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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年丨王晋:村里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5-27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1978年北京天安门留影
王晋,  1957年生于山西芮城, 1977年考入北京工业学院,1985年考入中科院光电所获硕士学位。先后从事过教学、科研和外企高管工作。现退休。

原题

一九七七年

我的备考经历



作者:王晋


1977年夏季过后,我就开始关注高等学校招生的消息。在此前一年(1976年),我曾顺利地得到过一个"工农兵学员"的推荐名额,但由于对学科专业不满意而自愿放弃了。这是一个极大的冒险之举,但我寄希望于1977年能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到了秋季招生的时候了却没有任何动静,有小道消息说招生政策要发生改变。果然,10月下旬《人民日报》正式发布了恢复高考的通知。我当时在大队担任民兵连长、团支部书记和治保主任。虽身兼多职,但村里的事没有多少,主要是公社和县上的会多。刚刚参加完为期半月的全县团支书集训学习回到村里,得知我们公社中学要开办"高考复习班",我想报名参加。
我去找大队支书请假,说了我的想法,他没有反对,但给我浇了一瓢冷水,他说: "我们大队自古至今就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就是全公社也是寥寥无几。"  言外之意,觉得我没有多大希望。支书说的是实情,让我认识到了难度,却也激励了我,我决定拼力一搏。
在家里,父母给了我最大的支持与鼓励。这不仅是精神上的,而是行动上的。11月份是秋收大忙的季节,最费体力的活路是"出红薯"。挖红薯并不难,困难的是要把红薯搬运回家。队里的惯例是当天挖出的红薯,收工时在田里就地分配到户,各家自行运走。我们那儿是山地,全靠肩挑手提。当年红薯是主要口粮,每家都要分几千斤。我这个壮劳力不在家,每天晚上父母就要摸黑一趟一趟往家里挑,这事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不是滋味。
公社中学离家有十多里地,我当年上学时是住校,但现在复习班并不提供食宿,需要自行解决。吃饭问题好办,我还是像上高中时一样,自己从家里带馍和咸菜,从学校食堂打开水就对付了,但住宿是个大问题。一开始,我的一位热心老师愿意帮我,他是本村人,让我住他的宿舍他晚上回家去。这给我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几天之后,我就发现这不太合适,老师已经是年近60的老人了,每天要来回走几里路,还是很辛苦的,我决定另想办法。
我找到了班里的一位高中同学,他家住邻村,但离学校很近。而且是与爷爷奶奶同住,自己在家里有专用的窑洞和土炕。他愿意与我共享住宿资源,这样学习上也有个同伴,效果更好。就这样,每天晚上我与他一起回家,早上一起上学校。同学的爷爷奶奶年龄都很大了,一对善良的老人,每天回家总是问寒问暖,端茶倒水,让我感动。老奶奶后来又忽发奇想,要给我介绍对象,但我知道,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六根清净",而不是风花雪月,好像中国古代赶考学子在这方面的教训也很多,我就果断谢绝了。
1977年的高考只有四门课: 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我的化学比较差,理化合一对我是利好。复习班按照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对每门课都准备了资料和授课,但我有自己的计划和重点,没有全程跟随。
我认为,政治全靠背,临阵磨枪都来得及,跟着上课的意义不大。语文主要是作文,那时的作文就两个主题,针对政治形势的批判或歌颂。我的作文向来不错,小学时一直写"记一次劳动",常受老师表扬。中学里总是批判资本主义,歌颂社会主义,都练出套路来了,没有什么新的花样,所以复习的效果不会明显。
物理是我的强项,我很喜欢,但化学是弱项,我讨厌记那些分子式。两个一中和挺好,各占50分,只要跟着老师的课过一遍就行了。
我把重点放在数学上,我认为这是一门有可能拉开分数线的主课,是硬仗,所以我投入了最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的一位初中老师,也是我的远房堂哥,送了我一本文革前的《全国高考数学试卷汇编》,一共有几十套数学考题,这令我如获至宝,我没日没夜地研究,基本上都做完了。复习班上也发了一本试题,但数量太大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做了,于是就和同学一起,只研究解题思路,确定方法而不做题,大大提高了效率。
辅导班接近尾声时,举行了一次模拟考试,我的数学成绩放了卫星。那是全县统一出题,本校老师手里没有标准答案。其中有一道应用题是关于飞机投弹的三角问题,题目虽经典,但难度挺大,绝大多数人做不出来。评卷老师觉得与物理问题有关,不敢冒然下结论,卷子迟迟批不出来。后来又找来了物理老师一起研究,最后肯定我的答案是正确的,而且是唯一的。班上有一百多人,我的分数过了九十,而第二名才七十多分。
我一下子出了名,晚上回到同学家,爷爷奶奶说,村里人都在传说,有个学生的数学很厉害,不知是谁,我同学说,这不就是咱家这个嘛。几天过后,县教育局长来我们中学视察,召见全体考生讲话,竟然当众点名,让我站起来要认识一下,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据说我那数学成绩是全县第一。
高考的日子是1977年的12月份,临考前三天,我收起其他课程,专攻政治,实际上就是狂背班上发的那本政治复习资料,核心内容是关于“十次路线斗争”。我其实很讨厌死记硬背,但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又有很強的表现,记忆中的另一次背诵硬仗是上小学时学习毛主席语录,我得了学校比赛第一名。
高考分数是到大学里才看到的。语文和理化都是七八十分,成绩不错,在我的预期之中,而政治和数学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惊得我有五雷轰顶之感: 政治95分,这是我用时最少的课目,竟然拿到了最高分;数学63分,我花费巨大的精力,却得到了最低分,我难过的有些痛心疾首。正是: 有意种花花不红,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我仔细回想起来,数学肯定是错了一道大题。由于复习期间的成绩突出,冲混了头脑,考场上过于轻敌自信。我记得试卷最后有一道选作题,明确标着不记成绩,我还要去做。那是一道关于大坝坝体水压计算的应用题,要用到《高等数学》里的微积分理论,我竟然不知深浅地去尝试解答,而没有集中精力在正卷上,仔细检查核对每一道题。说到这里,想起来曾经背过的毛主席语录: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王晋专列
我用上大学名额换了一盒电池
王晋:村里来了“洋学生″,
四个北京姐姐住我家
王晋:老师领我闹革命,
批斗的却是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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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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