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龙盒子》（十三）|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苏莞雯的新长篇《龙盒子》第2章第5话~
【前情提要】
罗小象偷出了学校里的备用翻译器给罗灵均，却没想到罗灵均用上翻译器后的副作用是忘记了潘潘。埋头于研究滑翔技巧的罗灵均做出了“叛逆之风”的假设，她才刚取得一点成果，就有一拨风掀翻了羊驼面包店的屋顶。
作
者
简
介
龙盒子
第二章 看不见的滑翔毯
05 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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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平息，罗灵均松了一口气：“暂时没事了，不过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进店里。”
羊驼面包店的天花板已经被彻底掀开，从货架到墙壁都有倒塌的风险。
“你刚才怎么知道避开危险的？”罗小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也能看见那些风了？”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戴上信号眼镜，潘潘也不在身边。
“不是看见，是听见，我听见了风声。”罗灵均说着抚摸起脖子上的金属圈，“是这只翻译器的功劳吧。”
罗小象抹一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风声说了什么？”
“大概就是怎么把屋顶掀开，像是在讨论战术……”
“有说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吗？”
“这个……”
“我的店……”羊驼也发出了声音，这一次它的胸脯和脖子不再高挺，“完蛋了。”
“也是，整个屋顶都没了，修起来要花不少钱吧。”罗小象看着都觉得心疼。
“是啊，而且没有钱。”羊驼说。
“不会吧……你做店长这么久，多多少少总该有点存款吧？”
羊驼抖动着长长的睫毛：“没有。”
“看来是个悲伤的故事……”
后院围墙外头，路灯亮了起来。羊驼圆圆的两眼转向灯光的方位，在那墙头上，已经有一个黑白色的小身影逆光而立。
“潘潘来了！”罗小象冲着潘潘喊出声。
罗灵均也望向那儿：“是我们学校那只企鹅？企鹅，你知道为什么风要攻击我们吗？”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潘潘，却像是见了陌生人一样，声音既不急切，也不悲伤。连罗小象也觉得她冷淡得不像是她了。
潘潘眨眨黑溜溜的两眼，沉默，再度眨眼。见罗灵均没有什么反应，它有点委屈地挥两下翅膀，又立刻挺起胸脯站好，头偏向一侧。
“它……说了什么？”罗小象问罗灵均。
“它好像不太乐意跟我说话。”
“这是生气了吧。”
“生气？为什么？”
“嘎——”潘潘突然跃起。虽然罗小象看到的只是它在跳跳跳和踩踩踩，罗灵均却难受得捂住了耳朵。
“有风的哭声……”她断断续续地解读着，“企鹅在狠踩还留在这里的叛逆之风，它要对风处刑。没想到一只企鹅也能这么暴力……”
罗灵均话音落下，潘潘没有再度跃起。它一定是觉察到了罗灵均的反常，便把黑溜溜的眼睛转向罗小象，仿佛在质问他：出什么事了，这个人类女孩怎么突然不爱它了？
罗小象尴尬地摆摆手：“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我的错……”
“我好像明白了。”罗灵均伸手指向潘潘，“都是因它而起的！”
“啊？”罗小象没有明白。
“叛逆之风之所以要掀翻面包店的屋顶，是因为它们在报复。这只企鹅可以看见叛逆之风并利用它们来滑翔，而叛逆之风对它无能无力，只好转而把怒气撒在了羊驼面包店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后怎么办？”罗小象看着缺了屋顶的面包店和一地狼藉的后院，“就算修好了屋顶，那些风还会再来的吧？”
“是啊，店长太无辜了。”罗灵均对着羊驼蹲下来，心疼地问，“你今晚有地方住吗？”
见此情景，潘潘开始在墙头跺脚，然而罗灵均的注意力不在它的身上。
羊驼落寞地望着店内，不说话。
它不说话，就代表已经无家可归了。
“要不这样，羊驼先和我们回学校住吧。”罗小象受不了这悲凉的气氛，“我宿舍还是空的，偷偷带进去应该……对了，潘潘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回学校了？”
他转向潘潘，潘潘却将胸脯和脑袋挪了个方向：“嘎嘎……”
“它说的我听懂了。”罗灵均翻译道，“它说要去大桥下面过夜，河里的鱼虽然很瘦也勉强够吃，它又强调了一遍‘虽然很瘦’。等等，它竟然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如果不吃点苦，害怕自己就忘记了梦想。”
听到这些话从一只企鹅口中吐出，罗灵均有些摸不着头脑。
“潘潘还真是和你挺像的。”罗小象嘀咕了一句。不过此时，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忍不住想，罗灵均现在这样算是忘记潘潘了吗？虽然损失了一些记忆，但她看着比前几周轻松多了，这大概是好事吧。如果是好事，他就决定不特意提醒她关于潘潘的事了。
等潘潘的背影踏风远去后，罗灵均给羊驼盖上了一条棕褐色的毯子，以免它白花花的毛发在月夜中过于显眼。“我们出去坐公交车回学校吧，今晚先好好休息。”她说。
“等我一会儿。”羊驼从后院的墙上叼下一只购物袋，把它的手机、毛巾和喜爱的沐浴液一一放了进去，然后将购物袋挂在脖子上，这才算是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他们上了公交车，下了公交车，低调地穿过学校小门，又奔向宿舍楼。
“我得回自己宿舍了。”罗灵均向罗小象和羊驼小声告别，“明天见。”
罗小象拍拍羊驼的后背：“跟我来。”
他轻轻推开宿舍楼大门，让羊驼钻了进去，又趁着走廊上没有动静时打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呼——终于到了！”罗小象才一开灯，就僵在了门口。
叶泽正坐在房间中央，手臂交叉，看着他。
“嘿嘿。”罗小象干笑着挠挠额头，“叶老师，你在等我？”
叶泽将有些严厉的目光移向他身边的羊驼。
“老师你听我解释……”
羊驼并不紧张，只是抖落了身上的毯子，带着购物袋款款走向阳台，也带走了罗小象和叶泽两人的目光。
它在阳台站定，放下购物袋，发出忧郁的叹息。
它将原本就很长的脖子拉得更长，久久望着夜空，再度发出叹息。
假如生活遭遇了不幸，除了默默消化还有什么办法吗？身为羊驼，该去哪里寻求公平？它也不是报复派，只想老老实实地开好自己的面包店。如果过了今晚，一切就会归于平静吗？时间会带来安慰和好消息吗？
陷入沉思的它，垂下浓厚的睫毛，一对圆眼睛成了豌豆荚的形状。
从罗小象的角度，只看得到它的一对耳朵挣扎着向后脑勺翻去，并且听到它反复吸鼻涕的声音。
“它……在哭吗？”他有些发愣，又问叶泽，“叶老师，店长是你的结伴伙伴吗？”
“现在不是你问我问题，而是该由我问你问题的时候吧？”叶泽的目光逐渐犀利起来，“你把还在测试中的翻译器弄到哪里去了？又为什么把店长给带回来了？”
“唉，叶老师……”罗小象放下书包，有些老成地感慨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
“原来敢做不敢当，说的就是你啊。”罗小象边说边摇头。
“我……”
罗小象暗中一笑，为了躲避叶泽的训斥，也为了套出更多信息，他准备好一场口舌之战了。“羊驼店长明明是你的结伴伙伴，你却不敢承认，是不是因为你虐待它了？”他问。
“怎么可能……我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为了积累教研经验所以和它结伴，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那你看到它的视野了吗？”罗小象明知故问，他还记得叶泽说过他看不到动物的视野。
“当时还没有关于眼镜的研究，而且店长很快就毕业了。”叶泽被质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只脚不停地抖动。
“刚才进门到现在，店长都没理你吧。”罗小象两手叉着手臂，颇有点审讯犯人的气场，“既然是你的结伴动物，为什么和你一点也不熟？这不是很可疑吗？”
“有什么可疑的，都是翻译器的副作用。”
“啧啧啧，这套说辞可不能说服我。”罗小象摇头说，“我知道翻译器会让店长忘记自己的名字，可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不是犯过什么错误，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你要是和我坦白，我可以不告诉别人。”
叶泽咬起嘴唇，有点哭笑不得。“不是忘记自己的名字。”他说，“翻译器的副作用，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确切地说，翻译器的副作用是会让使用者忘记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而且和那个东西相关的人和物也会变得记忆模糊。”叶泽看了一眼羊驼的背影，“对店长来说，它最在意的就是当店长的梦想了吧，所以才会把名字给忘了，就连给它起名的我也成了陌生人。”
“难怪灵均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而是忘了潘潘……”罗小象咕哝了一句。
“你说灵均怎么了？”
罗小象眨眨眼，变回了灰溜溜的小学生：“叶老师，你能先答应不骂我吗？”
叶泽长叹一口气：“我的脾气刚才都被你吓跑了，你说吧。”
“那个翻译器……我给了灵均，因为她太想听懂潘潘的话了。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记得潘潘了。”
没等叶泽开口责怪，罗小象干脆将更重大的灾难一并说了出来：“还有，今晚店长的面包店屋顶被风掀翻了。它暂时无家可归，所以我才带它回来。”
叶泽皱着眉头，费解地问：“被风掀翻了？”
“灵均把它们叫做叛逆之风，据说它们有消解重力的能力，而且不和普通的风一起随波逐流，它们就像花生地里长出的土豆，就像丝瓜藤上长出的冬瓜，就像牛群里多出的恐龙……”
“行了行了……”叶泽打断了罗小象生硬的比喻，“叛逆之风怎么了？”
“叛逆之风不满潘潘总是踩着它们滑翔，但是它们对付不了潘潘，所以去报复了面包店。”罗小象说，“这些是灵均用那个翻译器听到和推理出来的结论，你知道吗，她竟然能听到那些叛逆之风的声音。不过奇怪了，为什么羊驼店长也用了翻译器却没有听到？”
“其实你拿给灵均用的，不是店长的同款翻译器，而是最新开发的测试版。”叶泽再度变得严肃，“所以我才担心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他看罗小象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才是那个花生地里的土豆、丝瓜藤上的冬瓜、牛群里的恐龙，是那个全班最容易惹事的“叛逆之风”。
罗小象故意避开他的目光，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原来是这样，所以只有灵均才能听到风声。别担心，除了不记得潘潘外，她一切都很好。”
他提到罗灵均的名字时，叶泽的手机刚好响了，来电话的正好是罗灵均。
叶泽接起电话时，还有些无奈地盯着罗小象。
“灵均？”
“叶老师……”罗灵均的声音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有只企鹅跟着我回宿舍了。”
“是潘潘？”罗小象凑近手机问。
“哥？你和叶老师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潘潘的嗓音犀利地响起。虽然罗灵均没有翻译出来，但听它那不甘心的口气，罗小象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最看重潘潘的罗灵均忽然变得冷漠，潘潘当然会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了。它故意留下令人心疼的话语，决绝地离开，而罗灵均却没有想要追它，这更加叫它窝火。所以，它要转身回到这所学校里，回到她的面前，问个清楚。
“虽然这只企鹅有点疯疯癫癫的，还有点暴力倾向，但它应该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所以回来了算是好事吧？”罗灵均的语气不太确定。
罗小象刚刚还为自己看透了潘潘的心事而得意，现在他脑中冒出了一个更棒的想法。
“叶老师，手机借我。”他拿走叶泽的手机，躲进卫生间里，对罗灵均说：“你对这只企鹅温柔一点，多多讨好它。”
“为什么？”
“因为有它在，我们不就可以教沸龙滑翔了嘛。”
教沸龙滑翔，是因为潘潘的梦想需要沸龙抵达人工岛大桥助力。而现在，罗灵均忘记了潘潘的梦想，罗小象也没有必要为此努力了。但如果沸龙学会了滑翔，今后说不定还能载着他到处飞行。
一想到那风光无比的画面，罗小象就心潮澎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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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电影《恐龙当家》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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