淡如水。我建议你可能要去医院看一看,我觉得这才是异常的。所以,其实可能就是接受这个情绪。然后。就是一种接纳。



线上互动观众

YiLan

Hello,现在我可以讲话吗?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


因为我现在在隔离,所以可能不太方便开视频。所以我今天听这个会议,也有一个契机。是因为这段时间要回去读书,在英国这边现在要每个人隔离。我们就在屋子里,我尝试已经待了好几天,现在整个精神也是感觉已经很有压力了。前段时间,问能不能开窗,但他们的反馈有一点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他们说现在是隔离期间,窗户是不能开的,因为害怕有人会跳楼,我们是一个落地的玻璃。


所以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就是刚才我看大家有在评论区里面说,如何预防或者是帮助那些想要有自杀想法的人。就这件事情我有一个就特别想分享的经历,因为我不是专业的心理从业者,我是一个艺术从业者。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多的心理方面的常识,但我很好的朋友,TA很早之前确诊了狂躁症,我当时是没有概念的。但有一次TA很严重的就拿了刀,然后在电梯里面就一直在划自己。那时候只有我在,但那一次我选择留了下来,并且我说如果你真的要去做下面的行为,我会陪着你一起。我就选择了留下,但其实当时我也很害怕了,现在想起来我声音还在颤抖,因为我觉得离死亡很近。


我当时选择做那些行为的时候,不知道TA会不会接着去做(自杀)这件事情,但很幸运的是TA好像渐渐就平复了下来。我就给TA找到药,TA就吃那个药,应该就是有医生给TA开的药。TA就瞬间变得非常困,就睡着了,我就把刀拿就拿开。


这件事情就给我一直造成也蛮大的阴影,因为我发现我对TA的理解,不是因为我觉得是lucky,而是因为我发现我自己的性格和一些想事情的方式跟TA非常像。好像我会觉得有些人仿佛天生会比较敏感。比如说我们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很多正常和周边的人,他们第一反应觉得我可能会要解决这个问题,或者是我可能会觉得这件事情本身的一些问题造成了我这样的情绪。


但像我和我的朋友,我们的想法很奇怪,像一个死循环,我会一直绕回到一个根本,就是我觉得人性黑暗的,这个认知我无法改变。最近我在隔离的时候一直在跟我这个好朋友一直在视频聊天,我们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明天可能世界末日了,但是好像我们没有任何遗憾。


但好像,我又比TA要好一点的阶段。因为我现在找到了一个自己特别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做插画,接着要出绘本。可能我这件事情还没有完成,所以我会觉得我还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并且,我会觉得好像让我活下去的点是因为我父母对我都很好,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但就感觉我朋友现在TA经常会跟我说,TA现在唯一阻止他不自杀的点,就是因为TA的妈妈还没有去世,然后TA还有一条狗。这件事情其实最近是让我很Worry的,我非常得Worry。TA现在已经结婚了,但TA还是没有办法有任何改变,但TA又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会觉得TA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因为TA话很多,也经常去party什么的。但从根本上,我就觉得TA是无法自主快乐的。我会觉得我已经渐渐找到了一个自我安慰和和相对有意义的事情去平衡自己心情。但好像我觉得TA还没有,所以我会觉得与其在担心我自己的现在这个状态情况,其实我会更担心TA,就是我想分享的。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感谢Yilan真诚的分享,她也是我们的合作的艺术家,也有围绕着情感障碍做的主题创作。这样真实的身边的故事有其动人之处,其实也是描述了她和她朋友的两种状态。有想回应的吗?



对话嘉宾:江帆(资深心理治疗师、哥大姐姐品牌创始人)


我稍微回应一下,非常感谢Yilan的分享,其实你和朋友深度共情了。你稍微比TA会多走一步,那就说明在TA有需要的时候,你是可以帮到TA的。


其实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是带着自杀的想法生活的。只是我们每一个人,每个个体会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我们的一些抓手,也有一些自杀想法它会消除,会经过成长消除。但有一些自杀想法它就是不会消除的,我觉得就变成一个哲学意义的讨论。今天可能没有时间,但其实我们非常尊重这样的一种状态,而且我想其实这也是某种程度的一种链接,我就回应到这里。



对话嘉宾:张斌(深圳市康宁医院危机干预科副主任)


我稍微接着江帆内容,再补充一点。刚才她说的哲学层面,我这边经常说有一个悖论。举个例子,很多时候我们能坚持下来一件事情,如果我们把它慢慢坚持下来,比如说一个新年计划,其实是里边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们能够允许自己放弃它。这个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自杀其实相当于是一种有点类似这样的一个情况。也就是说我能够去选择活下去,是因为我知道我还握有一个结束生命的选择权。这样活下去,就变成了他一个自主选择的过程,他就给自己做了一个赋能。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挺悖论的事情,但也的确是在我们工作中间有一些人,他的自杀想法会持续存在,而且会成为他活下来的一个理由之一,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另外一个就回到刚才Yilan的这一部分,她让我想起来我之前在美国接热线,我们墙上的一句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说对方很多时候是不会记得你跟他说了什么的,但他一定能记得你带给他的感受。


我相信Yilan当时的行为带给TA的感受,就是刚才江帆说的那种深度共情。而这种感受,对TA来说一定意义是非凡的。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我觉得非常棒的就是我们能够这样一直有一个不断延伸的讨论,我想今天的活动其实算是打开一个口子,也非常感谢正面连接的支持,让我们能够促成这次活动。


其实这是非常少见的,从一篇新闻报道的角度出发去聊,我想这可能比直接去聊个案或者直接去聊一个具体的困境来说,要更有一个媒介能够选择。我觉得新闻报道其实恰恰是一个非常好的媒介,而且它也是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从业者来说,是一个更好能跟大众直接建立连接的窗口。


有时候可能从业者工作久了以后,我们在一个很专业的语境里,我们生活中可以说一直充斥着这样的信息。我们有时候不太知道在一个更普世的日常的语境里,这些话题在大家心中的位置。我觉得这次正好是一个蛮好的尝试,如果大家希望之后能有类似的活动,也可以在回头在微信群里说一些类似的主题,包括对今天活动的感想,对嘉宾们想说的话,都可以回头在微信群里做一个这样的留言,我们也会去做整理。

Photo by esrageziyor from Pexels


Part 4:尾声

主持人:小卡(刺鸟栖息地负责人、精神健康方向社工)


再次感谢三位嘉宾,也非常感谢今天的志愿者Winnie和清流。


我最后其实也想说一句,请大家关心助人者的心理健康,这是每次活动我一定会想说的。这个也很重要,助人者也是人。还因为助人者工作的这种特殊性,有些时候我们的困境并不太能够直接表达出来,可能通过朋辈督导或者是行业交流的形式去做沟通。


但是因为缺口如此巨大,需求如此严峻,很多时候其实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也并没有特别多的时间好好的去关照自己的身心。所以也希望大家不管对民间的助人者,还是专业的助人者保持合理的期待,也互相关照,这就是我今天想去说的,那么我们的今天活动就到这边结束。

谢谢大家。


文字转录和编辑 | 璇

排版 | Teemo

校对 | 小卡

群聊记录整理 | Winne

视频 | 清流

插图 | 来自Pexels


本次活动的后续整理工作量巨大

再次感谢所有伙伴




鸣谢





精神健康公共艺术团体。以超越学科的视角看待精神健康议题,身体力行促进知识和经验的生产, 秉持社会正义的理念, 探索多元介入的可能。开展同伴教育、 互助团体、 讲座沙龙等经典项目, 也通过影像研习、 影像制作、 戏剧演出、艺术展览等各种艺术创新方式进行精神健康大众传播。连续五年举办精神健康艺术展览。与多所高校合作, 组织教学和培训。曾获北京尚善公益基金会、 706空间青年基金、 银杏基金会、 爱德基金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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