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Kendrick Lamar的荆棘王冠中，我们看到了什么？

Louis Vuitton 2023SS男装秀场，头戴荆棘冠冕的Kendrick Lamar低吟宛如祷告，试图带领观众在神域与现实中穿梭。当服装成为信仰表达，时尚便在宗教崇拜中萌生人文属性，Lamar本人、Dave Free及Tiffany & Co.联手打造而成的荆棘王冠在时装语境跃迁，被赋予神圣张力。

Alexander McQueen 1996AW「Dante」系列的荆棘王冠

但就其灵感穷源朔流，选址于18世纪建造的史匹特菲尔德教堂中Alexander McQueen 1996AW「Dante但丁」系列秀场上，与但丁《神曲》相辅相成的荆棘王冠加持之下，激荡着宗教与时尚的灵魂共振。

文艺复兴的思想文化变革催生了对世俗趣味的追逐，同时也令宗教精神贯穿于艺术领域；同时期的明王朝也经历着思想变革，佛道文化正随儒学主流一同入侵华夏社会各阶层的思辨方式与文艺生活。

Jean Paul Gaultier 2007SS的模特化身圣母形象

历经漫长进化，宗教与艺术这对同源异卵孪生儿，向外衍生出各自方向，宗教不断向外分支出新的艺术，艺术发展历程中也不断影响着宗教信仰，而作为艺术载体——服装，不仅承载着设计师渴望表达的故事，更是对宗教思维模式的新建，与不同人文的投射。

Atelier Versace Fall 1997 Couture秀场上的十字架礼裙

虽然一个人的虔诚程度无法浮于外在，但鲜明的宗教着装或首饰却是在人群中辨别信仰的符号，这种无需言语的信徒交流方式，让宗教在以着装去强化规章制度时，使穿衣流于局囿与陈规，这时的宗教呈现出与时尚对立的一面。但透过时尚，我们又能见到汲取宗教元素符号的头巾、十字架，从中窥探到异域风俗与神圣仪式，感受深埋于快时尚下的文化底蕴。

Balenciaga Resort 2022 “牧师长袍”

从1939年Elsa Schiaparelli以题为「Pagan 异教徒」的系列为起始，他用罗马教廷的纹章来装饰一件衣服，将时尚界与天主教之间建立起一场由符号、线索和建议组成的持续对话，到Demna Gvasalia在Balenciaga 2022秋冬系列中赋予Justine Bieber以僧侣式美学，近一个世纪以来，时尚领域从未停止对宗教世界中各类元素与风格的借鉴。

Alexander McQueen 1996AW

1996年，Alexander McQueen在Spitalfields的一个教堂里举办了那场名为「Dante 但丁」的96秋冬系列时装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个系列“与其说是关于死亡，不如说是对它存在的认识”。

Alexander McQueen 1996AW

观众们坐在长椅上，身旁摆放着骇人的骷髅头。一些模特的脸部戴着十字架面具，这是McQueen对他最喜欢的摄影师Joel-Peter Witkin的作品「Joel, New Mexico」的致敬；那件鹿角头饰的黑色哀悼面纱，则成为了整个秀场的最大亮点；而在一些服装的剪裁、结构和层次上，还能看到对于早期荷兰宗教绘画的参考。

也正是在这场大秀之后不久，McQueen取代John Galliano入主Givenchy。

Atelier Versace Fall 1997 Couture秀场上的十字架礼裙

一年后，Gianni Versace在参观「The Glory of Byzantium」展览后激发了他在7月举办的个人最后一场Atelier高级时装秀，秀场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约公元1000-1050年的拜占庭黄金十字架，极尽奢华的同时引人深思。

Hussein Chalayan的经典系列「Between」

1998年Hussein Chalayan的经典系列「Between」中，设计师从非穆斯林的西方男性视角重建穆斯林妇女的服装选择，令人震惊的同时又不免令人感到冷漠，而关于「自由女性」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有趣想法也在这个时装系列中被提及。

但显而易见的是，服装自由是通过揭开衣服的过程来实现的，Chalayan不仅强调了对于女性身体的重塑，也对宗教符号如何抹杀个体身份进行了反思。

Christian Dior 2000AW从天主教牧师装束汲取灵感

而John Galliano，在离开Givenchy后转投Dior，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围绕着流行文化迎合了年轻且时髦的消费者们，但他的2000秋冬系列，展示了天主教牧师在秀场上的侵略性美感。

Jean Paul Gaultier 2007SS的圣母形象

对于Jean Paul Gaultier而言，时尚与宗教间的联系显而易见，两者均是通过对更高力量的信仰和崇拜而建立的。「服装设计师是奢侈时尚的神灵吗？」这位法国设计师在他的2007春夏高定系列中以这一论点为创作灵感，通过天主教和高级时装的并置发挥其天才。

彩色玻璃细节、突出的蕾丝、镀金的礼服、天主教的图标以及类似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作等，每个模特的头上都有一个华丽的光环，强调且传达了她们的角色并不只是传统模特，而是圣母化身。

SANKUANZ 2013FW「天上」系列

再将视线拉回至国内，SANKUANZ 2013FW「天上」系列，由上官喆与艺术家陈天灼跨界合作完成，在当时被不少时尚人士解读为中国青年亚文化的集中展示，以及对于「异化」和「符号化身体」的渴求。

该系列大量吸收了藏袍的服饰元素，借由刺绣与印刷的形式，通过解构重组熟知的宗教符号而在服装世界里创造了一个虚拟宗教。

Angel Chen 2019FW

此外，2019年，Angel Chen则从羌族从事宗教神职人员「释比」祭祀礼所用的头饰、法器及羊头上的图腾中进行色彩提取，并以贴布流苏、印度手工刺绣、多色格纹等营造浓厚的神秘氛围。

在设计师不断邀请宗教入场的当下，信仰被消费主义滥用的现象时有发生，若没有提前深入洞悉宗教背景，神性被贸然披上资本的外衣，是否还存在真正圣洁净土？

Gucci秀场上引发争议的“蓝头巾”与Chanel古兰经印花连衣裙

Gucci曾在秀场亮相一条类似印度锡克教的蓝色头巾引发舆论；早先Karl Lagerfeld也为Chanel设计过印有古兰经诗词的连衣裙导致信徒不满。Michèle Lamy曾说：“信仰是表达自我的方式。”服装亦是，服饰爱好者与欣赏的设计语言相遇，目光也是虔诚的。而时尚与宗教的共通之处有二：一是不假思索的照搬只会掉进消费主义陷阱；二在于它们从未要求任何人的喜欢，只是大众去信奉了它们。

Christian Lacroix在其2009年最后高定秀场上牵着一位身着圣母玛利亚装扮模特完美谢幕

以宗教为时装造梦的艺术家们，借鉴传统使其设计语言呈现多元仅为表层， 更高层次的运用是迁移宗教圣洁美学，使观者拥有平稳静谧的内心秩序，宗教美学飘逸出的坚定、笃定气息，是在异色社会中，能够给予清醒自知的肃穆信仰力量。

在文明飞速演进的现代社会，宗教仿佛一位遥远的旁观者，以共情且谦和的方式游走于冰冷的时尚，或许还将成为艺术家突破瓶颈期的留驻地。

撰文：Ethan

编辑：于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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