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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 | 周小六:家有“七仙女”,下凡各显神通

周小六 新三届 2021-04-25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周小六,77级医学院毕业后在北京三甲医院做病理医生,1988年晋升主治医师。1989年研究员身份赴日,1990年就职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病理部。1998年移居加拿大,后移居美国,两栖于美加之间。


原题

七姐妹的林林总总

 


作者:周小六


我们是七个缺点满满,
但却独立上进的姐妹,
没大没小自由发展……



在家里收拾东西,翻出来好多家人给我的信件。不知不觉中,几十年已匆匆翻篇,如今看到这些信件宛如收藏的古董,在网络发达的今天,人与人的交往都简化到了动动手指,彼此的关怀也伴随着生活的匆忙而淡化,能锁住时光的,只有曾经温暖过彼此的那些记忆,能留住的亲情的也都在这字里行间。

物件有价情无价,如今倒成了闲暇时光的回味,茶余饭后的点缀,品尝亲情的佐料。姐姐们的来信,无疑是对我当时漂泊的助力,支撑着精神上的脆弱,这些用心的拥抱,对于身居异国他乡的种种羁绊和困惑下的我,无疑是精神上的创口贴。


五姐的回信
 
我很幸运,有五个姐姐,一个妹妹,有大家庭的熙熙攘攘,有吵架和纠缠,有鸡飞狗跳和一地鸡毛,但到关键时刻,却空前团结,一家有难八方支援,竭尽全力的相助,有太多的情景漂在眼前,随便拾起一片都是温暖的故事,有她们在前边披荆斩棘,对我人生的熏陶和感染,让我能取其精华,摈弃弯路,踏着她们的足迹一直前行。如今在迈向老年的征途中,有她们如影相随,是奢侈,是感恩,更是珍贵。
 
我父母是富有的,巨大的财富是我们,他们虽然含辛茹苦,但女儿们是值得他们骄傲和自豪的。作为在动荡年代的百姓家庭,七个女儿没有一个人掉队,这不是一件容易事。不得不感谢父母给了我们良好的基因和文化传承,才让这个平凡的家庭蓬荜生辉。他们老年的生活,有其乐融融的承欢膝下,有前呼后拥的人丁兴旺,有七嘴八舌的参与指点,还有计划周全的智囊钦差。一个电话就可以召集全部人马,一个圣旨,就可以全军出动,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先遣军。

我爸1995年肺癌去世,我妈脑血栓后遗症,卧床多年到去世的期间,一直是姐姐们在身边照顾,她们也已不年轻,都承载着工作家庭的重任,她们也心力交瘁,也疲惫不堪。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她们始终都没有放弃,没有逃避,劳累和付出不是用寥寥几语就可以一概而过。那些灰暗艰难的日子,是一部用心血和付出撰写的史诗。作为海外游子最缺乏的就是守候和担当,在我内疚和自责的同时,更是心中充满感激。
 
大姐对于我是长姐如母般的模糊存在,与她有宽阔的代沟,对她的了解是片面和单薄的。她跟我妈只差17岁,在我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就上大学了。对于家族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作为家中的长女,她无疑是成为妹妹们的典范。大姐性格柔软,说话和风细雨,很淑女,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姐1942年出生,尽管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但当时也算是豪门大小姐,衣食无忧。相比于妹妹们,她单纯,没有烟火气,后来随我妈颠沛流离,父亲的的历史问题对她有最直接的冲击,也就养就了隐忍,谨慎,努力和付出的性格。她对于妹妹来说是姐姐妈妈,保姆和管家般的存在。
 
大姐和我妈
 
大姐是不用很费力,就一直学习特别好的那种,尤其是数理化,很多女生都有硬伤,但她却津津乐道。当时报考的是清华,不知是不是因为出身和父亲的历史问题,分配到东北石油学院。还有一种说法是:因发现大庆油田,成立石油学院,周总理就指示要从清华的考生中挑选和培养石油人才,他们是带着荣誉感入学的?她兴趣广泛,打篮球,是国家二级运动员,集邮,吹拉弹唱。家里一窝孩子,整天鸡飞狗跳,我妈为了不耽搁她,中学开始就读寄宿学校,那是无私的割舍,当时周围的亲戚还鼓动我妈让我大姐去工作,可以挣钱养家,但我妈是坚定的。
 
我对她的印象不深,就是放暑假在家里拆洗被褥,做饭,照顾我们。我妈一见她回来,就带着小的去看姥姥姥爷,把家都扔给她,自己去美术班学画画。大姐有怨言,后来也听她说过每次回家就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陷到家里,整个假期都在干活。
 
大姐跟我妈有点隔阂,源于她和她大学的男朋友,因我妈的反对而分手。“文革”期间,大学生待分配都赋闲在家,我表哥表姐,还有邻居的大学生也都呆在家里,会经常聚到一起。表哥是工大的,同学全是男生,我们和舅舅家同住在一个小楼里,他们都在一起洗照片,聚会,有人对我大姐有心思也很正常。

大姐当时班里只有两个女生,但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的都出身不好。她的男朋友家是大同煤矿的根红苗正,学生会主席,但她们实际不是一类人,配不上我大姐,看到我大姐跟其他男生说话就总是吃醋,冷战,我妈看到后担心他们的未来,就说服我大姐很久。但分手对我大姐伤的很重,毕业后户口已经都落到了家里,也有很多单位接收她,但她还是赌气去了兰州,在那遇到了从北京分配在一起的大姐夫,条件比原来的男朋友好很多。

她刚工作不久,就省衣缩食,寄回两条毛毯,当时是需要两个月的工资,后来她们都是高工,姐夫是厂长。改革开放后,他们帮我妹妹在石景山办厂,后定居北京。两个孩子都是海归,在外企工作。大姐虽然话不多,但家里需要主事的时候,她的意见还是举足轻重,尤其对父母的医疗和妹妹的婚姻前途等诸多事宜,还是会给出建议和指导,妹妹们也忠心的拥立和尊敬这个大姐大。
 
二姐是我家的功臣和中枢,我一直怀疑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但我妈说是在家生的。她长相,性格,气质与姐妹们背离,泼辣,大胆,有点天不怕地不怕,也许是因为家境才让她变成这样。她出生时爷爷已去世,家道开始中落。我爸在国民政府工作,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人间蒸发,两年多音讯皆无,八路军三次到家里围堵,我妈害怕就带着大姐二姐回娘家,辗转在亲戚朋友之间,开始了逃亡、寻夫之旅。我妈是一个学生出身,单纯,不谙世事的人,那时只有20岁出头,我大姐又性格软弱,就造就了二姐成了这种无畏无惧的性格。
 
二姐在公安局的时候
 
后来我爸长期在三线工作。在都是女人,没有背景,又软弱的家庭,二姐是一个主心骨一样的存在。听我妈说:“困难时期,我妈蛋禽厂的朋友帮着买的贴壳鸡蛋,煮熟了之后,她就拿到车站去卖5毛钱一个,卖完就跑。我妈用边角余料拼的衣服,都是她到自由市场卖掉,躲着城管的盘查,总是有惊无险的脱险。”这些事我大姐宁可饿死也不会去的。
 
她小时候在体工队滑冰,腿骨折后又返校读书。她毕业分配时,我妈当时是劳模,组织上就忽悠她带头支持二姐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结果就悲剧了,分配到县粮食局。因为文笔突出,她调任县公安局当秘书。当时她每年都可以用粮票和平价,帮家里买回七八麻袋的大米。在那食物匮乏的时代,她挖空心思买吃食,往家倒腾各种土特产和食物,恨不得把县城搬回家。

“文革”以后,煤气火就像黄豆粒那么大,不能做饭,买不到好煤,她就让县城的汽车,拉回来一卡车大块煤,油亮油亮的,邻居趁没人看着的时候,好几家都来偷。

在那个时代,二姐真的很威武,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我们把生了米虫的大米放到马路上晾晒的时候,迎着路人的嫉妒和围观,邻居都流着口水感叹:“自己为啥没有这样的孩子?”恨不得打土豪分田地了。

经常看到挨饿和食物贫乏的文章,感到自己非常幸运,没有挨饿的记忆,家里吃的东西从来不缺,荤腥不断,看着周围,家家都是清汤寡水,我二姐真是功不可没。
 
与其填饱肚子相比,她更大的贡献是对家族政治生命的挽救。当时公安局都是军管,她在公安局工作必须政治可靠,我爸早年加入三青团,还有历史问题一直都是瑕疵,所以他们组织外调,但也没查出所以然,军管会就做主批准她入党了。这是一个标志,可以脱离了异己的阵营,蹭到革命队伍中了。后来三姐四姐都在机关工作,入党问题也就一路顺风,她后来仕途虽然坎坷,但她靠能力和毅力挺过来了,调任到市公安局干部处工作,有全市女警最高的警衔。
 
她心直口快,有点横冲直撞的感觉,可能是职业病吧?如果看到妹妹们被欺负,就像黄继光堵枪眼一样扑上来,有她在,天塌下来好像都不怕。我妈后来脑血栓后遗症,她就租了隔壁的房子,请了保姆,放在身边监督照顾着。但她的一生都很操劳,30多岁才结婚,姐夫是军官,但是农村出身,转业到市政府工作,七大姑八大姨的添乱永远不断,只有她才有那么大的承受力,她这方面也是给我们婚姻观的启蒙,所以才都没有重蹈覆辙。儿子也很争气,海归后在电视台工作。
 
3姐1966年初三,她是学生会干部,“文革”开始后就成帮结队挤火车去全国串联,去韶山、延安,热泪盈眶的接受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游荡了几个月之后,穿着公家发的,跟号服差不多的蓝棉袄,左胸前戴满了毛主席像章,浑身虱子,意气风发的回来了,从那以后,她好像见了大世面,跟我四姐就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俩是一个学校,不同派别,从辩论到互相诽谤,天天掐,后来犹如陌路。“文革”真是害人不浅,经过那个时代的洗脑,人会变的激进和冲动,时不时的还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痕迹。
 
三姐,四姐,五姐,我妈和我
 
三姐因病没去插队,待业期间就在街道当赤脚医生,自学的针灸和医学,给人针灸,还帮人接生过两个孩子。后来在市委直属的公司当会计,不久即脱颖而出,选拔年轻干部就提拔在单位当领导,后来在财贸学院拿到文凭之后,又去做会计师。当时找了一个是公安局的机要员,快要结婚了,结果政审没通过,特别受打击,后来嫁给了飞行员。我跟她的关系没有跟其他姐姐好,她不爱干活,也不爱打扮,人也有点轴。我妈认识图书馆的人,借出一些封存的书。她整天看小说不干活,多脏都能待下去,做饭特能糊弄,厨房就跟打劫了一样。我看不下去,都是我收拾屋子,擦地。她就在后边乱摆东西,穿鞋乱踩,我青春期叛逆时,她总招惹我,特别抓狂的日子。
 
但她本质上是厚道的,我插队腿骨折,她也着急帮我找熟人,让我姐夫背着我去看病。有什么事也主动请缨帮忙,但大家觉得她不靠谱,顶着去办事的名义,就下落不明了。只要不用干活,外边跑腿学舌的事特有积极性。但挺孝顺的,不嫌弃父母脏乱,父母总指使她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而且对父母也从不顶撞,我爸跟我们几乎不交流,但跟她有说不完的话。到现在我才明白,陪父母聊天其实也是一种体贴和孝敬。她儿子在我家长大,扔下之后她就无影无踪了。但她其实是姐妹中最有福的,她家都是姐夫做饭,干家务,儿子从小到处扔,但特孝顺,给她做饭,料理家务,特别独立,海归后在广州外企,她现在也住在广州。
 
我四姐初一16岁就去插队,在农村呆了不到一年就因为表现好,被抽调到药厂实验室,很快就被选青年干部选派到市委。长得特劲道,看上去干干净净的,领导来视察,都会被盯上去相亲。我、四姐和五姐算新三届,她师大历史系毕业后,到铁道部办事处工作,现定居上海,因姐夫原是上海知青。女儿在国外定居。
 
四姐在药厂工作时
 
四姐单纯直爽,别人不用对她设防,嫉恶如仇,爱打抱不平,对姐妹也总帮着护短,拉偏架。大表哥大学毕业,串联时认识的大嫂,是中学生但长得漂亮,有三个啃老又赌博的小舅子,总是逼着大哥向我妈借钱,但从来不还。大舅家也不穷,但自私,多年啃我妈理所当然。我妈总记得在我爸失踪期间住在娘家,大舅家接济过,所以娘家人一开口就彻底沦陷。大表哥就是掐准死穴,假装怕老婆装可怜,频频奏效,一种黄世仁被杨白劳长期欺诈的感觉。我们对我妈不满但也无奈,但只要我四姐在,就一定給堵回去,把所有难听的话都奉上,可解恨了。大表哥怕她,总是灰溜溜的。其实恶人总会遭天谴,大表哥的老丈人赖着不还钱,最后让汽车撞飞了。
 
四姐在家里超级能干,机器人一样。下火车就拖把,抹布不离手,拆被子,洗衣服,干到离家最后一秒,生完孩子两天就下地,洗衣做饭,能干到吓人。小学时是两道杠,不顾学校的活动,午休时还跑回来蒸馒头,碱没揉开,馒头一脸麻子。我妈忙得天昏地暗,开支就把钱全部给她。一次还没到家就被小偷偷走了,吓得好几天不吃不喝。我妈发现不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我把钱给弄丢了,等我长大挣钱还你。”我妈特别心疼,每每讲起这事。她在家里当家,我妈也纵容她,给她买蛤蟆皮样的游泳衣,去滑冰,跟朋友出去玩花钱不受限制,所以她滑冰、游泳、打乒乓球都特别好。其他人干活少,慢慢也就适应了这些不平等。
 
我妈单位有一阵搞多劳多得,因为效益好,有一次,一个月开支300多块。四姐买了一台自行车回来,她霸着,我就趁她不注意,偷着去骑,因太小了,只能把腿伸到车梁下,没人帮我,摔得身上都是伤,车把撞歪,车圈瓢起。邻居对我妈说:“也不管管就让孩子那么祸祸。”别人家都把自行车当宝贝一样供着,我们家不到一个月就面目全非了。

四姐的东西都特好,我那时看见她好看的钢笔就偷走,但一会就丢了,然后假装不知道,反正也死无对证。我经常疯累了,回来就睡,她会把我拖起来,拿毛巾给我擦脸、洗脚。我醒了之后就大闹,有一次为这事我在地板上坐了一夜,就是为了等我妈回来告状。但我的计谋没有得逞,我妈在单位值班没回家,我时间没算好,亏大了。
 
她在家时我们家特别干净,刷浆,油漆墙壁,擦玻璃,她用刷子把地板刷得雪白,我经常趁她不注意穿鞋子进屋,踩一排脚印赶快逃走,碰到了就轰我出去玩,限制自由。她干活的时候脾气特大,总得躲着她。我妈经常说:“不用干了,让别人多活一会。”她也属于那种有内秀的人,很小就集邮,自己的时间就吹口琴,刻剪纸,她刻的剪纸,羽毛像头发丝那么细,惟妙惟肖,有好几大本,后来老师说拿去展览之后就给贪污了,她难过了很长时间。从小就给家人织毛衣,可以编织出任何想要的花样,让人惊叹。
 
四姐也特别顾家,在那食物匮乏的时代,单位分的兔子肉和吃食,大包小包地往家倒腾。我大姐的女儿放我们家,她后来就带着住单身宿舍,送单位托儿所,她因为参加工作早,所以感觉她就是大人。我还到她集体户和单身宿舍呆过一段时间。我上大学的时她还到大学看我,直到长大后才可以像姐妹一样交流。
 
我五姐,在我们乱哄哄的环境中小家碧玉般的存在,长得白里透粉,天真、性格温和,心细如丝,安静的像一只小白兔,用我妈的话说,如果着火了她会问问:“是用凉水还是热水扑灭?”她脾气好,会哄着你心甘情愿地做事,所以跟她没架可吵。小时候我俩在一个托儿所,天气不好没人送的时候,就让我俩在家,屋里有一个钉满铆钉的老铁箱,里边有漂着奶香的饼干,但特别重,我们两个就一边喊“大家一股劲”拼尽全力也只能搬开一点小缝,呼哧带喘的,使出了全身力气,终于把饼干全部消灭光,为了吃点饼干,太不容易了。窗外吊着一块冻着的酱肉,我们就用烧红的炉钩把冰烫化,把瘦肉撕开吃,只剩一块肉皮吊在那里。真是好幸福的回忆,想起这些,心里现在还暖洋洋的。
 
现在的五姐
 
我妈给我俩钱让我们下馆子,她总是不好意思坐在饭店吃,那就便宜我了,又觉得吃亏的对大家说:“小六下馆子可大方了,翘个二郎腿,满不在乎地大吃大喝。”那是,为啥不吃呢?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会叫的孩子才有奶吃嘛。她心思缜密,很仔细,小的时候每一张糖纸都会展平夹到本子里收好。家里给的零花钱,那种一分两分的纸币和一毛两毛的都换成崭新的收集起来。她有特别多零七八碎的的东西,当宝贝一样护着。看小说可以在家沤一天都不出去玩,连饭都省了。她每年春节做的新衣服穿过之后就收起来,等再想穿的时候就小了,就成了我的了。
 
上小学时,全校推荐一名去外语学校,五姐口试、笔试和体检合格后,政审被卡掉。为了富农成分,我爸给叔叔去信,叔叔在部队参加过土改工作队,就找当地政府的熟人,把成分改成上中农,原来成分是可以作弊的。五姐拿到这个证明之后,但名额已被一个干部子女顶替,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五姐初中毕业就直接上卫校,毕业后留校搞教务,后师大中文系回炉就在党校工作,研究生也因没人照顾孩子而搁浅。晋升副教授之后就退休了。她心灵手巧,会画画,绣花,针线活做的特别好。和姐夫是卫生局乒乓球双打冠军。改革开放以后,她公公给她们联系出国,他是大学外语系教授,兄弟姐妹全在海外。但姐夫是独子,只想守着父母。
 
她有一个特别聪明的儿子,无师自通。从小就喜欢自己画画,七八岁时用硬纸板做的变形金刚,看上去完全是出自匠人之手,特别惊叹。从来没请过美术老师,尽管家里围追堵截,希望他能考个名校靠谱的专业,但他还是凭着兴趣考进美院,在国内也算有名气的漫画家,现在赴日继续从事漫画创作,不得不承认,天分这个东西还真是存在的。
 
我插队时,她联系到同事家的大队,亲自送我去农村。高考前,挂电话到我们大队部催促,回家后又联系高考补习班,高考时每天给我挂电话鼓励,后来又帮我查分数,查录取的消息,那是一种真情的相助,我的军功章上也有她的一半。她总把国外亲戚送给她的衣服鞋子给我,只要我说喜欢,她宁可自己不穿,我就能很臭美的穿着招摇。

我妈病重的那些年,照顾我妈她也积劳成疾,不求别人的赞美,已做到了问心无愧。每次回国她都事无巨细地问寒问暖,体贴得让人感动,因为与大的姐姐们有代沟,交流不多,所以与她才有姐妹的感情,亲切,温暖。
 
我,六魔头,不招家人待见,从小整天哭哭咧咧,搅得四邻不安的鼻涕妞。在家里犯浑,任性,搅屎棍,在外边整天跟男孩子一起撒尿和泥,爬墙上树,上房揭瓦。上托儿所逮着机会就逃跑,上学以后罚站逃学家常便饭,少先队是最后跟剩下的所有调皮捣蛋的一批,是一粒谁见谁头疼的头疼药。

我和我大姐、四姐
 
我小时候总生病,又瘦又小像一只瘦皮猴,我总像一贴狗皮膏药,放学就粘在我妈单位,没有好吃的宁可饿死也不吃饭,我妈就给我钱去买吃的,我妈是单位的头,有人提意见,我妈不让我去,我还会去,时间长了别人就习惯了。周围的阿姨经常会给我饼干糖果的小贿赂。我慢慢就成了见机行事的小钻营,在外人面前看上去很懂事,有礼貌,会变通,骨子里却是不管不顾的混不吝。在家里有五个姐姐在前边开道,已经形成了天然屏障,我也不需要花心思去勾心斗角,开发心机,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功德无量。
 
家人最多的话就是小六命好,妈最偏心小六。其实是因为我妈和姐姐们太能干了,根本轮不到我为家里分担什么。我妹妹是计划外,跟我差的远,我也倚小卖小,我妈是只要我不生病就将就我。所以我不知不觉地生活在无形的保护之中,我妈总会为了我,把姐姐们指使的团团转,这也是说我妈偏心的出处。
 
我平凡得乏善可陈,小时候也不爱学习,所以我拼音到现在都不是特别会。只是我记忆力好,又总在破学校,矬子里拔大个,才可以是班里学习好的,长大了才学习越来越好的,因为学习不好在家里会受歧视。特别贪玩,傲人和高雅爱好一个都没有,坐不住,做事浮皮潦草,但幽默敏感,时时成为家中的笑料和开心果。

我是我妈的跟屁虫,跟我妈交流得最多,懂得她的不易,也会体谅她的难处。我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家庭决定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所以,也不用在纠纷中火上浇油,不用介入姐妹之间的嫌隙,可以作为旁观者站在是非的边缘,容易洞察出事情的本质,成为我妈的细作和心腹。现在想想这些琐碎,倒觉得隐藏着很多不经意的幸福呢。

我高中毕业去插队,然后考上大学,人生就朝着自己的目标行进,且行且奔波,生了两个孩子,现在生活平稳,在朝着老年生活挺进。

我妹妹1963年出生,是一个别样的存在。我们六姐妹就是循规蹈矩的好好学习,从没有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去放纵过,但最终也只是略高于平均值,并没有很大的作为。但她生逢其时,生下来就特别好看,总也不哭。小时候也没舍得送幼儿园,每个月30块钱托给邻居于大娘家,她小不点就掐着腰跟于大娘吵架,于大娘说:“你真没良心,给你带这么大还气我。”我妹说:“你养我是我妈给你30块钱。”给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害得我妈去道歉。

小时候在路边玩,就有一个游泳教练跟到家里,带她去学跳水,后来因为太远了,每天要接送,就放弃了。我表姐是体操教练,就把她带到体校学自由体操,每天要自己坐车回家,担心她的安全,后来就不让她去了。她是那种人见人爱,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胆怯,让人讨喜的小人精。在家里都把她当玩具,她任劳任怨的当各种模特,拿她逗闷子,让她站立跳芭蕾,学说大人话,她总是毫无怯场的侃侃而谈,给大家充当开心果。
 
舅舅家没有自己的孩子,妹妹就去舅舅家上学,舅妈特别喜欢她。因为舅舅是高干,也让她有机会接触不一样的环境和人际,开阔了眼界,为她后来创业在思维上奠定了基础。她有着我们都不具备的能力,另类的敏感和聪明,有胆识和商业头脑,不患得患失,不瞻前顾后,加上性格奔放,热情,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成为朋友,就能良好的运用人脉和资源。
 
因为她有体育的天分和特长,顺势就考入北京体院艺术体操专业,因为在北京她上的也是好高中,高考文化课成绩体院的要求也很容易达标。全国也就只招收了几个人,大学时,是美的4年,快乐的4年和自由的4年,与我们那种枯燥的学习生活形成了强大的反差。后来又到外企工作,赚着外汇,为后来去日本发展奠定了经济基础。
 
1988年她赴日本留学,后来自己创建公司,她是成功群体中的一员。我亲眼目睹了她创业的艰辛,国内外的奔波,生活和婚姻的考验,作为常人早已退缩或被击垮,但她能坚强的向前走下去。外人只看到她的辉煌,却不曾体会这其中的不易。
 
在日本的那些年,我们彼此抱团取暖,稀释了人生中的困顿,相扶相依,度过了艰难的时刻。如今她自己的公司已根深蒂固,事业也风生水起。财务自由的她拥有任性的生活,女儿在剑桥,儿子在纽约读书,她是我们姐妹中不一样的存在。人生百态,她能把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极致,是真正的赢家。

妹妹和我
 
我们七姐妹的性格虽各有千秋,却都善良,上进,努力和吃苦耐劳。作为一个齐头并进的姐妹大军,没有自私和算计,在彼此关爱,相互扶持中成长,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更值得珍惜和留恋。有这么多姐妹如影相随,如同我人生的老师,引路人,是我精神上的支撑和依靠,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因为有她们在,我才没有后顾之忧,心无旁骛的迈着自己的步伐去实现理想,她们照顾父母的生活历尽艰辛,我在国外虽难以体会,但这种情谊值得我终身铭记。
 
在我们的生命中,我妈虽有对我们生活上的怠慢,精神上的忽略,关怀上的欠缺和不周,但她却让我们在宽松和鼓励的环境中成长,没有喋喋不休地训斥,没有絮絮叨叨的说教,更没有严厉的惩罚和期许。她拼命工作赚钱,只是让我们最大程度地吃好穿好,用她的话说:“只有吃得好,才可以聪明。”她让我们可以尽情发挥,去施展个人的能力,在这个没大没小,没有戒律和束缚的家庭中,让自由有了最大程度上的施展,也让自信在心灵深处生根开花,这也就造就了七个缺点满满,但却独立上进的个体,无论如何,我都感激她们是我生命中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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