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渤：光阴的故事

回忆童年最能提示时间的流逝。在青岛的海边、里院，还有他从小远眺、直到前不久才第一次真正踏入内部的地标式的圣弥厄尔大教堂，我们和黄渤聊了聊过去、现在、未来。

一整个夏天，黄渤都忙着演出和宣传——音乐剧《一出好戏》，和著名舞蹈家高艳津子联合创作的“谈·香·形”Fragrance装置现代舞剧，以及为更多人知晓的，同时有三部电影上映的，被称作“黄渤的夏天”的暑期档。“最忙碌的一段时间”过去了，黄渤回到青岛，在海边、里院，还有他从小远眺、直到前不久才第一次真正踏入内部的地标式的圣弥厄尔大教堂，一种深深的怀念与感慨渐渐压过了疲惫，我们就和黄渤从眼前的海谈起。

黄渤心里，大海亲切、丰饶、充满诱惑。小时候，院子外头就是大坝，大坝下面就是海，学校建在海边一个小小的山坡上，教室就是天然的海景房。“现在想想，还挺奢侈的。”

孩子们都爱待在水里。从工厂大哥哥那儿换来的轮胎或者胶皮，裁出个形儿，上面围一块圆玻璃，再用铁丝绕个铁箍挂在头上，一个足够使用的“水镜”就完成了。再来一个绑了编织袋的汽车内胎保护圈，人在水下就能“承载渔货”，“那完全是奢侈品”。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海水干净得不得了，水波推拉，提供了一种空气中难以体验到的轻柔的弹性，光在这里折射，“三五条小鱼在你旁边游来游去，还有一些海草在你眼前飘飘荡荡”，声音也和地面上不一样。“有的时候就喜欢在下面抱块石头，多待一会儿。每个夏天都会脱几层皮。”

黄渤一边回忆，一边传授着走石子路的经验。“就是身体要软，得迎着那个势头来，跟它对着干你就容易摔倒。”摔倒也有技巧。“摔倒的时候也要身体软，硬撑伤得更重。”如今，家门口的海已经被填了，黄渤49岁，再不是那个光脚下海的孩子，他穿着一双略显僵硬的新皮鞋走在儿时走过的石子路上，无法亲身为大家示范那种“有经验、有技巧、身轻如燕”的走路方式。

越长大，黄渤就越喜欢冬天的海。夏天的海是蓝色的，冬天的海是深蓝色的；夏天的海边满是“小红帽”“小红旗”，沸沸攘攘，冬天的海边肃杀且安静，更接近他小时候海的样子，寒冷，人少到让他也能去海边走走逛逛。

海塑造了黄渤对城市的第一印象。来北京的第一个晚上，黄渤醒来就注意到自己干了的鼻血，还有干干的胳膊，阳台的牛仔裤晾了一晚上就干了，这在青岛是不可能的事。“我在凉台上看到（干了的）牛仔裤，我觉得像是老天爷变了个魔术一样。”

从“一个海边普通家庭的特别调皮的孩子”开始，这些年，黄渤的生活也像是老天爷变的魔术。这次见面，黄渤为人熟知的身份除了著名演员、导演，还多了一项跨界艺术家。

艺术家黄渤，近期展示最多的创作形式是雕塑。缘分来自《寻龙诀》，这部奇幻电影集合了多位雕塑艺术家与艺术工作室，他们手下那些“古灵精怪的玩意儿”让黄渤觉得相当有意思，这时他还没有“雕塑”的概念，只是没戏时就去工作室里借点雕塑泥捏捏，直到他越捏越上头，他认识了做纹理的工具，知道了削和填的手法，黄渤开始“跟着感觉走”，创作自己的人物与装置雕塑。

泥在手里，先捏出基础，随后细化它的五官、动态、神情，边捏边赋予情绪。雕塑也是塑造，黄渤喜欢这个找到人物神韵的过程。“有时候就是看着手里边一堆泥巴，不知不觉中它就长出来了一个样子。”这个过程很像拍戏。另一些时刻对他来说则更像放松，比如调泥和塑基本型就“其实用不了多少大脑”，这时，创作与劳动接近休息。

探索带来趣味，在一种材质捏了半天却不能达意时，突然发现的另外的材质和手法，在融合多种材质，将原本冲突的融得相得益彰时，在一个既不年轻也不算老的年纪，黄渤重新体会到一种至高无上的实验的乐趣。

这也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时间。工作需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说服和被说服，妥协和被妥协，但雕塑只是一个人的事，握住泥，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探讨、协调、合作，你进去了，噪音便自然而然地飘远了。

黄渤的作品有不少都是手作的大小，因为方便携带、开始和暂停。比起自己的雕塑工作室，酒店的卫生间是更经常的创作地点。使用最多的材料是雕塑泥，这种材质战略性好，可以搭骨架，也不容易脏手，放下就能直接去工作。

“它（雕塑）确实能够给我带来一些不同的感受，在人生这个阶段，老天爷又给你打开了一扇窗户，你能从这个窗户感受到不同的色彩，我觉得是一个幸运的事情。”黄渤说。

黄渤喜欢雕塑，因为雕塑作品“可以留下”。“我们现在（拍）的一些电影，从技术上来说，如果以后你回头找，这些电影肯定算是留下来了，但是会不会有人愿意去找呢？这是一个问题。但是雕塑就只有物理空间上的存在与毁灭，一个雕塑被留下来了，它在物理意义上就是存在的，没有另外一种形态。”

观众还在等待黄渤，不过，想要看到他执导的新片还要很久。艺术创作的第一步是找寻创作的冲动。“前面几部原本已经在往前推了，但后来慢慢就没找到继续下去的理由。”40多岁的十年就要走完，在人生的这个阶段，黄渤没有逼自己非得留下什么，或者够够哪个天花板，他只是继续生活，因为生活本身就是生命的根本。

黄渤好吃、会吃，一点虾酱就能烹出多个菜肴——类似这样的事情正在维持着他的感知力。“其实所有的意义都是我们强行赋予的，但只要你还存在，你就是在生活着。我们当然会希望自己生活得更美好，那你就需要艺术，需要音乐，需要承担很多的生活和家庭里边的其他事情，需要工作给你的满足感、愉悦感、成就感，但是在这各种‘感’里边待的时间长了，人还就是挺想回到最简单的生活里边去的。”

艺术与生活，是黄渤身上两条重要的轴线，这两件事说到底都指向时间。时间向前，黄渤做力所能及的努力，然后接受事情在时间流动中前进。

出品：伦思博、桂菁鸿

监制：Min

摄影：刘闻

编辑&造型：Choki Chang

化妆&发型：张巍

非遗专项统筹：罗蕾

艺人总监：杨多拉

制片：FANG-TeamBEE

撰文：韩哈哈

导演：字徐

后期制作公司：TheFragmentPart_1

设计：王若菲

时装助理：Nico & Niki Ruan

运营助理：王晨祎

场地鸣谢：

致璞Limitless

青岛圣弥厄尔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