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龙盒子》（十六）|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苏莞雯的新长篇《龙盒子》第2章第8话~
【前情提要】
在人工岛大桥上，叛逆之风没有等到潘潘的道歉，反而等到了嘲讽，于是集结成为龙卷风计划毁掉大桥。潘潘登上风梯，向着月亮进发，哪怕注定失败。罗灵均为救潘潘摘下了翻译器，终于记起对潘潘的感情，并成功连上了它的视野。
作
者
简
介
龙盒子
第二章 看不见的滑翔毯
08 动物梦想
全文约5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在罗灵均的右眼视野中，涌现出了发光物。它们分散又汇聚，忽高又忽低，它们是潜伏在这个世界中的叛逆之风。
“我去把潘潘平安带回来！”罗灵均向栏杆走去，脚步声由轻到重，由缓到急。突然间，她纵身跃起，成为像潘潘一样能够乘风滑翔的人。
“灵均，太危险了！”罗小象想叫住她。
“我没事……我已经靠想象练习很久了……”罗灵均降低重心，乘着风越过大桥，向着潘潘接近。
她看到风在发着光，一片片像积木，像琴键，组成了风的阶梯，环绕着黑黄色的龙卷风旋转而上。她看见了它们，不会错的。
“对不起，我要借你们往上走了。”罗灵均到达阶梯下方时，也已身处龙卷风的外围。在强大的风力中，她踏着叛逆之风向上走。虽然再也听不懂风的回应，但她义无反顾。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克服风中颠簸的，总之那姿势可不太好看。有时候她就像打滑的小狗，伸直四肢紧紧抓着风，一点点挪动；有时候她会趁着短暂的平静往上冲。
隐约中，她看到了潘潘的身影。
潘潘越走越高，但还是距离月亮很远。
如果抵达最高处的叛逆之风，抵达天空与龙卷风的连接处，就能足够接近月亮了吗？
乌云高悬头顶，月亮早已看不见了，但潘潘知道那轮明亮的圆灯就在乌云的后头。
它伸出两手，挥舞，挥舞，挥舞，却只能怪自己太过短小。
以为已经接近，却发现依然遥远。为什么呢？为什么梦想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潘潘！”
潘潘听到了罗灵均喊着它的名字，那声音里不再有迷惑，就像出自一个与它心意相通的伙伴。
但那声音安慰不了它，它伤心地坠落了。
风的阶梯开始重新排列组合。
罗灵均仰起头，抱住滑落而下的潘潘，并且和它一同向下方翻滚。
她腾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发光的风。否则这样一路坠落，她和潘潘都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然而世界已经在翻滚中变得模糊，终于，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瞬间，身子下方的空气温暖起来，似乎有一股暖流托举着她。她终于稳住自己，和潘潘一同爬上了一处发光的风，就像暂时歇息在一张飞毯上。
罗灵均往下方望去，罗小象正骑在沸龙的背上，朝她招手。
“是沸龙刚才救了我们。”她对潘潘说。
沸龙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但是它确实张开了嘴巴打了嗝，给他们送来了缓冲的温暖气流。
刚才，罗灵均滑翔着去寻找潘潘时，罗小象则跑向了沸龙。
“沸龙，这件事我们非做不可！”他执着地钻进车厢里，“有梦想不应该被嘲笑，虽然有的梦想看起来很蠢，但我们得出一份力。”
沸龙将脑袋伸长了一点。
“虽然我们不会滑翔，但我们有自己的本事。”他拉住沸龙，“我们去把灵均和潘潘接回来！”
看到罗小象和沸龙一同奔向龙卷风，羊驼也走向了叶泽。
叶泽正在阻止其它车辆驶入人工岛大桥，外头已经严重堵车，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
“我是不是该换新装备了。”羊驼嘴里叼着罗灵均丢掉的翻译器，这样对叶泽说。
叶泽抹一把汗，蹲下身：“你想听懂风的话吗？”
羊驼点了下头。
叶泽没有犹豫，给它摘下了旧翻译器。金属圈从雪白的脖子上脱落后，羊驼眨了眨眼：“阿泽……”
“你又认得我了？”叶泽一边露出疲惫的笑容，一边为它换上新的翻译器。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羊驼有些埋怨，“而且我坚持不了几分钟又会忘了你的。”
“你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吗？”
羊驼用下巴按住了叶泽的手：“面包，就拜托你了，别让龙卷风把它们弄丢了。”
装载着羊驼梦想的面包车，此刻还在大桥的中央，进退维谷。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龙卷风可以由叛逆之风形成吗？”叶泽望向出现闪电的黑色天空，陷入思考。
“你想知道叛逆之风在说什么吗？”羊驼眯起眼睛，侧耳倾听。
“你听到什么了？”
羊驼将它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好痛快呀，我们被注视了！”
“平时没有谁看到我们，现在终于显示了我们的强大！”
“接下来只要借着龙卷风把大桥拆了，桥墩拿来当风筝放，我们就是最棒的！”
叶泽听完，眉头锁得更深了：“我得给同事打个电话。”
罗灵均在地面和罗小象汇合了。龙卷风依然朝着大桥移动，一路上沼泽与河流被卷起，附近的人与车辆身上都溅满了脏乱的泥浆。
“它们要过来了。”羊驼开始跺脚，对叶泽说。
“我懂了。”叶泽放下手机，“我问了研究气候的同事，龙卷风其实是由雷暴引起的天气现象，不是单纯的大风。只不过那些叛逆之风可以改变龙卷风的路线。”
“也就是说，是叛逆之风在狐假虎威了？”羊驼说，“如果叛逆之风不助推龙卷风往这边来，龙卷风可能不会伤害到大桥。”
“对，我们要想办法把龙卷风推开。”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我只是一只羊驼，而你只是一个人类。”
叶泽望向桥下方：“我们还有沸龙和潘潘。一个不知道自己力量的恐龙，和一个能让叛逆之风害怕的企鹅。”
“喂——你们还好吗？”
罗小象和罗灵均听到了叶泽的呼唤，抬头望向他。
“老师，我们斗不过龙卷风，沸龙也快没力气了！”罗小象喊道。
“不用管龙卷风！”叶泽说，“你们要驱赶的是叛逆之风。它们和龙卷风不是一回事。只要引开叛逆之风，龙卷风就不会朝大桥来了。”
罗小象和罗灵均对视了一眼。
“现在怎么办？”罗灵均问。
“得让沸龙阻止叛逆之风。”
“可是你们看不到叛逆之风，这样沸龙不知道该往哪里喷射气流吧。”
“叛逆之风接近大桥，也就接近了桥底。”罗小象说着转向一旁的潘潘，“潘潘，帮我个忙！”
潘潘按照罗小象所说的，滑翔至桥底，扛起了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只麻袋。麻袋虽然圆鼓鼓的，却并不沉重，里面装满的都是香樟树的落叶。
“潘潘，把落叶撒到那些环绕着龙卷风的叛逆之风上。”罗小象这样交代它。
潘潘扛着麻袋蹬上叛逆之风。虽然风的阶梯已经松散，但它灵活的身子还是不断升高。
大桥之外的公路上，堵车中的人们纷纷走下车。他们注意到了试图与龙卷风搏斗的恐龙、企鹅和两名小学生。当潘潘一路跳向高处时，无数高举的手机开始对着它拍照和录像。潘潘知道，人们在讨论它，被讨论意味着它被关注了，有了名气。
作为一只知名企鹅，它想要用最好的姿态完成自己的使命。在高处，它将伤痛抛到脑后，轻盈地腾空一跃，将麻袋中的落叶一下子倾倒出来。接着，它高高扬起两只翅膀，为的是尽可能漂亮地着陆。
叛逆之风顾不上抖落所有的落叶，因而半空中悬浮着大量叶子——那一刻起，风可以被人们看见了。
潘潘从高空中滑下，回到地面。罗小象向沸龙指挥道：“沸龙，把那些风给冲散！”
沸龙仰起头，看着飞舞的叶子，有些发愣。距离吃饱已经过了一阵子，现在不太容易打嗝了。
“吸入冷气团就好了。”罗小象说着从衣领中掏出蓝色羽毛项链，“我们来打喷嚏。”
沸龙张开嘴巴，吸入了一颗又一颗蓝色的、绿色的冷气团。接着，罗小象用羽毛轻轻挠动它的鼻孔。
沸龙闭嘴憋着，憋着，直到嘴巴鼓了起来，连忙仰起头，朝着落叶飞舞的方位痛快地打出一个喷嚏。
冷气流冲击着叛逆之风，将它们穿透，又冲向乌云和闪电。
夜空下起了大雨。
在风中，在雨中，龙卷风的路线终于偏移了一些，不再直冲着大桥了。
“小象，沸龙，龙卷风持续不了多久，你们再坚持一会儿！”叶泽高喊道，“其实就和改变天气一样简单，对吧！”
“叶老师，你说得倒轻松！”
为了彻底扭转龙卷风的方向，罗小象和沸龙还得再配合一次。他骑上沸龙，向着龙卷风追赶而去。一路上，沸龙吸入冷气团，罗小象则举着蓝色羽毛，在接近龙卷风时反复挠了几遍沸龙的鼻孔。接着他抱住沸龙的脖子，将身体贴向它。
沸龙对着环绕龙卷风的落叶再次打出喷嚏，这一次，所有的落叶都被冲散，龙卷风紧贴着人工岛大桥划过。一段栏杆被风力扭曲，几块巨石从大桥上坠下，除此之外，大桥没有受到其它损伤。
冲击过后，龙卷风耗光了它的寿命，在雨水中彻底消失了。
沸龙“嗷呜”一声瘫到地上，罗小象也跟着滚落到泥泞之中，他们都累坏了。迷迷糊糊之中，罗小象听到了不少动静：有罗灵均的呼唤和潘潘的叫声，接着叶泽和羊驼也赶到了他身边。
“叛逆之风还会集结吗？”是罗灵均在发问。
“听起来，它们已经满足了。”是羊驼在回答。
“它们说了什么？”
羊驼复述起它听到的风声：“至少我们把龙卷风变成了风筝，对吧？”
叶泽发出了放松的笑声：“虽然叛逆之风落败了，但它们也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听到这些，罗小象终于放心地在沸龙身边睡去。
一个星期后，叶泽在他的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
“非常感谢您这边提供的线索，我们经过排查发现，人工岛大桥确实出现了有隐患的裂缝。只是有点奇怪，这个裂缝在桥墩内部，一般是看不到的，我们也是专业人员多方检测才发现它。”
叶泽松了一口气，又说：“是动物的眼睛看到的。”
“因为这件事，市里计划奖励生态小学。我们将于近期帮助你们建立一个动物基金，让更多濒危动物得到更好的待遇。”
“这可真是大好事，只是我有一个小请求……”叶泽说，“基金的名字，可以改成‘动物梦想基金’吗？”
这之后几天，“请支持动物梦想，请支持动物梦想”的宣传语响彻在生态小学里。原来，一支鹦鹉乐队要在学校体育馆开演唱会了。
罗小象和罗灵均都拿到了叶泽给他们预留的门票。演唱会当晚，他们和同学、动物们一起涌入体育馆。
“哥，我们的位置在那里！”罗灵均找到了座位，他们的旁边已经坐着一名男生和一只大熊猫了。
“潘潘呢？”罗小象问罗灵均。
“来了！”
罗小象越过人群和动物们高高低低的脑袋，看到潘潘脚踩一只滑板向这儿滑来，模样依然冷酷、潇洒、自由自在。
“我们和叛逆之风约定了，以后不再随意踩踏它们，只是在紧急的时候寻求它们的帮助。”罗灵均解释着，“不过没想到潘潘玩起滑板也这么得心应手。”
“啊，暴力企鹅。”大熊猫边上的男生吐出了这句话。
“李双旋，别随便给人家起外号。”罗灵均有些生气地看着男生，她在等他的道歉。
“算了算了。”罗小象拍拍她，“今天就开开心心看演唱会吧。”
沸龙在罗小象身后探头探脑。它的目光与李双旋相接的一刹那，李双旋又开口了：“啊，盒子恐龙。”
“你说什么！”被冒犯的罗小象立刻抬高语调。
“和吃奶的婴儿一样，每天睡在生态盒里，是有多娇贵？估计胆子还没有我指甲盖大吧。”他满不在乎地说，“所以说是盒子恐龙。”
“你！”罗小象抡起手臂几乎要冲上前，这回换成罗灵均拉住了他。
“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事的，你根本不知道我从它眼里看到了什么。”李双旋说着狂妄的话，表情却不快乐。他说的“它”就是身边坐着的大熊猫。
演唱会热闹极了。鹦鹉一敞开嗓子，现场就灯光舞动，人们和动物们都跟着旋律摇头晃脑。
“下面，我们邀请了一位特约嘉宾。因为它，我们才有了办演唱会的启动资金。”鹦鹉在演唱会的尾声时这样介绍道，“它要带来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曲——<月亮与妈妈>！”
罗小象一惊，望向潘潘的座位，那里已经空了。
潘潘抱着滑板上台了。台下给了它热烈的掌声。
“嘎——”潘潘在乐队开始演奏之前便开口了。
全场安静下来，除了纵情放声的潘潘和慌慌张张演奏的乐队。
能够精准踩中叛逆之风，以潇洒姿态跨越天际的潘潘，却踩不中音乐的线谱。
“是不是有点难听？”罗灵均捂住耳朵，有些尴尬地对罗小象说。
“我有点想吐了。”罗小象表情不妙。
“镇定，哥，这是潘潘的新梦想。”罗灵均说，“虽然梦想……在外人看来可能会有点一言难尽，但是支持别人就是支持自己，对吧？”
看到周围人一片东倒西歪，罗小象咬着牙带头给潘潘鼓掌。
“支持一份梦想，可真不容易……”他一边拍手，一边快要哭出声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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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电影《恐龙当家》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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