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aM 展览丨与胡尹萍对话
明当代美术馆于9月3日开幕新展：“胡尹萍个展：胡小芳和乔小幻”，这是胡尹萍的首个美术馆个展。
展览开放已近半个月，获得了观众及媒体嘉宾的诸多好评，同时我们也收到大家对于艺术家和展览的一些问题，今天我们就为大家分享此次展览策展人钱诗怡与艺术家胡尹萍的对谈，也许许多疑问可以从中找到解答。
与胡尹萍对话
访谈/钱诗怡
钱：钱诗怡
胡：胡尹萍
钱：你是怎么发展出事件成为创作核心媒介的？可以谈谈你从一名美院雕塑系学生在职业生涯前期对艺术认知的改变？
胡：事情是一种方式，这种方式比较自由，不受具体材料和媒介的局限。不过当时确实对艺术的认知发生改变了，08年我上了美院雕塑系研究生，09年作为交换生去到荷兰威廉德库宁美术学院。那是第一次出国，我几乎跑遍了欧洲大小博物馆和美术馆，看到很多以前只有在画册中看到的大师作品。最受触动的还是当代艺术，很多有意思的影像、装置和行为，比如当时看到西班牙艺术家圣地亚哥·西耶拉将汽车尾气接到犹太教堂里作为作品，才发现艺术原来可以这么自由。后来我又去了美国和日本，感受在不同国家、时期和文化中艺术家对世界和生命状态的思考。
旅行回来后我也开始整理自己和重新审视：我早期做的具象雕塑作品，看似技法熟练，但在某种程度上是不自由的，我希望不局限于某种材料或者方法，而是用一种更自由的方式来做作品。所以我给之前做的雕塑一个身份：“乔小幻”。作为雕塑家的乔小幻，在艺术系统里她的署名不重要，恰好乔小幻也不需要。
毕业后我作为个体面对世界，各种强大的的现实带来的触动非常强烈。后来工作室搬到黑桥，我开始尝试用另一种方式跟这个世界发生关系。当时的黑桥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场，很多美院毕业生和海归们都聚集在哪里，年轻自由热情，大家都希望做点什么。
“胡尹萍个展：胡小芳和乔小幻”展览现场
McaM，上海，2022
钱：你毕业后参与了不少小组创作，都是具有表演性的事件型作品，可以谈谈当时你的作品所回应到的一个语境和当时你所处的一个艺术生态是怎样的？
胡：当时感觉做作品再署名这件事太正经了，我不希望以个体方式做东西。看过那么多有力量的作品，记不住的人名太多，但好的作品记住了。很多作品也许根本不需要署名，而做小组可以把个体隐去。当时和朋友们一起做了三个艺术小组：2010年的“快展快递”，2011-2014年的“@党”，2013年的“大哲学家”。我觉得那时候小组作品是生物性本能和对抗，是面对现实时人能做的一点反应，那会儿是极度敏感和分明的。我一直觉得艺术圈也不是绝缘体，我们面对更多的是这个社会和世界。艺术也许不能回应什么，但也得做。
2011年我做的第一个小组是和厉槟源组成的“快展快递”，我们以卡车为载体做作品或展览，把展览运到任何一个想看展览的人面前。第二个小组是我和我的同学姚薇做的“@党”，“@”这个符号来自于当时刚出现的快新闻社交媒体平台——微博。
我们做“@党”小组两年多一共有9件作品，主要是对当时社会事件的一系列直接反应：比如面对当年的三聚氰胺毒奶事件，我们在北京食监局门口用酸奶做毒奶斑马线。很多作品都是在大街上完成的，观众也是开放和随机的。我在走出工作室的同时也和艺术系统保持一定距离。
“@党”最后一件作品是一个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最大的“不”。中国人碍于人情事故，很难说“不”字，我希望邀请陌生人去公园在一块巨大的白布上写出他们不愿干的事情。但邀请陌生人并不容易，所以当时我们在宣传中说的是，我们邀请大家在海淀公园参与和见证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当时因为这个噱头来了很多人。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三个小组都分散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又陷入无法工作状态，又开始思考几年前的问题：回到艺术家个体，是不是应该继续做、又该做什么样的作品。
@党 ，第九回《不》，事件
海淀公园，2013
@党 ，第三回《奶线》，事件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2012
钱：怎么会想到在展览中把乔小幻这个隐藏人物拿出来，又是怎么在展览中去处理乔小幻和胡小芳两个项目的关系？
胡：一开始你提出展乔小幻的时候我也是犹豫的。乔小幻这个角色存在了13年，也确实是我应该再次重新思考和面对的。这次展出不是乔小幻的作品而是乔小幻的仓库，如果一楼是阿姨们的“生产”，二楼就是乔小幻的“生产”，在大的社会环境下，所有的“生产”都是一样的。
乔小幻是一位以雕塑为主要媒介工作的艺术家，我希望她有传统教育的延续性和市场适应性。我尽可能将乔小幻的作品塑造成符合市场需求和大众审美的类型，并使其成为一个较为典型的职业艺术家样本。但另一方面，乔小幻在艺术市场中的销售也映射出艺术家在中国当代艺术系统中的复杂处境。“乔小幻”对我来说也一直是一个特殊又复杂的存在。这个系列很早就有作品销售，因此让我没有太多生存压力，可以更放开去做事情。一定程度上讲是乔小幻的生产在养活“小芳”系列中阿姨们的生产。
“胡尹萍个展：胡小芳和乔小幻”展览现场
McaM，上海，2022
钱：“小芳”让人留意到你的家乡和成长环境，可以说说在这次展览中有什么联系吗？
胡：小时候我母亲和当地的阿姨们在一家剿丝厂工作。工厂效益好的时候，工人几乎就是三班倒，流水线工作轮流休息。我是在厂子车间吃“百家饭”长大的，阿姨们吃饭就顺便喂我一口，所以对那个特殊经济时代的印象很深。明当代的场地以前是一家国营的机械车间厂，我第一次到展厅就联想到记忆里的车间和大集体时代。这几年，给“小芳”系列做手工的阿姨也有一部分是当年剿丝厂的女工。这种内部联系通过我们新制作的一些90年代车间生产标语复刻呈现出来。
“胡尹萍个展：胡小芳和乔小幻”展览现场
McaM，上海，2022
钱：怎么理解“胡小芳”作为艺术的生产模式？
胡：“胡小芳”的核心不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些织物，作品大部分现场不在美术馆，而是在整个社会系统中，我们也使用现代品牌公司的制度来建立生产的转换。在跟阿姨沟通的环节中，我希望她们有一定意识从自身现实出发来织制，比如“肉铺”阿姨每天关心的是肉和价格，但如果遇到坏人，她能随手抄起来抵御坏人的东西是肉。再比如说，一个没上过班的阿姨，她理想生活的“标准配置”就是在那种奇怪形状的写字楼里做一名职业女性。和阿姨们沟通并不容易，需要花时间和很多耐心，但有时候也不能太宠溺，不然也会滋生懒惰和贪婪。这个项目的原点是我母亲，后来发展到其他阿姨的参与，目前也在持续中。
“胡尹萍个展：胡小芳和乔小幻”展览现场
McaM，上海，2022
Q：是什么让你持续不断做“小芳”？
胡：“小芳”第一次在北京箭厂空间展览之后，受到了很多关注，也有人建议我见好就收。但“小芳”于我的意义并非如此。就像是在贫瘠的土地上种花，好不容易长出一朵，摘走是简单粗暴的，如果能持续呵护和灌溉，也许能形成一片花园。“小芳”最开始是我母亲织的帽子，但我母亲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她能做的别人或许也能做。虽然经营和财务上的压力很大，但从四川不断寄来的东西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惊喜，也促使这事踉跄的持续了下来。有时也在思考我和这个项目的关系：一只牙签，一只巨大的⽔⺟，轻轻触碰后，回馈的是一个惊奇的世界。
“胡尹萍个展：胡小芳和乔小幻”展览现场
McaM，上海，2022
-END-
正在展览
2022年9月3日-12月25日
艺术家：胡尹萍
策展人：钱诗怡
总策划：邱志杰
出品人：李松坚、凌菲菲
主办
明园集团、McaM明当代美术馆
赞助
Double Space
支持
BLACKHEAD
唐麦国际股份有限公司
地址
上海静安区永和东路43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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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票：6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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