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ssandro Michele用回到过去的浪漫主义情结，塑造了Gucci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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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真正的当代的人，那些真正地属于时代的人，是那些既不合时代要求也不适应时代要求的人。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他们是不合宜的(inattuale)。但恰恰是因为这种状况，恰恰是通过这种断裂和时代错位，他们能够比其他人更好地感知和理解自身的时代。
——乔治·阿甘本《裸体》
(亚力山卓·米开理将意大利哲学家阿甘本的这段话放在了Gucci Fall 2015 Ready-to-Wear秀场的每个座位上。)
文 / 余扯淡
图片致谢Gucci，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亚力山卓·米开理
Alessandro Michele
© Federico Ciamei
亚力山卓·米开理（Alessandro Michele）似乎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场景下而不产生违和感。他留着一头黑顺的齐肩长发和蓬软的络腮胡子，这样的外表能让他适应任何装扮：他既可以穿上亚麻裹袍，扮演希腊诸神中的某一位；又可以在头戴上一顶荆棘冠扮演受难的耶稣。往近了说，他还可以戴上墨镜，跨上电吉他，成为一个科特·柯本式的八九十年代摇滚明星。
而这些看似远不相关、横跨各个年代和不同国家的时尚元素，恰恰组成了2015年来，由米开理掌舵Gucci后的设计哲学。因此，在这些年的设计中，看到蕾丝长裙和撕裂的牛仔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在同一个系列里出现，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奇怪的事。同样，你也会发现他从罗马或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学中取经并为己所用，这恰恰代表了米开理的审美取向。用他在罗马服装学院的导师Elisabetta Proietti的话来讲，他的设计就像“一场对时尚的考古工作”。
亚力山卓·米开理戴戒指的手、意大利卡比托利欧博物馆的半身像 © Federico Ciamei
Harry Styles x Gucci, Pre-Fall 2019
Gucci's Cruise 2019 SHOW
亚力山卓·米开理1971年11月出生于意大利的首都罗马，而这座坐拥着人类千年文化的古都直到现在也在给米开理的设计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感。他的父亲是一名航空技师兼嬉皮士，而母亲是一名电影相关的工作者，这无疑让他的艺术之路占了天时地利与人和。
的确，米开理自幼就钟情于古典艺术，在一场采访中，他告诉《纽约时报》的记者：“在我小时候，我和我爸爸不会花时间上公园去，不会花时间去运动，但我们会花时间去博物馆。”所以小时候的米开理把自己的业余时间放在了那些雕塑，那些饱满完美的脸部轮廓和身体线条前，这也帮助他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审美观。
这些古典艺术像种子一样深埋在了亚力山卓·米开理的心中，以至于多年后当他执掌了Gucci的“大权”后，他在罗马服装学院的老师对米开理的设计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古罗马就流淌在亚力山卓的血管里”。
卡比托利欧博物馆（Musei Capitolini）
卡比托利欧博物馆里的Gucci 2020早春时装秀秀场
“Car seule l'antiquité païenne éveillait mon désir, parce que c'étaitle monde d'avant, parce que c'était un monde aboli.”
译为：“只有充满异教色彩的古物才能唤醒我的欲望，因为它代表着一个逝去的世界，已经被摧毁了的世界。
卡比托利欧博物馆里的Gucci 2020早春时装秀秀场
然而，从罗马服装学院毕业后，米开理并没有立即进入时装设计行业，而是迫于经济压力做过不少体力工作。但几经波折后，他最终得以进入了设计行业并得到了几位伯乐的赞赏和提拔。他先是被Fendi收入麾下并在著名设计师卡尔·拉格斐(Karl Lagerfeld)的手下工作学习，尔后在2002年，他又被晋升为Gucci创意总监的汤姆·福特(Tom Ford)相中并前往Gucci就职。在Gucci工作期间，米开理经历了两任创意总监的更迭，直到公司内部在2015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创意总监弗里达·贾娜妮（Frida Giannini）的提前解约。
贾娜妮和Gucci解约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最直观的原因无疑是影响力和销售业绩的双双衰退。据开云集团的财报来看，Gucci在2014年前9个月的业绩从2013年同期的35亿欧元下降为25亿欧元，同时Gucci在第三季度销售额下跌1.6%，为四年来季度销售增幅最差表现。
时任Gucci CEO的Patrizio di Marco曾在一次采访中担忧地说道：“现在人们追求新的东西，他们可能会觉得Gucci过时了，因为我们是最早一批进入这个市场的”。
但比起这个，更令开云公司上层担忧的是Gucci作为一枚符号的影响力的衰退，在Michele走马上任之前，开云集团的CEO弗朗索瓦-亨利·皮诺（François-Henri Pinault）找到米开理对他如此表述自己的忧虑：“现在Gucci的主要问题并非在它的营业额上，事实上它一直是在一个可观的范围内的”， 皮诺说，“问题出在Gucci作为一枚时尚权威和符号，作为一名潮流引领者，它的威望正在不断下降”。
Gucci 2017秋冬广告大片
由摄影师 Glen Luchford 掌镜，Gucci 创作总监米开理从1950至1960年间的科幻题材及巨制《星际迷航》中汲取灵感。
对此，米开理用5天的时间在2015年秋冬男装秀场上交出了36套衣服，作为他对开云集团的答卷。一改广受人们诟病的陈旧风格，米开理用他回忆里那些雕塑的优美曲线，母亲电影镜头中的摩登男女，甚至是六七十年代，嬉皮士回忆中独有的过曝质感和旋转舞池，将老旧这一标签一转颠覆为“复古浪漫”。
而正是这样的大胆且前卫的特质在之前吸引了Gucci的首席执行官马尔科·比萨里（Marco Bizzarri），使他之前提拔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据米开理自己的回忆，起码在2014年12月的时候，他还是不在候选人名单里的。当时比萨里见他只是想从这名Gucci的老员工身上了解更多关于公司的信息。然而，随着对话的越发深入，比萨里越发开始相信，米开理就是他要找的那名设计师。
那次对话的主题从到艺术和历史，拓展到Gucci的设计需要注入更多活力，再到时尚和商品之间的联系，米开理说，时尚设计应该不仅仅只是一件件商品而已。这场谈话不知不觉进行了3个小时，比萨里在那之后立即决定，再和面前这位年轻人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而交流后的第一个测试，便是这次2015年秋季大秀的临危受命。
Gucci 2015秋冬男装、女装秀场
电影导演伍迪·艾伦曾在电影《午夜巴黎》提出过一个叫Golden Age Thinking的理论（黄金时代理论），拥护这种理论的人会有一种渴望生活在另一个时代的心理，他们总是倾向于认为，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是黄金时代，而生活在那个年代会比现在更好，这类人总是有一种想要回到过去的浪漫主义情结。我们似乎可以认为，亚力山卓·米开理就是这样一位有着黄金时代理论的设计师。
纵观自米开理掌舵以来的Gucci，我们在每一季都可以看到属于这位创意总监的黄金时代理论。你会发现，米开理的设计灵感跨越了多个时空，将不同的黄金年代元素黏合在一起，然后共同组成了当下的时刻。
我们在Gucci自2021年5月28日起至8月1日于上海展览中心对外开放的“古驰原典”中可窥一斑。
“古驰原典”在为这门百年老牌庆生之际，将米开理就任总监6年以来的设计搬进了17个不同的展出空间。这17个独立分隔的房间就好似米开理的记忆宫殿一般，将他头脑中的“黄金年代”悉数搬了进来，并在当下定格。因此你会发现，自己身体所处之处可以从东京切换到洛杉矶，再到西柏林；而展厅主题英格兰北方灵魂乐更迭至好莱坞黄金年代音乐剧，当然，还有流淌在米开理血液里的古罗马。而这些黄金年代无一例外是以“停格”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似误打误撞进了一扇任意门，当播放键重新按下之时，你也会立马跟着他们开始在舞池中舞动或是在城市间奔跑。
“古驰原典”：时空总控
时空总控台带我们回溯在古驰美学理念启发下构建的想象世界，同时也折射出，品牌一如既往探索的创意路径。
Gucci 2019春夏广告形象大片
由 Glen Luchford 掌镜，以戏剧性十足的歌舞片段重现 40 和 50 年代音乐剧色彩，致敬名流文化的源起以及好莱坞音乐剧的黄金时代。
“古驰原典”：异星传奇
“古驰原典”：酒神舞会
“古驰原典”：搜藏之家
“古驰原典”：都会漫游者
例如，在2017年的早秋系列广告形象大片中，Gucci把镜头聚焦在了黑人文化上。1960年的英格兰青年受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文化感召，他们喜欢听以Motown唱片公司为代表的灵魂乐和流行歌曲，因此，一股模仿风潮掀了起来。到了70年代早期，这股风潮已经形成了一个亚文化圈子，而随着音乐舞动青年们的姿态也越发随性，不受限制。
正是当这样的汗液在舞池上空扬起，或是当聚光灯束射向舞者的时候，成为了Gucci为他们拍手叫好的瞬间。因此，我们在“舞动灵魂”这一展厅看到的是灯光下两位尽兴的舞者，他们的舞姿代表着属于那个黄金年代的自由。和Gucci的设计一样，当他们创造时，他们也在拥抱自由。
Gucci 2017早秋系列广告形象大片
“古驰原典”：舞动灵魂
舞池中央的人体模型定格了Gucci 2017早秋系列广告形象大片中最有技巧的舞步，致敬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之间盛行的马里俱乐部文化。
与此相对，在“叛逆心室”展厅里，我们的眼光不小心闯入了私人的场景：一个柏林风格俱乐部的洗手间。在Gucci 2016年的春夏季广告大片中，模特们穿梭奔跑在柏林这座古都的街景楼宇间。青年文化的活力注入城市血管一样的街道，并仿佛在力图唤醒柏林这座古城的某种意识。
而对米开理来讲，最迷人的那些瞬间并非全存在于公共空间。在展厅里，两名男女在洗手间内正要结伴出行。他们是朋友？情侣？亦或只有一面之缘？他们将要去一场派对？舞会？还是就这样永不停留地奔跑下去？这些可能性将留给偷窥者，而在这片红砖墙面的洗手间中，被定格和弥漫着的是属于青春的不安与躁动。
Gucci 2016春夏广告形象大片
“古驰原典”：叛逆心室
如果说以上两个展厅都还能让人感受到怀旧的气息的话，那么展厅“迷离之夜”则是直接把黄金时代从科幻小说和电影中搬了出来。在2016年秋冬季广告大片中，80年代音乐中，标志性的New Order式合成器将年轻人从东京的屋里叫醒。他们驾驶着一辆装饰卡车，这辆卡车的四周由霓虹灯管和日式招牌画装点起来，好像赛博朋克中，东京街景的一个缩影。
相应的，“迷离之夜”展厅选用了夜灯和霓虹灯点亮整个房间，因为在夜幕降临，万灯齐闪之时，东京会呈现出一种向未来跃进的姿态，这也是使得东京更有生机和活力的原因之一。在展厅中，你还可以见到那辆在广告大片中出现的装饰卡车，它被放至在房间的尽头，这样当你走近时，会觉得位列两端的衣橱陈列更像是某种仪式，或是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Gucci 2016年秋冬广告大片（影像静帧）
“古驰原典”：迷离之夜
在上海能见到的关于Gucci的内容并不止这些，在6月22日，Gucci把在4月的米兰时装周上，大放异彩的“Gucci Aria-时尚咏叹调”大秀如数搬运至了上海。不仅如此，这次大秀还有13个全新的造型于上海首次亮相。而此前线上发布会中的“重头戏”——灵感来Balenciaga的创作——也全数在时装秀登场。
Gucci Aria-时尚咏叹调系列
“我虏攫了Demna Gvasalia的叛逆严谨和Tom Ford的性感张力，并潜心研究织物的光亮和闪耀之物的人类学意义”。在秀场笔记中写道，“此时此刻，我以反叛之举向传承致以尊崇之意。因生生不息的应许只有通过不断的进化才能更新”。这句话或许也能成为米开理自幼以来，对艺术的热爱以及对设计的投入，和对一个个“黄金年代”的执着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