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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 | 孔炎:丈夫病倒后,同学们撑起一片蓝天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5-27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作者大学时代

孔炎,1978年考入大学,1982年毕业后从事成人教育工作。1991年在英国进修,回国后进入互联网行业,1999年合伙建立互联网初创公司,2002年从事大学基础物理教学。退休。


原题

同学们撑起一片蓝天




作者:孔炎



中国人民大学工业经济系78级毕业合影


在互联网上搜遍了“同学”的定义,但都无法找到能够确切表达我内心感受的词句。

她是纯洁、朴素、平凡、温暖、无私、高尚的代名词。

同学情最动人、最坚实、最永恒。

没有利益熏染,没有物欲浊流。同学情是一种默契和不离不弃的情谊。

我先生岳霖是中国人民大学78级工业经济专业简称工经班的一员,这个班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有温度、有爱的集体。
毕业后,虽然大家分散到国内外各自的岗位,但是“班委会”仍然凝聚着四面八方的同学,策划组织了各种活动,建立了互帮互助基金,为需要帮助的同学送去关爱。
几十年来他(她)们的关系是那样的密切、融洽。早期经常一起打篮球,男士场上比赛,女士场下啦啦队,有时还有下一代孩子们参战。他们一起旅游,节假日经常聚餐,外地或海外的同学回来一起相聚。他(她)们当中有公司老总,有政府官员,有大学教授,有普通职员。他(她)们之间不会阿谀奉承,不会嫌贫爱富。为你的成功而高兴,为你的困难、忧伤送去一份慰籍、温暖和情谊。
在人际关系趋于物质化的今天,这个集体让我羡慕,让我感动,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同学情,一世情”的深刻含义。
2003年末,寒冬刺骨的一天下午,我到廊坊大学城给学生上课。走进熟悉的教室,习惯的将手机调成静音,等候上课铃声,铃声响起,授课开始,全然不知一场噩梦即将来袭。
第二节课将要结束时,余光发现门外一个老师焦急的向我招手,我暂停授课,出门询问,告知我先生突发脑溢血,已经送往附近医院。由于我的手机静音,一直无法与我联系,电话打到了行政办公室。我听后心跳加速,大脑发木。学校派车把我从廊坊送回北京。
当我赶到医院,工经班的同学已经先我到达那里。
据家里人说:岳霖看见两位女士换车胎有困难,上前帮忙,由于用力过猛,突发脑溢血,倒在路边。现场有人立刻呼叫120送往就近医院,警察根据身份证找到家人,由于联系不到我,家人焦急中第一时间给工经班同学卢广均打电话,他立刻联系到几个同学赶到医院。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记不清也叫不出所有在场同学的名字,回忆中记得有:卢广均、杨力行、姚亦佳、贾文心、冯政先、王小工、彭坚......
120就近送到的医院是二级医院,没有治疗条件。所有人四处打听几个大医院是否接收转院,回复都是很难接收,认为脑部大面积出血,救护车送过去也是希望渺茫。大家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亲戚突然告知协和医院连伟大夫同意接收,但是医院要10万元押金,我听后脑子全乱了。那个年代,互联网还不完善,没有网银。那个时间,银行已经下班,到哪里凑这么多的现金?同学们说抓紧时间让救护车先把岳霖送到协和医院,大家再想办法凑钱。于是,部分同学和家人各自去凑钱。
傍晚,天色渐黑,下班高峰,道路拥挤。120救护车拉着岳霖、我和家人,一路呼啸着警笛快速行驶。昏暗中,看不见车身只见一串串双闪灯紧随救护车移动。回想这场景、这阵势一定吸引不少路人的各种猜测。
到达协和医院后,连伟大夫已经在等候,检查后说病人颅内右侧大面积出血,左侧肢体已经瘫痪,即便手术也不一定能挽回生命,或者成为植物人,能坐起来已经是一种奢望。大夫的话似晴天霹雳,几乎把我击倒,让我崩溃。
连伟大夫又说:要想争取一线希望,必须立即进行开颅手术,否则将失去生存的机会。押金不够先手术,第二天补押金。这时,同学们迅速奔走相告,联系到更多的同学,毫不犹豫的凑出一笔钱送到我的手里。我接过沉甸甸的纸袋,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看着他(她)们坚定的眼神,使我坚强起来,我颤颤巍巍地在手术书上签了字,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经过连夜的开颅手术,暂时把岳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感谢连伟大夫!他的高尚医德和精湛医术,让岳霖的生命又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了11年。
岳霖从手术室被推进了ICU,他仍在昏迷中与死神搏斗。肺部大面积感染,肾功能衰竭,生命体征起起落落,气管被切开,呼吸机、血透仪、各种检测器环绕床旁,每天一万多的高额费用让我喘不过气来。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外地,传到了海外,传遍了整个工经班的同学们。5千元、1万元、5万元、10万元……40几颗心凝聚在一起,汇聚到我的手里。我的心在颤抖,感动啊感动,无法用语言表述。
在京的同学利用每天仅允许的30分钟探视时间,轮流探望。记得杨力行从ICU出来后,远远地躲在门外掩面流泪,这至深的同学情让我的泪水无法控制。
二十几天过去,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新年的钟声未将他敲醒,同学们不停呼地呼唤似乎让他有了心灵感应,给了他无尽的力量。从术后肺部大面积感染、败血症等并发症中挺过来了,慢慢恢复了意识。虽然闯过鬼门关,但后续将面临漫长的治疗过程。
新年过后的一个月内已经耗尽全年医保,达到上限,当年所有医疗将自费。ICU是个污染源,容易造成各种交叉感染,病情稍微稳定后,就从ICU转到RCU,医疗费用从每天一万多降到了五千多,立刻使我感到有了一丝透气的空间。
岳霖的病情慢慢好转,日均医药费在逐渐降低。尽管他经过手术的头颅部分凹陷、半身瘫痪、肾功能衰竭,并伴有手术后遗症癫痫,但医生们都说,这已经是医学的奇迹,是协和医院的奇迹。在一年内他转了三家医院进行恢复治疗,每到一个医院都能见到同学们的身影。
经过各种治疗及康复训练,他逐渐能在别人的帮助下坐起来,慢慢地行走了。连伟大夫惊奇的说,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超出了他的想象。是连伟大夫和医疗团队高超的医术,是同学们用坚实的臂膀将他的脊梁顶起,用爱创造了奇迹。
岳霖患病前已经脱离正式单位,李风同学为了让他后续医疗有更好的保障,把岳霖的档案关系挂靠到自己的公司后,提前办理了病退手续。住院期间李风专门请来按摩大师为他进行康复治疗。
岳霖出院了,尽管从死亡线上逃脱出来,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个完整的人,半身瘫痪,永久透析,他将面临与轮椅、与疾病相伴一生。开颅手术留下的后遗症癫痫和肾衰竭,每周三次的血透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当看到他凹陷的头颅,扭曲的面孔,偏瘫的肢体,我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和折磨。但感到身后有强大的精神支柱,为我们支撑着,使我们挺过一年又一年。
2006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为了祝贺岳霖50岁生日,纪念他的重生,由李风和同学们精心策划准备了一个温馨的生日会。同学们都来了,大家送上鲜花,送上生日礼物,组合音响和各种音乐盘。
生日歌奏响了,听过无数次生日歌,但是这次听起来却是那样的不同,它好象是一组交响曲,汇聚了同学们全部的爱,全部的情,至纯至真,让内心透明,让人生温暖,让我感动。我一直在组织语言,想表达我的感谢,但是这天却无法找到确切的词句,说声感谢让我如此沉重,不知拿什么回报你们——亲爱的同学们。
同年,女儿考上大学,同学们又来了,送来班里的互助金作为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们要为女儿大学四年做坚强后盾…….他(她)们的鼓励和支持使女儿也坚强起来,而且更加的努力。年终,她被评为校级三好学生和优秀团员、党员,获得国家级优秀学生奖学金。毕业时,被评为北京市优秀毕业生。
参加工作后,她不断努力进取,2022年她的多个设计方案中标:蔚来上海汽车换电站彩绘,北京崇文门加油站东南两面墙的设计图案。是爸爸的同学们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地基,使她不断添砖加瓦,建起自己内心的高楼大厦。
同学们经常轮流到家里探望他,看望我们。外地和海外的同学只要有机会来北京,总要挤出时间前来看望,不声不响地留下一个个装满爱心的红包。高宇燕担心我们推辞,每次都是把钱悄悄的塞在岳霖床边。
印象深刻的一次,同学们走后,岳霖起身时,钱从衣内脱落下来,他还幽默的说:“我是一个提款机”。能看出他内心是多么的温暖和幸福。
后续治疗开销基本稳定,我的家庭还是可以承受。我曾经提出把大家的捐款送还,但是同学们为了给我们减少压力,让我们家庭过的更好,拒绝了我的请求。
大家已经默认每年初二相聚我家。姚亦佳、贾文心总是精心操办,梅蕴新提前把几箱年货送到家里,同学们来时都自带食材、用具,自己动手一起包饺子。
这一天是岳霖最开心快乐的一天。

同学们的鼓励和支持,使岳霖坚定了活下去的勇气,对生活充满了乐观的态度。
同学们都已年过中年,他们当中有的退居二线,有的工作并不稳定,经济并不是非常富裕,有的为了培养下一代,还需要很大的经济付出。而我是一个老师,有固定的收入,在经济上是可以维持这个家,我多次和他(她)们说不要再给我们什么了。常来看望他,看望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但是,他(她)们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 11年来,义无反顾的默默地为我支撑着残缺的家。

2014年11月一个夜晚,岳霖又一次颅内大面积出血。这次他再也没有醒来,带着对同学们的留恋与不舍,离开了工经班这个他深爱的集体。
我是学自然科学的,不信什么上帝。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无法解释,我不得不相信有一个上帝,它对每个人是公平的。我们经历的灾难虽然不幸,但是上帝却赐给我们一个温暖集体。他(她)们是我们的精神支柱,为我们的家撑起一片蓝天。我唯一能说的还是感谢。感谢你们,亲爱的工经班的同学们。

借助这个平台,向同学、同事、邻居、亲朋好友表达由衷的感谢:

感谢中国人民大学78级工经班的同学们!

感谢协和医院连伟大夫和医疗团队!

感谢手术当晚在医院陪伴一夜的邻居李德平!

感谢岳霖的中学同学王晨、王捷、王坦、蔡念宁和同学们!

感谢岳霖曾经工作单位领导孙总和同事们!

感谢我的工作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

感谢曾经关心帮助过我们的同学、亲人和朋友!

2022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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