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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丨翁新京: 当面向我表白的男生, 被我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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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1971年作者留影
翁新京,1955年生于北京,1965年随父母支援三线建设到四川内江白马电建三公司,1971年在内江市五初中毕业,同年下乡到四川乐至石佛区泰来公社,1974年招生进四川内江铁路技术学校,后期成人教育毕业于内江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先后在内江铁路机务段子弟学校、重庆铁路中学和内江铁路中学任语文教师,2010年退休后定居成都。

原题

花季少女的“花边”往事





作者:翁新京 

如今的花季少女,在父母的养育之恩呵护中快乐成长,在时代的阳光雨露滋润下娇艳开放,她们正处于求学求知的黄金时代,正在为创造美好未来勾画蓝图,为追求人生目标跃跃欲试,正可谓“羡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

而我们这一代人的花季,既无花香也无草绿,没有书读也没有学上,只有一条“上山下乡”之路在召唤。我们在看不到前途,不知道未来的迷茫之中,结束了学业,走出了课堂,离开了父母,告别了亲人,奔向了“广阔天地”。

尽管命运迥异,然而人性趋同。无论哪个时代,不管什么地方,即使在我们所处的那个社会极端封闭、人性被无情禁锢的年代,花季的花样也曾相似,少年的情窦仍会初开。

白发忆青丝,最是那似爱非爱,欲说还休的情愫,让人心动。在此,对遥远年代的花季花事,朝花夕拾、梳理成文,虽不能以飨读者青春爱情,却以期管中窥豹少年懵懂。

灿若星辰的年华,无法言说的花季,往事如烟,回忆如潮……

1972年的作者

“夜半歌声”对我唱的男孩儿


1973年冬季征兵,我下乡的公社有好几个和我同龄的男知青参军了,他们去的是同一个部队。这是除了之前有少数几个顶替父母工作返城的知青,以及当年招生走了的三四个知青以外,在公社一百多名下乡知青里,他们也算是最早“跳农门”的知青,下乡才满两年,刚达到当时知青招工、招生和参军的最低年限要求,也可谓“幸运儿”了。

他们临走前的一天,其中一位即将穿上军装,奔赴新疆驻守边关的男知青,来到我们生产队和男知青告别。这位入伍的男知青个子不高不矮,身材敦敦实实,长相朴实普通。他与我们不是一个单位子弟,下乡不在一个大队,我们平日没有交往,也没说过一句话,我甚至记不全他的名字,只是在每月一次的知青会上能见面,赶场时偶尔遇上。他和我们队上的两位男知青要好,有时来我们队上找他俩玩儿。那晚他在我队男知青那儿留宿。

我和男知青的住处虽然不在同一座天井房,不进出一道大门,但他们的厨房却与我的卧房只有一墙之隔,当时与我同吃同住的一位女知青已经因病返城。那天晚饭后不久,我听见隔壁传来歌声,听声音是那位参军男知青在唱,之前我从未听他唱过歌。他的嗓音还不错,我心想早知他有这水平,可以参加公社宣传队了。他一首接一首地唱,那时唱的都是革命歌曲。因为我也爱唱歌儿,也就不由自主时不时跟着轻声哼唱几句,当然决不能让人家听见。那位男知青却是引吭高歌,旁若无人,我心想你要参军了,看这个高兴劲儿!我还是挺羡慕他们“跳农门”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跳出去。

乡村的冬夜,农民都睡得早,天井房里我的房东一家大小已经入睡,大院里家家户户也悄无声息了。然而隔壁的歌声还没有停止,歌者兴头正浓,歌声在这寂静寒冷的夜晚愈发嘹亮、震耳。淳朴厚道、劳累一天的乡亲们对此很宽容,没人出来干涉。夜深了,我也洗漱收拾后上床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夜半歌声”才曲终人歇。

不久之后的公社知青会,知青们见面一如既往谈天说地,这次的话题主要就是关于男知青参军,言语之间,几乎都是羡慕的口气。虽然我们女知青参军没份儿,但是“跳农门”的渴望是一样的。我不经意提到那晚唱歌的男知青,说他唱到半夜,可能兴奋了一晚都没睡着。女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那当然,可能他梦里都到新疆了!”“他们几个运气才好哦,XXX的哥哥下乡快五年了还没出来!”“部队上还是很艰苦,新疆就更艰苦了!”……

此时,其中一位好友冷不丁地对我说:“那晚他唱歌儿是给你听的!”她若有所思、表情认真、语气肯定、不容置疑,我大吃一惊,“唱给我听?!为啥?我和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话,不可能!”好友反问我:“不是唱给你听的,难道是唱给你们队上男知青听的?难道是唱给你们院里社员们听的?”我一时无语,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反驳她:“难道就不能唱给自己听?”女友微微一笑,老道地对我说:“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这位女友比我大一岁多,她聪明能干有头脑,平时分析问题、判断事物,眼光独特、逻辑清晰、思维敏锐、有洞察力,各方面比我成熟得多,而我在她面前往往显得还很幼稚,她是当时公社女知青里我最佩服的人,以后的一些事实都证实了我对她的评价。她还很有主见和魄力,在我们这群小姑娘里显得卓尔不群,特别是下乡第一天她就干了一件“漂亮”事儿,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1971年10月5日,父母单位派车送我们这一批六七十名子弟下乡到公社,到达公社的当晚,有关干部宣布知青所分配的生产队,我们绝大多数人不问远近、不明就里、二话不说、无条件服从,随即跟从前来接知青的生产队长上路,去了各自的队上。只有这位好友,打听到她和结伴的、我的另一位好友分配的生产队,距离公社所在地的街上有一二十里,且条件很差,她当即找到公社和父母单位负责知青工作的人据理力争,坚决要求换队。

最后上面居然答应了她的要求,给她们两个女知青重新分配了生产队。这个生产队距离公社街上和汽车招呼站只有几百米,而且地势相对平坦,最让我们羡慕的是这个队用电灯,这是我们这批知青里绝无仅有的。由此,她俩就成为我们这些每晚在昏暗煤油灯下熏煤烟、挑油灯度日的知青眼中“弃暗投明”的幸福之人!

但是,好友的“夜半歌声对我唱”之说,在以后的岁月里找不到事实根据来印证。不过,从此我的记忆里有了那个男知青的存在。否则,经过岁月长河的冲刷,如今我是不会对他留有什么印象的。

现在想来,如果按照当年好友的说法,有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儿,即将离别暗中喜欢的女孩儿,要去遥远的边疆,此去无归期,再也不相见,心中的感受无法倾诉,只有“夜半歌声”来寄托难言之隐,这也何尝不是一种美好而浪漫、含蓄而动人的情怀。天下有情人,不必终成眷属,因为世界上有一种“缺憾之美”,单恋也何尝不是一种人生体验?

或许,那晚的“夜半歌声”,他就是唱给自己听的,无关风花雪月。而我当时又是一个彻底的“不爱”主义者,一是自己人小心大曾暗中发誓,在看不到人生前景的时候,绝对不谈恋爱;二是下乡前母亲就对我谆谆告诫、约法三章,“当知青时不准谈恋爱,奔前程最重要!”我遵循内心,恪守母训、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将理想和家教不折不扣“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

1972年作者(后)与知青队友合影

“招惹”了我的男孩儿

公社知青里有一个叫成森的男孩儿,我们的父母都在一个单位工作,我们相识在家属区,就读同一所初中并且一起下乡。

成森从小给我的印象是话语不多、朴实憨厚、勤劳能干,在家里整天忙前忙后,是父母得力的帮手。因为我下乡前几乎不做家务事儿,所以把成森的这些优点看在眼里,记得清楚。

下乡后,我和成森不在一个大队,距离比较远。在乡下那几年,男知青一般比我们女知青回家的次数要多一些,每当有知青回家,我爸妈只要知道都会托他们给我捎信带东西,主要是带吃的。成森给我带过好几次,每次都给我送到队上。有一次,我爸专门请假来乡下看我,成森父母也托我爸带东西给他,我陪我爸一道去成森队上给他送东西,那是我下乡三年唯一一次到他的队上。

在乡下时,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绝大多数时间日晒雨淋,都在田间地头劳作,皮肤粗糙了,脸晒黑了,但女孩儿爱美天性依然如故。我们女知青喜欢在自由市场上用粮票换布票,有了布票,在区上赶场时看到自己喜欢的布料就可以买上几尺,然后拿到裁缝店做一件心仪的衣服,赶场或回家时美美地穿上。在那个“票证年代”,在面馆吃碗面都要粮票,粮票和人民币一样都是不可少的市场“硬通货”,我们手里的粮票和钱也都是家里给的。在我们公社和区上的自由市场,当时粮票和布票的交易行情大约是五六两粮票换一尺布票。

一天,成森到我们队上来,闲谈中说到了换布票的事儿。他说:“你们不知道,分水公社比我们这里更便宜,我去帮你们换,一定是最便宜的!”分水公社离我们队上有十多里地,虽然不算远,但是属于邻县遂宁的地盘,所以我们很少去,下乡三年我只赶场去过一次,而大部分男知青是喜欢到处窜的。听成森说有这等好事,我和女队友就请他帮我们换布票。

果然,他下次来就告诉我们,他在分水公社给我们换的布票是三两粮票换一尺,是最低行情。我们很高兴也深信不疑,觉得他确实比我们能干多了。于是,我们由衷地夸他能干会办事,他听后笑容灿烂,很是满足。以后他还帮我们换过几次。

终于有一天,我们在公社开知青会时与其他熟悉行情的知青们交谈时,知道了成森说的那个价格是不可能的,分水公社的行情和我们这儿一样,他为我们兑换布票,起码要倒贴一半!当时我和女队友都很吃惊,不知道成森为何要这样。女队友连声说:“成森好傻哟……”我觉得他就是这么“憨”,想要表现自己“能干”,哪怕吃亏也愿意,其他也没多想。

虽然我们觉得很内疚,但是也不好点破。后来成森再说要帮我们换布票,我们就婉言谢绝了。

如果照此交往下去,我们也可能会相安无事,但在我听到一句传言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那是在乡下一个极小范围的聚会场合,一位男知青可能是久有所闻,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就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听说你和成森耍朋友?”“耍朋友”,在四川方言里就是谈恋爱之意。我突闻此言非常震惊,不由勃然大怒,顿时斯文扫地、出言不逊,“放屁!”二字脱口而出,随即不管不顾、拂袖而去。有生以来,我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这么大的火。那位男知青吃惊不小、张口结舌、尴尬不已、一脸无辜,十分委屈地嘟囔着:“这话又不是我说的……”

当时我完全不相信成森会对别人说这无稽之谈的话,断定是一些男知青故意编排我的。所以,我逮着谁就找谁出气,结果这位男知青撞到了我的枪口。几十年过去后,我从其它渠道才得知,当年在乡下时成森确确实实对人吐露过他的心事,即对我的好感,几经传播就变成了那位男知青问我的话,而我却冤枉了那位男知青。

虽然当时我认为那谣言的产生不是成森的错,但是因他而起,也为了和他划清界线、坚决避嫌,从那以后,成森再到我这儿来,我就没好气、没好脸,态度变得十分冷淡。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多几次后,成森也就不再到我这儿来了。一直到我离开乡下,我们都没有任何来往,我返城后的一二十年,也几乎没有见过面。

大约是1993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丈夫出差外地回来,他一进门就笑嘻嘻,且有点儿神秘地对我说:“你看看谁来了?”当紧随他身后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不由一怔,这不是成森吗?他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样子,“新京,你好啊,好久不见了!”我也定定神恢复原状,“成森,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原来,因为工作关系丈夫和成森同乘一辆外单位的小车回内江,之前他俩并不相识,在车上闲聊时彼此才知道了与我的关系,当丈夫得知成森和我同是一个单位子弟,下乡在一个公社,又多年不见后,就热情邀请他顺便来家坐坐和我见见面,成森就满口答应了。

我和成森聊了彼此的工作和家庭情况,气氛融洽友好,就像以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半小时后,成森起身告辞,他还是那样憨厚地笑着,挥挥手对我说了声“再见!”

1973年作者留影

当面向我表白的男孩儿

那是1972年盛夏的一天,公社男知青晓东又来到我们生产队找我队两个男知青玩儿,之前他也来过几次,每次都在男知青那边食宿,因为他在另一个大队,与我们相距很远。

晓东和我年龄相仿,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我们的女房东曾对我们说:“这个男知青长得能干!”“能干”在当地方言里就是人才好的意思。

晓东也和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子弟,我们也在一个家属区长大,也是一起下乡。每次晓东回家归队后和成森一样,都要给我捎来家书或者吃的。母亲曾在信中告诉我:“晓东这孩子挺好的,每次回来都绕道到咱家来,问问我们是否带什么给你。”听母亲一说,我心里也挺感激他。

这天晚饭后,晓东照例又到我们屋里来玩。因为从小就比较熟悉,因此每次我们三人在一起也是无拘无束、相谈甚欢。这次也不例外,我们天南海北闲聊一气,不知不觉已到睡觉时间,房东一家已经悄无声息了。本队男知青隔墙呼唤,“晓东,该睡觉了,你过来吧!”“好的,等一会儿就过来!”晓东应声回答,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话题。如此反复几次,最后那边男知青不耐烦“下通牒”了,大喊一声:“晓东!你再不过来,我们要插门睡觉了!”估计此时有十二点左右了,我们赶紧催促他快过去。

晓东起身对我说:“新京,你打电筒送我到大门吧。”这是指的我们住的天井房大门,因为女房东饲养生产队的水牛,那头大水牛晚上就卧在天井房的大门里靠门边,不熟悉的人晚上黑灯瞎火走过,很可能会踩到牛粪或者撞上水牛。于是,我在晓东身后打着电筒送他到大门口,看着他一只脚已经跨过一尺高的门槛,我就准备随手关门插上门栓了。

突然他又转过身来,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靠着门框面对着我,我一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听见他声音微弱而有些颤抖地对我说:“新京,我还要对你说一句话。”“你要说什么?”我只是下意识地问,他嗫嚅着,“你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能不能比同学更进一步?”这是那个年代年轻男女表露爱慕的流行语。

我听闻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一下子慌不择路了,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别……别……别……”,三言两语后,我手忙脚乱几乎是连推带搡地把晓东“弄”出大门,再插上门栓。我的心跳得“咚咚咚……”,我靠着大门,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稍加镇定后才回到房间。

女队友笑眯眯地问我:“晓东和你说什么呢?”我当时紧张得也不会撒谎了,就“如实招来”。她十分得意地说:“我已经预料到了晓东今晚要说什么,早就看出来他喜欢你!”这正是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虽然我还在上初中时,就有异性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意,但毕竟不是当面表白,况且那时自己年龄更小没当回事儿,冷处理就完了。这晚晓东的表白,对他来说可能是左思右想、下定决心后的勇敢之举,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

我不知道那晚晓东是否安然入眠,那颗年轻的心伤得怎样。我不能确定这是否他的初恋,可能是“初”,或许不是“恋”,因为现在人们常说“我们年轻时不懂爱情”。那时,我和晓东才十七岁。

从此,晓东再也没有到我们队上来了,也再没有给我捎过家里的东西。以后每次公社开知青会或是赶场时见到,他都是面红耳赤,低头避开我的视线,无地自容的样子,而我每次见到他也很不自在,无法正视他,彼此都像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

那晚发生的事,除了女队友是“见证人”“目击者”外,我几乎守口如瓶,还再三叮嘱女队友不要对任何人说。虽然我没有过错,但是毕竟是无意伤害了晓东,我更不能以此作为自己的情感“资本”四处炫耀,往晓东的伤口上再撒盐。有的女孩儿就有这种表现,我历来是十分反感的。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相安无事。当年冬季的一天,我们六七个要好的女知青,相约到区上赶场。我的生产队距离区上一二十里,其他同伴远近不同,只有我最远,女队友当时回内江治病去了。我们赶完场,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就匆匆往回赶,之前就有女友邀我到她们队上留宿,我欣然允诺,也只好这样。

走了一段路后,一位女友突然提议说:“咱们到晓东那里去吃了晚饭再回去好不好?”晓东的生产队离这里不远了。女友们一致赞成,而我一听立马精神紧张、心跳加速,于是极力反对,“不是说好到你们队上吃晚饭吗?我们一下子去这么多人不好吧?平时我们经常说男生爱到我们女生队上来蹭饭,难道我们今天要去蹭男生的饭?……”

我不能说出真实的想法,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因此无法说服同伴们,而我一人当晚也不能独自走回生产队。最后,我万般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从众。

我们不一会儿就来到晓东的队上,当时他刚收工回来正准备做饭,他的队友也不在。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到他这儿来。当我们这一帮人突然出现在晓东面前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看我一眼后,唰地满脸通红,再也不敢正眼看我。我也非常尴尬,估计脸上“红霞飞”。

女友们叽叽喳喳、自告奋勇,有的说去淘米削红苕,有的说去摘菜洗菜,有的说去捞泡菜切菜……没有人注意到我和晓东的情绪变化。晓东就坐在灶台下埋着头开始烧火,不再挪窝。其他人兴高采烈各就各位都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女友们都比我能干,此时我只有当闲人,也只有我和晓东不言不语。

厨房狭窄,人多拥挤,也为了逃避这难堪的场面,我走出去站在门口,但天色渐暗,冷风嗖嗖,不宜久留,只好又反身穿过厨房径直走进里间。我看见桌上有书,就坐在桌前准备胡乱翻翻书消磨时间。当我拿起一本书正准备翻看时,发现书下面有一张白纸,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写满了字,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霎时目瞪口呆,傻眼了!只见满篇写的都是“新京、新京……翁新京、翁新京……”

我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烫手似的手忙脚乱地将那页纸塞到那几本书的最下面,心口狂跳不已,担心女友们看到这张纸。我赶忙走出里间,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偷偷看了一眼晓东,灶膛炉火正映照他的脸庞,他的脸更红了。我像无头苍蝇不知往哪儿去,只好又走出门外吹冷风。女友们仍未看出我和晓东的异样,也没觉得我一人吃闲饭有什么不对。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方桌的煤油灯下,边吃边说笑着,很是热闹,只有我和晓东埋头吃饭,始终没抬头,也不说话。一位女友随意问了我一句:“新京,你今天累了?”我“嗯”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饭后,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又一位女友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今天晓东怎么不爱说话呀?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哦!”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一下也就不再深究了。

以后在农村的两年时间,我和晓东见面仍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接触。

两年之后,我和晓东先后返城离开乡下,就更难见面了,偶尔遇上,即使是擦肩而过也形同陌路。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和晓东狭路相逢在一条山路上,他下山我上山。狭窄的山路只能一人通过,我只好站住侧身让他,他看见我后,仍然像当年一样马上埋下头,脸红到了耳根,我们彼此还是一声不吭,他加快脚步匆匆下山了。

现在想来,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多么纯洁无瑕,为了一件现在的年轻人看来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不足为奇的“表白 ”之事,竟然彼此害羞了二十多年!

又过了五六年,我在一个公交站等车时再次与晓东不期而遇,他也在此等车,此时此处别无他人,似乎又到了万分尴尬时。但这时的我们人到中年,往事已经慢慢释怀,可能到了彼此都觉得打个招呼也无妨的时候了。我心想应该是自己主动一点儿才对吧?不知道晓东是否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们几乎是同时招呼对方,他仍叫我“新京”,我还是叫他“晓东”,我们寒暄了几句,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从那以后,我们“冰释前嫌”,关系恢复正常,往事画上句号。

晓东和我在这些年的很多次群体聚会场合见面时,虽然可以交流谈心,但是相互都闭口不谈那段青春往事,它似乎已经成了“忘却的记忆”,或是已随永逝的青春一起埋葬了。

然而,就在最近的一次群体聚会时,晓东却出乎意料地主动对我提起了那段往事。他态度诚恳、语气平静,还打趣地说:“前苏联的绝密档案都解密了,我们的事儿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我回了他一句:“我可是守口如瓶几十年!”我们相视一笑,往事云淡风轻了……

最后,引用一首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风靡一时、脍炙人口、传遍神州大地的歌曲结束此文,尽管文章和歌曲两者“画风”不同、主题有别,却也青春同频、芳华共振:

“青春啊青春,美丽的时光,比那彩霞还要鲜艳,比那玫瑰更加芬芳,若问青春在什么地方,她带着爱情,也带着幸福,更带着力量,在你的心上……”

2023年8月10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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