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综合自美联社、纽约时报、PBS、华盛顿邮报的相关报道

2020年11月5日拍摄的最高法院

（图源：美联社）

最高法院在上周三(11/25日)晚些时候，批准了罗马天主教布鲁克林教区和两个正统犹太教(Orthodox Judaism)教堂的请求，阻止执行纽约限制礼拜场所的行政命令。天主教区和犹太教堂都声称，该行政命令侵犯了第一修正案所保障的自由行使宗教的权利，特别是当该地区的世俗企业被允许继续营业时。比较于在夏天拒绝了加州和内华达州教会的两项类似请求的最高法院来说，周三的决定是继大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接替9月份离世的大法官露丝·巴德·金斯堡(Ruth Bader Ginsburg)以来，法院的意识形态明显右移。

五位保守派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Clarence Thomas)， 塞缪尔·阿利托(Samuel Alito)，尼尔·戈萨奇(Neil Gorsuch)，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和巴雷特——站在宗教团体一边，阻止对出席人数限制。首席大法官小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 Jr.)，大法官斯蒂芬·布雷耶(Stephen Breyer)，索尼亚·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和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则对教堂的要求表示反对。

打破“政教分离”的阻碍

（图源：washingtonpost.com）

纽约州长安德鲁·库莫(Andrew Cuomo)在10月发布了处于就这两起争议所在中心的行政命令。作为该州抗疫努力的一部分，该行政命令及其实施的措施确定了新冠病例的集群，然后采取对应行动，防止病毒传播。

紧靠新冠病例集群周围的区域被称为“红色”区域，需要将参加礼拜活动的人数限制在10人以内。“红色”区域周围的区域被称为"橙色"区域，在那里参加礼拜仪式的人数限制在25人以内。"橙色"区域周围为"黄色"区域，那里的出席人数限制为建筑物最大可容纳人数的50%。

在下级法院拒绝了主教教区要求阻止出席人数限制的决定后，教区于11月12日将禁制令申请书*(APPLICATION FOR INJUNCTIVE RELIEF)提呈最高法院。其中指出，从实际考量，州长行政命令"有效地禁止在受影响的教堂进行现场亲身崇拜——这对天主教社区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和‘对属灵有害的’的负担。”

*[Injunctive relief，禁制令，又译”禁令救济”，通过法庭命令的形式实施的司法救济措施，常见于英美法系国家的诉讼程序中，要求当事人停止去开始或停止做某件事。在本案则指要求纽约州长停止对教堂聚会人数的限制。]

11月16日，犹太教堂跟着提出禁制令申请。他们强调，虽然他们已遵守了之前新冠有关规则，但州长库莫的命令所施加的限制，使他们无法为所有的教徒进行礼拜，他们认为库莫是因为其他正统犹太教教徒没有遵守规则，所以其行政命令针对正统犹太教社区。

（图源：纽约时报）

据纽约时报报道，11月8日，数千名极端正统犹太教在纽约市布鲁克林区秘密举行大型室内婚礼，婚礼视频流出

而10月份因为该地区新冠阳性检测率上升到4%以上，州长行政命令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关闭非基本生活必需的企业和限制礼拜场所人数。

上周，库莫进行了反驳。他回应说，对参加礼拜活动的限制不再适用于提出申请的罗马天主教教堂和犹太教堂，这些教堂现在位于被指定为“黄色”区域的地区。但无论如何，库莫告诉大法官们，行政命令重点放在集会，并不是因为它是宗教活动，而是因为它们有可能成为"超级传播者"活动。库莫说，如果能补充什么，比起对待具有类似风险的戏剧和音乐会等世俗活动，该行政命令对宗教集会更为宽松(行政命令要求关闭电影院、剧院和音乐厅)。

天主教教区案件决定也适用于犹太教堂，在这份未签署的大法官意见书中，五名大法官组成的多数派阻止州政府执行出席人数限制，而异议方(challengers)继续在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提出诉讼，如果必要的话，将送返最高法院对案情进行最终裁决。

（图源：supremecourt.gov）

这份意见中解释说，库莫的命令似乎并不中立，而是"单挑出礼拜堂，给予特别严厉的对待"。例如，虽然位于红色区域的犹太教堂或天主教堂的每次聚会服事限制为10人，但附近的"基本必需的"商业服务，例如包括针灸或露营营地，则对可以接纳多少人没有限制。

意见中继续说，由于库莫命令不是中立的，它受到最严格的宪法测试，即所谓的严格审查。法院的结论是，它未能通过该测试，因为该行政命令过于宽泛。没有证据表明这些犹太教堂和天主教堂促成了疫情的爆发，而是可以采用其他限制性较小的规则，例如根据设施的规模来确定最多可允许出席人数。法院补充说，如果这些限制被强制执行，将对那些无法参加活动的人造成永久性伤害，而对他们来说，网络直播服务并不能充分替代(亲身体验)。

（图源：PBS晚间新闻)

截止目前美国有1万起新冠病例可追溯到10个教会，其中两个聚会点有超过200人感染新冠。另外，犹太报纸指出布鲁克林和纽约市一些热点区域新冠阳性率达到10%或更高。

法院对这两个案件的意见是在感恩节前夜午夜前几分钟发布的。

戈萨奇(Gorsuch)单独提交了一份简短的意见，他在意见中强调，"即使宪法在这次大流行期间放了假，也不能变成休长假。"

戈萨奇将礼拜场所限制与卖酒商家和自行车修理店做比较。

网友评论，没有人花一个小时在店里唱歌或领圣餐，这样的比较似乎不合适。

卡瓦诺(Kavanaugh)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强调周三法院的裁决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裁决，直到定于下个月第二巡回法院听取本案争议，并对案件采取行动，然后，如果有必要，可再由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对案情做出决定。

卡瓦诺还反驳了罗伯茨(Roberts)提出的反对意见中的一个核心观点。罗伯茨承认这些案件中的限制"很可能"违反了自由行使条款，但他坚持认为，法院现在无需决定这个"严重且困难的问题"，因为出席人数的限制已不再适用于案件异议方（即天主教区和犹太教堂）。

卡瓦诺反驳说，"没有充分的理由"不立刻作出裁决。他认为，如果挑战限制的教堂没有重新被列入红色或橙色区域，那么法院的裁决"不会对纽约州造成伤害，也不会对纽约州的抗疫产生影响"。但如果他们最终被列回红色或橙色区域，这项裁决将确保他们不会遭受违宪的对待。

（图源：华盛顿邮报）

川普总统在2019年国情咨文现场与大法官卡瓦诺打招呼 

大法官布雷耶(Breyer)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索托马约尔(Sotomayor)和卡根(Kagan)也加入了这一意见。他们同意罗伯茨的意见，认为法院没有必要马上作出决定。但无论如何，布雷耶补充说，由于我们对病毒传播方式的了解，特别是当涉及到在人们长时间相互密切接触的室内活动中传播风险增加时，对出席人数的限制是否违反宪法的问题"远未明确"。

Sotomayor还单独提出了反对意见，卡根也加入了这一意见。在她看来，比起今年夏天加州和内华达州的教会对关闭令和出席人数限制的案件，本次案件"更宽松（待遇）"，因为对比库莫对同类世俗集会的限制令（如关闭电影院和体育场所），该命令更优待了礼拜场所。对戈萨奇意见的尖锐反驳中，Sotomayor同意各州"不得歧视宗教机构，即使面临像今天这样致命危机情况下”的原则，但她强调说，“现在，这些原则并没有受到威胁"。

保守派多数

真正意味着什么？

虽然巴雷特的名字在感恩节前夕发表的33页意见中没有出现，但她作为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第一次决定性投票中显得很重要。

（图源：washingtonpost.com）

 10月26日，法官巴雷特现身白宫，宣誓就任最高法院大法官

巴雷特的投票将加速她的保守派同僚——包括首席大法官——十年来一直在追求的尊重宗教机构的趋势。曾几何时，法院试图平衡第一修正案的双重宗教条款：一方面是政教分离，另一方面是宗教自由行使。最近，它的右翼已经完全无视宪法对建立宗教的禁令，而听从越来越牵强的宗教自由主张。

巴雷特很可能会加大法院对某些人和组织的支持力度，他们要求宗教从社会其他方面必须遵守的规则中分离出来。近年来，最高法院已经让宗教企业摆脱了奥巴马医保即《平价医疗法案》关于员工健康保险包括免费避孕的要求。最高法院向那些甚至拒绝签署表格给予豁免的宗教非营利组织屈服。它将"教务豁免(ministerial exemption)[或译牧师例外法则]"扩大到联邦对宗教学校教师的反歧视要求。而且它告诉一位基督教面包师，尽管该州对LGBT顾客有保护措施，但他不需要为一对同性恋夫妇烤制婚礼蛋糕。

现在，法院似乎注定要更加偏向宗教。婚礼蛋糕的决定是一个基于州民权专员反宗教敌意的具体证据的狭隘裁决；法官们并没有努力解决反歧视法和宗教特权之间更根本的紧张关系。

但本月早些时候，最高法院听取了一个案件：费城是否可以被迫与一家拒绝同性伴侣作为养父母的天主教社会服务机构合作。此案预示了将重新审议原有判决标准，即1990年“俄勒冈州人力资源部就业处（Employment Division v. Smith）”，当时大法官斯卡利亚（Antonin Scalia）撰写该案件决定时认为，对所有人平等适用的中性法律并不违反宪法，即使它们对宗教活动有附带影响。

这种转变带来的是对大法官们明显的试探。戈萨奇在纽约案的同意意见中，将矛头指向了罗伯茨和自由派的反对者，指责他们在 "这次大流行期间给宪法放假"。罗伯茨以他惯有的克制回击。他写道："反对者只是在仔细研究和分析后，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这反映了他们为履行宪法规定的责任所做的最大努力。"

（图源：washingtonpost.com）

2017年，大法官戈萨奇(左)在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右)的陪同下，在最高法院举行戈萨奇的就职仪式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看到罗伯茨与其他保守派大法官之间的紧张关系，罗伯茨努力压制法院被大众看作政治化。但戈萨奇的夸大其词，阿利托大法官本月向联邦主义者协会（Federalist Society）发表的不常见的党派和充满指责言辞的演讲，都带有一种令人不安的胜利主义气息。随着巴雷特的到来，法院最坚定的保守派有一点值得感谢：一个不依赖首席大法官同意的五票多数。

截至2019年10月

最高法院的意识形态指标

从2016年至2019年(RBG还在世时)的马丁-奎因评分(Martin-Quinn Score)看，卡瓦纳大法官渐渐左移，可能是未来高院的中间派。

马丁-奎因评分是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学者Lee Epstein和Andrew Martin以及密西根大学的Kevin Quinn利用最高法院数据库的数据计算出的一个衡量司法意识形态的重要指标。

密西根大学网页(https://mqscores.lsa.umich.edu/measures.php)是马丁-奎因评分数据库，包含了美国最高法院从1937至2019年10月以来的数据。

下图是2016年的卡瓦诺相对于2017年最高法院几位法官的司法意识形态位置，卡瓦诺到2018年7月正式加入最高法院。

（图源: axios.com）

在肯尼迪缺席的情况下，罗伯茨很可能会降落在法院的意识形态中心，他确实如此，但从卡瓦诺记录来看，他也是如此，他的投票几乎完全与罗伯茨一致。事实上，根据他们的Martin-Quinn评分，卡瓦诺实际上比罗伯茨略微接近中心，如下图所示，他们的得分几乎不分伯仲。

（图源: fivethirtyeight.com）

注意：上面的分析仅至2019年，之后每人位置仍有变化。而RBG的去世和巴雷特ACB的加入，注定使天平更加右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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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梳理部分原文作者：Amy L Howe

2016年9月前，艾米担任SCOTUSblog的编辑和记者，这是一个专门报道美国最高法院的博客；之后，她继续担任SCOTUSblog的独立合同方和记者。在转为全职博客之前，她曾在最高法院的二十多起实质案件中担任律师，并在那里为两起案件进行辩论。2004年至2011年，她在斯坦福大学法学院共同教授最高法院诉讼课程；2005年至2013年，她在哈佛大学法学院共同教授类似课程。她还曾在美国大学华盛顿法学院和范德比尔特法学院担任兼职教授。艾米毕业于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拥有乔治敦大学阿拉伯研究硕士学位和法律学位。

保守派影响评论部分原文作者：Steven V. Mazie

史蒂文·V·马齐是《经济学人》的最高法院记者，也是曼哈顿巴德高中早期学院的政治研究教授。他最近的著作是 "美国司法2015：戏剧性的第十届罗伯茨法院。"

参考文献：

1. 

https://www.scotusblog.com/2020/11/justices-lift-new-yorks-covid-related-attendance-limits-on-worship-services/#more-297905

2. 

https://forward.com/fast-forward/458739/agudath-israel-asks-supreme-court-to-end-cuomos-covid-19-restrictions/

3. 

https://www.supremecourt.gov/opinions/20pdf/20a87_4g15.pdf

4. 

https://www.nytimes.com/2020/11/24/nyregion/williamsburg-jewish-wedding-coronavirus-covid-masks.html

5.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2020/11/26/what-conservative-majority-court-really-means/?utm_campaign=wp_post_most&utm_medium=email&utm_source=newsletter&wpisrc=nl_most&carta-url=https%3A%2F%2Fs2.washingtonpost.com%2Fcar-ln-tr%2F2d129f1%2F5fc12d5b9d2fda0efb75518d%2F5b296b55ae7e8a6f6d00c732%2F14%2F71%2F5fc12d5b9d2fda0efb75518d

6. 

https://fivethirtyeight.com/features/the-supreme-court-might-have-three-swing-justices-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