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倘若我们不再试探恶的边缘

题图：我的晚餐。

作者：萧瑞

我的晚餐

倘若我们不再试探恶的边缘

事已至此，我已习惯了黑暗
此黑暗非彼黑暗
在茫茫宇宙面前
人类的那点小黑暗算得了什么
人类自戕的这点小把戏
纵然汇合一起也挡不住
恒星的一小次自我流放
 
脚踏实地，心归茫茫
人生至此，再也无人
能与我争夺一片树林的欣赏权
那千万条路只我一人可走
也无人干扰我
和千万颗星辰的相望
分享它们对我的垂爱
即使有，有更多的人
与我而言也是欣喜事
 
光明？
星不就是
幽冥树不就是
那比星辰还多一片的秋叶不就是
 
光明？
你不就是
我不就是
那与星辰并行的虫鸣不就是
 
事已至此，我已不靠肉身而活
也不死守灵魂而死
我自有守望之地
也有退守之地
那无尽的暗，无尽的光
都向你我敞开
倘若我们不再试探恶的边缘

（2023.10.18）

云山

周遭只愿看你的日常
细小的欢乐和忧伤
你所追寻的
在他们眼里似乎远如云山
他们远远地和你打招呼
知道是你来了
他们远远地和你招手
知道是你要走了

我们谁都有把谁放在心上
可我放在心底的
还是那些云山
那缥缈的正义
和让我哭泣的无常

(2021.03.05)

寻雪者归来

雪是见了，可见与不见也无区别
雪还是那雪，在林下，在荒野
一点点，一叶叶，一片片
终点大抵是人间

也将化成水，流向人造沟渠
白是真白，容不得半分懈怠
我还是那人，也在林下，也在荒野
白茫茫一片，也无从下脚

这份繁近，还不如蒙头大睡
彷徨多时，终是舍不下一张人皮
又得抹黑，匆匆而回
说是人间，也似林下，也似荒野

回首看，白白牺牲千万粒雪
脚印歪斜，与野兽也无区别
说是不懈怠，也还是草草收场
人这般坏，雪偏偏白给人看
黄了的人注定看了也白看
最后也不过一摊黄水向黄泉

(2021.11.27)

最佳受难者

所能演绎的
不过是冬日的一片落叶
我像人一样被风吹起
我跌进漩涡不由自主

我本失水过多
我本极度口渴
可为了不被沉入深渊
我腾不出空来喝一口

我头晕目眩
大声呼喊
企图借助气泡证明我尚能残喘
可我一喊，气泡就破

我曾经给人们以阴凉
我曾经给牛羊以滋养
然而他们却在岸上为我的挣扎鼓掌
他们鼓累了，笑惨了
终于下网了

他们把我推向前台
因我的不屈，我的最后一丝绿意
授予我最佳受难者

灯火闪烁，照耀屈辱者的形象
我可以接受苦难，但不能接受屈辱
我钻进深渊，由落叶
变成了一个人

(2021.11.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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