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龙盒子》（七）|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苏莞雯的新长篇《龙盒子》第1章第7话~
【前情提要】
叶泽向全班同学公开了一件事：目前只有罗小象一人成功连上了动物视野。这让罗小象对自己有了一些信心。坏天气还在继续，沸龙把整座人工岛变成了囚住自己的盒子，罗小象决定下山找到它。
作
者
简
介
龙盒子
第一章 冰蓝的沸腾
07 打败天气的方法
全文约4600字，预计阅读时间7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你们距离潘潘还有五十米左右，继续往前。”罗灵均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叶泽开着一艘小汽艇，罗小象也在上面。汽艇之所以能顺利地向教学楼群开去，是因为学校被淹得惨重，水位已经超过一人高了。
罗小象沉默地看着这幅惨景，用目光搜寻沸龙的踪迹。
“沸龙！”他找到了目标。
沸龙的身体侧躺在一辆汽车的顶端。驶近一看，它的一只小手正握着蓝色羽毛，全身像散架了一样动不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罗小象站起身，尽力在晃动的汽艇上保持平衡，并做出要下水的预备势。
“喂，危险！”叶泽想要叫住他，但来不及了。
“叶老师，别人可能还不知道，我哥以前在自由泳比赛中得过冠军。”罗灵均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小子……比我厉害多了！”叶泽不禁看向罗小象在水中起伏前进的背影。
“是去年的事了，因为他听说游泳能长高，所以在泳池里泡了几个月，教练都快受不了他了。不过……长高的效果不太好，所以他得了奖也不想告诉别人。”
“嗯……这倒是可以想象。”叶泽抓起两个橙色救生圈，依次丢出汽艇外，“小象，接住——”
罗小象爬上了车顶，将第一个救生圈给自己用上，第二个则往沸龙圆鼓鼓的脑袋上套住。接着，他解下随身的水壶，掰开沸龙的嘴巴，从牙齿缝隙中倒了一些水进去。
一阵痉挛中，沸龙睁开了眼睛。
“沸龙？”
它的眼珠往下方滑动，看到了脖子上套着的橙色救生圈，却没看到手中的蓝色羽毛。“呜……”沸龙声嘶力竭地哀嚎起来，它以为自己又一次遗失了羽毛。
罗小象弄清了它哀伤的原因时，想要取下它手中的羽毛。可沸龙像一条鳄鱼一样爬着往左边寻找，往右边寻找，之后便向前扑腾到水中了。
还好救生圈支撑着它，它踢打着两腿，在水中动起来。
“咚——”罗小象向它游去。
“小象，汽艇载不动沸龙，我去找个救生艇，会尽快回来。”叶泽对罗小象喊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罗小象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游向沸龙。
他抱住沸龙的尾巴后，便急急忙忙往浑浊的水下探索了一番。但这一次，蓝色羽毛真的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沸龙的信号，已丢失。
他浮出水面，发现一只救生圈没法支撑沸龙的重量，它在渐渐下沉。
“沸龙，骑在我身上！”罗小象挺起后背，想要背起沸龙。然而即便是在水中，这种事做起来也并不容易。
而沸龙，毫无生气地闭上了眼睛。
不再挣扎的它，看起来就和想要跳下山坡的罗小象一样。它想要离开这个现实，甚至想要……死！
“不要死，不要死——”罗小象拉着沸龙，“羽毛算什么！那是你过去的兄弟了，现在的我在这里呀！”
沸龙还是不动，水快要淹到鼻孔。
情急之下，罗小象挥起拳头，往沸龙头顶猛敲了两下。兴许是这两下实在太疼了，成功把沸龙敲醒了。它睁了睁眼睛，虽然只是白色的瞬膜露出来，但同时手脚开始了小幅度的扑腾。
罗小象摘下自己的救生圈，套到沸龙的脖子上，接着游到沸龙身子下方，背起它。他奋力划出一米，额头上立刻浮出密密的汗水。
“你看——”他说，“有了救生圈，就算水位很高，我们也能浮起来，我们有办法的。”
他感到沸龙的手脚愈发虚弱了，便微微扭头：“我知道你的瞬膜也能看见东西。你在看对吗？”
“嗷呜……”沸龙身子“咚”地前倾。
罗小象在水下摔了一跤，他整个人浸入水中，脑袋在“嗡”一声之后失去了听觉。时间在水下仿佛被拉长了，他看着浑浊的世界，以为自己要不行了。一个黑白的身影掠过——是罗灵均的企鹅潘潘！
潘潘轻巧地一翻转，罗小象被水流带动，翻了个身。当他脸孔朝上时，遇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对视。
沸龙的瞳孔转向了罗小象，蓝色眼睛中亮晶晶的部分正对着他。
一，二，三。
三秒过去，它还在坚持，没有眨眼。
罗小象两手用力一划，从水中腾起。
“呼——”
他突破水面，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你是要和我主动连接吗？”从口袋里掏出信号眼镜的瞬间，罗小象的眼睛也变得湿哒哒的。
为什么哭了呢？大概是因为自己被信任了吧。
沸龙是在向他求救。
汽艇的轰鸣声靠近了。
“小象——沸龙——”叶泽呼唤着他们，他的汽艇后还绑着一只鼓鼓的救生艇。
罗小象和沸龙暂停在水中。他依然在哭，有些喘不过气。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叫他难受，全身冰冷湿透也叫他难受，但最终，他只是对沸龙说：“我们去找到信号！”
失去信号，那就建立新的信号，更强的信号！
叶泽把罗小象和沸龙拉上了救生艇。他们都累坏了，身上披着毛巾，喘着大气。
“已经有工人在想办法排水了。”叶泽说，“但是下水道入口被冻住了，他们在用工具敲碎冰块，只是速度太慢。”
罗小象转向沸龙：“很多人和动物因为我们感冒了，我们要让人工岛尽早恢复通车，才能把他们送到医院。我们要打败天气。”
他扶了扶右眼的眼镜，看到汽艇的发动机附近漂浮着一只小小的红色暖气团。
“沸龙，你试试能不能吃到暖气团。”
沸龙侧躺在救生艇上，张开嘴，两只眼睛全神贯注起来。暖气团晃了晃，朝它飞来，颠簸着进了它的嘴巴。
“叶老师，它做到了！”罗小象激动起来，他又对沸龙说，“你知道吗，只要你吃了足够多的暖气团，再打一个喷嚏，把气流发射出来，就是帮了大家的忙了。”
沸龙歪了歪头，似乎想要打出喷嚏——但它打不出来。
蓝色羽毛也不在身边，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沸龙打喷嚏？
罗小象左右看看，突然清了清嗓子喊起来：“潘潘——我知道你在附近，可以再帮我们一个忙吗？”
潘潘从近处的一辆卡车后探出了脑袋。
“潘潘——”罗灵均的声音也从叶泽随身的手机中传出，“这次拜托你，听我哥的吧。”
潘潘一个翻身，投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啊……”罗小象有些失望。
然而几秒之后，它竟从救生艇的水边钻出了脑袋。当它“啪嗒”着跳上救生艇时，脑袋上的羽毛随之翘起来。
现在，这只麦哲伦企鹅直挺挺地站在罗小象面前了。
“你身上的羽毛……”罗小象不禁向潘潘头顶伸出手。
意识到这个人类想要揪掉它的一根羽毛时，潘潘又在救生艇上跑动起来。
“呱呱呱”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不给！不给！”
它一跑，罗小象就追。然而窄小的救生艇没有多少追逐的空间，潘潘干脆踩到了沸龙的肚皮上。
“呜呜……”沸龙发出了难受的声音。
潘潘毫不在乎，甚至在它肚皮上跳起来。
“嗷嗷……”
跳跳跳！
“嗷嗷嗷……嗝。”
“等等！”罗小象定在一处。
他看到沸龙打了个小小的嗝，没错，是用眼睛看到的。那时候，一道粉红色的气流伴随着打嗝声从沸龙嘴巴里涌了出来，虽然很快就消散了，但已足够震惊罗小象。
那就是他们要的暖气流！
“叶老师……”罗小象缓缓转身，对叶泽说，“我可能发现了规律。沸龙打喷嚏的时候，喷出的是冷空气。它打嗝的时候，才能打出暖气流。”
“你确定？”
“我看到了！”罗小象又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潘潘，“灵均，你的企鹅太神了，是它让我知道的！”
“呃……嘿嘿……”罗灵均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剩下两个了。”叶泽考虑道，“一个是让沸龙尽可能多地吸入暖气团。还有一个，就是让沸龙再次打嗝。”
“沸龙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罗灵均的声音在问。
“是早上，在保育室里。”罗小象答。
“那它现在一定饿了，吃饱了才能打嗝。我正好带了一些食物过来。”驾驶着汽艇的叶泽把一只袋子丢向了救生艇。
罗小象打开袋子，举起一根胡萝卜递到沸龙的嘴巴前头。
沸龙眨眨眼，扭过了头。
他又取出了西红柿、生菜、面包和多春鱼。但沸龙同样没有开口，憔悴的眼周松软无力。
“害怕是因为……不了解。”罗小象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只过了几秒，他便向叶泽喊道：“叶老师，糍粑！”
叶泽困惑地看着他。
“糍粑是它吃过的东西，它熟悉糍粑。要是有糍粑，它就能开口吃了！”
叶泽领悟地点点头：“可是……去哪里找糍粑来？现在整个人工岛都封锁了。”
“营地里现在还有什么食物？”罗小象问。
“除了一些速食食品和蔬菜水果外，还有常见的米面粮食。”
“有糯米吗？”
“这个我要问问。”
“我问过这边的老师了。”罗灵均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有糯米，做糍粑的事，交给我们吧！”
她所说的“我们”，是驻守在山腰营地里的老师学生们。虽然罗小象对他们没有信心，但他也只能在救生艇上等待罗灵均的消息了。
企鹅潘潘若无其事地走动起来，恰似乘着春风，从救生艇蹦上了小汽艇。
它叼走了一只多春鱼，现在站在离沸龙两三米远的地方，“咯”一声仰起头，神气地把多春鱼吞进肚子里。然后它以傲慢的眼神瞅了一眼沸龙，仿佛在向他挑衅：“不就是吃饭嘛，有什么难的。”
沸龙只是看着它，眼珠子咕噜噜转。
在山腰的营地里，罗灵均给罗小象的妈妈打了电话。
“什么？给恐龙吃的糍粑？”罗小象的妈妈惊讶地问，“灵均，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不过大姨你放心，我哥和班主任老师在一起呢。”
“竟然真的有恐龙……真的不会伤害小象吗？会不会吃了他……怎么办，现在封路了，我们也过不去……”妈妈听起来十分懊悔没有相信罗小象，“给恐龙吃了糍粑，它应该就不会咬人了吧？那赶快，我来教你们……”
“可是大姨，我们没有糯米粉，做不成糯米团子。”
妈妈沉吟了一会儿：“你们那里有大石头吗？表面是平坦或者有点凹下去的最好。”
“我明白了。”罗灵均挂掉电话后，向帐篷内的同学们传达了集体做糍粑的想法。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给恐龙做吃的？”有人不服气。
这一次，有人代替罗灵均开口了：“笨啊，这不是为了恐龙，这是为了我们。”
“我去找石头。”有男生站起来，“我既不讨厌恐龙，也不怎么想帮忙。不过，我倒是想试试做糍粑。”
第一名男生站出来以后，很快就有四五名男生结成了小队，一起在雨中出发寻找石头了。根据罗小象妈妈的描述，他们找到了一块表面平坦、四四方方的大石头，在那里搭起了临时帐篷。
罗灵均带领几名女生把一袋糯米清洗干净，蒸熟后，送到石头那儿。
冒着热气的糯米被拨到了石头上。
“接下来怎么办？”一名女生问罗灵均。
“需要把糯米反复捣烂，可是我们还需要一只杵，也就是圆木棒一样的东西。”
在帐篷外头，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生对身边的熊猫说：“这事……可能怪我吧。”
熊猫斜着眼瞧了瞧他。
“你能帮个忙吗？”
熊猫一声不吭，但是稳稳迈步走向附近的林子里。不一会儿，它叼着刚刚咬开的一根粗圆木头，迈进了帐篷。
“太好了——”女生们发出惊喜的声音。
当罗灵均的电话与叶泽再次接通时，罗小象听到她那边发出有秩序的“嘿喲嘿喲”声。
“你们在干嘛？”他忍不住问。
“男生们分成了两队，轮流在捣糯米，大姨说要捣到看不出米粒为止。对了，女生们现在在把花生切碎，再由老师负责翻炒。”
手机里又传来“吱——吱——”的声音。
“那又是什么？”
“是帮忙剥花生的金丝猴，大概是觉得我忘记提到它了所以有点生气吧。”罗灵均说，“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在找暖气团。这附近暖气团太少了，开着汽艇一圈了也没发现几个。”罗小象透过眼镜观察着四周，“毕竟这里太冷了。”
“要不，你们过来这边？”罗灵均说，“我们这边现在热火朝天的，兴许会有你要的暖气团。”
“可是，他们能接受我和沸龙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罗小象和叶泽对望了一眼，叶泽点点头，将汽艇调转方向，朝着后山驶去。罗灵均说的对，现在除了山腰那一片之外，很难找到暖气团了。
汽艇停靠后，潘潘率先跳出去，“啪嗒啪嗒”往山腰走去。
罗小象也踩上了湿滑的土地。
“咕噜……”沸龙的尾巴左边摆摆，右边摆摆，两条腿只是原地踏出小碎步。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罗小象摸了摸它的脖子，将头靠向它，“沸龙，你要学会在这个学校里生活下去，就要和他们相处。因为，我可能要离开你了。”
“咕？”
“他们不喜欢我，我大概没法成为这个学校的学生。但是你放心，我还有选择。我可以回到我自己的学校去，虽然还是会遇到我不喜欢的人，遇到不顺心的事，但是没关系，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了嘛。”罗小象边说边笑，笑着笑着却抹起了眼泪。
“嗷……”沸龙迈出了一步，站到了山路上。接着它用脑袋顶了顶罗小象的腰。
罗小象踉跄着走了两步。“你……想挽留我吗？”他回头问。
“鸥——”沸龙的声音比刚才威武了一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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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电影《恐龙当家》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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