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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辨别出独一无二的心动呢?| 《两地书》

在河畔的柳树旁,三岁的梁靖妤抱着兔子灯等如厕的嬷嬷回来,哪儿知道嬷嬷没等到,却是迎来了一个粉雕玉琢、长相甚是精致的小孩儿。一枚清甜可爱的古风小甜饼。两地书作者:甜筒圆一兔子灯与花生糖梁家小姐在上京城中素有盛名,不像旁的名门闺秀是靠楚楚动人的美貌抑或是腹有诗书的才气,她的名声儿,纯粹是靠着钟此一得来的。在大历朝,无人不知武定王的次子钟折安是个钟灵毓秀、玉树临风,翩翩皎若玉树临风前的,可谓是当朝一等一的美男子。三岁识千字,五岁读诗书,七岁即出口成章,得了圣上青眼,将年幼时先祖皇帝赠的玉坠子赐给了他,笑着说是他日科举若是拿不到一甲,这坠子便是要收回去的。钟此一打小儿就是个沉稳的性子,除了谢恩再也没有旁的话,大儒当即称赞:“此子日后必成大器。”若不是后来遇上了梁靖妤,只怕头发白花花的大儒也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捶胸顿足地叹覆水难收。京中的闺秀们可不是这么想,她们暗地里羡慕梁靖妤生生的不知绞了多少帕子:这么一个家世好、样貌好、学识好的男子,心里眼里的只有那么一个女子,打小儿就宠上天了,谁不想得一个这样的如意郎君。诚宁郡主出嫁前,甚至曾做过满京城女子的“嘴替”:钟折安此人,竟是上天照着满天下女子钟意的郎君捏的不成!这样儿的一个人物,折在梁靖妤手里,确实是任谁看都有些不可思议、啧啧叹气,就连梁靖妤的亲生父亲礼部侍郎梁博康,也觉得自家姑娘实在是好福气,他常常苦口婆心的劝:妤妤啊,对折安上点心,满京城的姑娘可都盯着他呐!梁靖妤听了以后两眼亮晶晶的:“点心?什么点心?”梁侍郎两口子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两个字,还是梁夫人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打在了她冲着桌上那碟子栗子酥来的白白胖胖的爪子,怒道:“平日里没个正形也就罢了,今日可是与折安议亲的日子,怎的还是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若是旁的姑娘被家里这么说道,少不了要掉几粒金豆子,但梁靖妤不是,她笑眯眯的去给梁夫人捏肩捶背:“娘早该知道女儿是个没出息的,若是真有跟钟此一过不下去的那天,干脆和离,再……”梁夫人“啪”的一下将那双献殷勤的小手打了下来,对上梁靖妤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说了没几句话,梁靖妤就吵着礼单看着头疼,带着贴身的小丫头风一样的奔向了小厨房。厨娘今日费尽心思地做了精致点心,梁靖妤尝着还不如先前吃的栗子糕,小丫头捂着嘴笑:“那可不是奴婢从街上随便买的,是钟公子差人送上门来的。”好吧,嫁给钟此一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认识钟此一的时候,她刚刚三岁,在集市上,得了一只兔子灯,喜欢的不得了,烛火通明的地方自然是看不出亮处,于是便撒波打滚的要找地方看“发光的兔子”。梁夫人当时被武定王妃拉住闲谈,只得让身旁的嬷嬷带她寻去处。在河畔的柳树旁,三岁的梁靖妤抱着兔子灯等如厕的嬷嬷回来,哪儿知道嬷嬷没等到,却是迎来了一个粉雕玉琢、长相甚是精致的小孩儿。时隔多年,梁靖妤依然记得年幼的钟此一那张表情称不上开心的小脸,实在是……冰冷至极,以至于她吓得停顿了一瞬,手里的兔子灯掉在地上折了一只耳朵。嚎啕大哭的梁靖妤最后被钟此一半哄半骗的带回了灯市上,还给她买了两个铜板儿的花生糖。武定王妃和梁夫人是如何找到两个孩子的就不必提了,只知道第二天武定王两口子就大张旗鼓的带着大包小包上门道歉了,毕竟他们家钟此一年长小孩儿两岁不是……梁博康当时是籍籍无名之辈,即便是后来跟武定王府攀了姻亲关系,左右也不过是十几年过去混了个活多权小的礼部侍郎,当年之寒酸可以想见,所以在武定王妃开玩笑一般地说出“折安既是把妤妤拐跑了,不若两家就这么定了吧”的时候,梁博康两口子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去。在梁博康还想推拉一下的时候,他那不争气的小女儿舔着糖葫芦出来,说句话是往外蹦一个字流一淌哈喇子,呜呜哇哇的说要嫁给钟此一。两家的亲事就这么看似草率地定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些日子接连几场阴雨连绵,天儿便凉下来了,梁家心疼她畏寒,取暖的炉火向来是开的比旁人早些。梁靖妤沐浴过后,穿了件肚兜儿,一条绸裤,趴在床上就对着礼单看白日里议亲的单子。前面的房产商铺、金银珠宝如流水一般,走马观花地看过去,草草翻到最后,竟是看到了花生糖两斤。她不禁面上一红。钟此一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儿的光景:他从小娇养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妤妤趴在粉色绸被上,两处高一处低,肩背光洁如玉,腰上系了两根红绳,更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一头长发如瀑般撒在身侧,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半张脸蛋,羞赧的红云犹在,真真儿是,如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清纯美丽。上京城中的规矩,议亲这日,向来是不许男子归家的,定要留宿女方家中才算是看重。她的日子,真的胜过了许多人家的女孩儿。爹娘疼爱,不喜欢女红诗书,便可以什么都不学;不喜欢被规矩束缚,武定王妃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压根儿不用学些女德之类……但是这两样,就足足她珍惜眼下了。何况,还有钟此一这样的夫君,所以京中的嗤笑,她向来不在意。梁靖妤压根没注意他的脚步声,最先提醒她有人进来的,是一阵似有若无的酒气。她扭头去看,正对上钟此一那双如刀雕斧刻一般的丹凤眼,平日里冷清的模样因为饮了些酒而淡去许多,好像,月亮爱上了凡间,将月辉毫不吝啬地洒下来,于是,仙人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他,是她的星辰,可从来没有让她触不可及啊。“钟此一,你怎的到我房间来了,小桃是怎么给你引路的?”他靠得越来越近,梁靖妤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脸通红,心里颇不平静,她转身去抓一旁的被子,妄图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钟此一的动作却快她一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梁靖妤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慢慢地交叠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迸发出甜蜜的活力,他的怀抱,很温暖!“妤妤,你终于是我的了。”梁靖妤听着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头雾水,自己跟折安,不是娃娃亲么?钟此一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就着环抱的姿势重重地倒在了床上,竟是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二话本与雪兔子两人虽是娃娃亲,素日里走动也频繁,但却从未有逾矩之处,今夜里相拥而眠,已经算是异常大胆的举动了。在民风开放的大历朝,叫旁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跌破眼珠子。钟此一,待她一直是如珠似宝的啊。认识几个字的时候,梁靖妤差着机灵点儿的小厮从外头弄了许多话本子来,一度看得茶饭不思,很是为那些离奇曲折的爱情故事掉了些眼泪。女孩子嘛,总是会畅想自己是如话本里那小姐一般,身世坎坷,与爱人之间历经磨难,千辛万苦的洗刷误会、解决阻碍,最后修成正果。仿佛只有遵守这样的定式,才能寻觅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甜蜜果子。她这一路走得太顺利了。梁靖妤去找父亲:“爹,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娘也不是你的真爱,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不是?”梁博康的脸刷的一下绿了:“乖宝,这可不兴胡说啊!”看着她爹两腿抖的筛糠一样,梁靖妤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洋洋自得的追问:“你说吧,你是不是还想等找回妹妹,就悄悄的让妹妹替我嫁给钟此一?”梁博康冷汗直下,在梁靖妤迟钝的神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娘梁夫人的河东狮吼已经震天响了。“梁靖妤!你最近吃得太饱了是不是?你的《长相思》会弹了吗?你的《诗经》背熟了吗?你的鸳鸯帕子绣好了吗?”梁靖妤幻想自己是话本里头的“佳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也难怪梁夫人生气,给她把些所谓的孤本珍藏都收了起来。梁靖妤抱着她娘亲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闺阁千金、大家闺秀的矜持。于是,梁夫人见状更生气了,在家里头立规矩,说是谁再敢给小姐买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就打发给牙婆子卖出去。只有钟此一理解了她。在春日的游野会上,少男少女纷纷成群结伴的嬉戏玩闹,钟此一当着梁夫人的面给了梁靖妤一个红木盒子,说里头都是他前些日子去江南淘换的首饰。梁靖妤回家打开,才发现里头只有上面是铺了一层样式别致的金银珠宝,下头都是难得的流行话本,甚至还有签名版。她当即热泪盈眶:得此良人,妇复何求啊!在梁靖妤终于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曲折的身世、过人的天赋、坎坷的成长时,同时也搞清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钟此一究竟有多宠爱她。其实,有段时间,情窦初开的梁靖妤说不清自己对钟此一的感情究竟算不算是世人常提的感天动地的所谓喜欢,亦或者是爱,她好像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她是怎么辨别出自己对钟此一也是独一无二的心动的呢?那应该是十四岁的一个冬天,上京城中已经多年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片片雪花洁白如羽,落在地上轻盈得好似绒毛毯子,远远望去,是连成一片刺眼的白。梁靖妤本就活泼,这下更是玩儿疯了,拉着丫鬟小厮将整个院子堆的到处都是雪人、雪狗、雪兔子。她正跟一帮下人美滋滋的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钟此一恰是走到宫中才得知大雪天逢太学休沐,所以折返了,路过梁府上,心思一动,自然而然的就迈了进来。梁靖妤记得很清楚,他那天穿了一件青色的锦袍,已经长开的身量将大氅撑得恰到好处,眉眼含笑的向她走来,就那么自然的接过她自己都没注意已经冻红了的双手,笑她贪凉。于男女之事,她一直迟钝的很,被他一双手牢牢的捂着,丝丝暖意从皮肤表层渗进身体里,那一瞬间仿佛春雪初融,冰冻的河流有了清脆欢快的响声。她好像,从来不曾像他这般主动。钟此一仿佛未察觉她的害羞,自然地牵了她的一只手就往屋内去了。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梁靖妤叽叽喳喳的说自己堆的雪人多费巧思,说到高兴的地方连蹦带跳的比划:“你听过《木兰诗》里头讲的吧?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你瞧瞧柿子树下头的雪兔子,喏,那只眯着眼睛的就是雌兔!”钟此一原本正端坐着,一边听她讲话,一边给她剥花生,见状便起身到了窗前,点了点头:“不错,妤妤堆的兔子,果真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梁靖妤把他剥了半天壳的一小堆花生,端起碟子仰起头一口气都吞了,听他夸自己,呜呜咽咽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最有眼光的!”钟此一替她拭去嘴角的花生碎屑,梁靖妤仰头看他含笑的俊俏模样,突然很想牵牵他的手。在心里头忸怩了半天,才叫钟此一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手的食指,指尖轻轻的在他手心里碰了碰:“你瞧,我的手已经不冰了。”她自以为这动作做得随意又自然,殊不知那红透了的脸已经全然的将自个儿出卖了。梁静妤很羞于承认的一点是,她其实从那时起就沉迷于跟钟此一的肢体接触,不管是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是给她递零食话本时从宽大的衣袖里露出来的一节手腕,亦或者是他挺拔如松柏的背。虽然两个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她也不是什么内向婉约的妹子,但毕竟也是“心悦君兮”的小少女,自是不会大大方方的去触碰他,每次都暗戳戳的制造小小的“偶然”。比如说,台阶太高了害怕摔倒,要他伸胳膊过来给自己扶着才行;再比如说,刚出炉的栗子糕太烫,吃一口就拿不住了,得放在他手心里,一点一点掰着吃才行。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后来小桃告诉她:小姐,上次你蹦蹦跳跳一口气跨三个台阶的样子被钟公子看到了;你上次在糕点铺子还没给银子就抓人家栗子糕一口气炫了四个也被钟公子撞见了……小桃在梁静妤盖着被子捂着脑袋呜哇乱叫的时候,高深莫测又略带一点痛心疾首地说:所以,要不你以后还是别装了吧。三何其有幸钟此一有段时间对他的妤妤充满了困惑,不懂她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呃,难以形容。他在自个儿那读了万卷书、可出口成章的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可能合适的词儿:寡廉鲜耻。比如说,春游的时候,路过一条小溪,她不小心一脚踩了进去,那水堪堪到脚腕,她立马把脚缩回来了,拧着秀气的眉,一副愁得很的样子:哎呀,这水这么深,人家的绣花鞋会湿掉的,今天是新鞋子,上头的珠子还是爹爹前些日子差人从南边儿买来的……钟此一看她表演半天,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突然将目光锁定了自己,夹着嗓子娇声娇气地说:“折安哥哥,你抱我过去嘛~”钟此一原本站得稳稳的,被她这么一声“折安哥哥”叫得差点就一个踉跄,他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头其实早就一头栽进小溪里了。本以为这是偶发事件,没想到,自打他抱了妤妤过河以后,“折安哥哥”仿佛就成了小姑娘在他这儿无往不胜的利器,常常回响在他的耳边。其实他不是没听过旁人说什么,无非就是些“梁家姑娘有福”“梁侍郎真是借着闺女攀上了高枝儿啦”之类的酸话,可是,在自个儿和妤妤之间,最先动心的那一个人,分明是他,如此说来,是他钟此一捡了个大便宜才是。妤妤从来不会被流言中伤,因为她不曾在意旁人说什么。在他刚中状元的时候,流言铺天盖地,妤妤身旁几个要好的丫头都忍不住担心他变成陈世美,但她,却一直那么笃定他的喜欢和爱。“小姐,钟公子万一真的变心了怎么办呀?”她穿了一身鹅黄纱裙,裙边是用金线锁起来的,绣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银杏叶,在秋千上活泼的晃来晃去,秋天的阳光扫过,那叶子仿佛是刚从树上落下,在随风起舞一般。听人墙角为君子不齿,但他的妤妤是小可爱,才不算人呢!于是,钟此一就停住了往前的脚步,在原地定住了,他也想听听妤妤的答案。她一张肉肉的小脸因为生气而嘟着嘴,更显圆润,如同小笼包一般,有些不解的瞪大了圆圆的猫眼:“天哪,小桃,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哪里不好吗?我这么可爱,只要散发一点魅力,谁都抵挡不住。我把我的可爱都给他了,他不会不喜欢我的。”“虽然我很能吃,但是王府有钱,就算王府没钱,折安哥哥还有我自己也会赚钱。而且,他要是真的喜欢会念诗绣花的淑女,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变卦,事实是,他没有呀。”“而且折安哥哥待我那么好,他不会不喜欢我的,就像我也不会不喜欢他一样。”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动呢?他的妤妤啊,从来没有如此坦荡直白的陈述过对他的信心与心意,这一瞬间仿佛雪夜踽踽独行的人突然遇上了一把火炬,不,光是火还不够,是柴门闻犬吠的惊喜。也就像是,一颗埋了十多年悉心照料的种子,于刹那间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拥有妤妤,他是多么幸运。妤妤也喜欢他,他是多么幸运啊!许多年过去以后,梁靖妤还是偶尔会没出息的叹气,说她怎么就不是话本子里头的人物。每当这时,当年吐槽她的小丫头就会“口无遮拦”地发出疑问: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快快乐乐,难不成还不够?真是搞不懂自己家小姐,哦不,现在是夫人,怎么会这么……挑剔!钟此一也没少听这些话,但他倒是浑然不介意,可着梁靖妤喜欢的东西买,可着她喜欢的事情做。成亲三年后,两人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取名钟瑜宝,钟家和梁家都宠爱的不得了,那可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瑜宝一两岁的时候看着也就是不似旁人家孩子那般活泼好动,再长大些,钟瑜宝竟是长成了一个性转版的钟此一。眉眼冷峻,话比钟此一还少,鼻梁高挺,薄唇轻启,说出来的必定是圣人经典,叫人好不佩服。梁靖妤只能认命的叹息:夫君不用她操心,如今就连女儿,也这般省心。她可能就是天生顺风顺水的命吧。完字数:5843作者介绍作者:甜筒圆坐标:山东青岛职业:搬砖狗自我介绍:不相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韭菜蛋饺的魅力。如果你也喜欢这个故事不妨留下你的评论责任编辑:阿光排版编辑:二维酱记得点“在看”哦~
2023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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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花时最忆君丨《方寸》(一)

——姐夫,令曾祖真的做过前朝宰相吗?为何家中一贫如洗?——听闻姐夫六岁入塾就有神童之称,写得一手好文章,怎么反倒不会作八股?——爹说陆家藏书万卷,能借我看看吗?陈翁只会讲《诗经》《孝经》,好没意思。
2023年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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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对少爷是真心的|龙傲天与刘波儿

“我龙傲天誓死守护刘波儿。”是真心的。注:本篇为同人文。龙傲天刘波儿作者|阿Yo“老爷啊,本来最属意的是大少爷,可大少爷野心太大,拼命收钱庄,把家赔了一半。老爷又属意小少爷,可小少爷玩心太重,乱世收古董,把另一半家也赔没了。老爷临终前只能让二少爷当家。结果老爷一走,就分家了。”这是刘府老管家跟我说的。“那这二少爷,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老管家想了半天,“就是……人好。信真心。”我留洋回来,不想回北平跟我那个同父异母的胞弟争来斗去,独自来到沪上闯荡。十里洋场,藏着无数鬼才、情种,江湖儿女。而我龙傲天别的没有,却有真心。我在这里结识了几个奇人。薛一锤,他是个铁匠,打的背心不入刀枪——手枪。方湩醴,你要是恨谁,就让他喝小方酿的酒,然后就可以让他脱光了膀子在外白渡桥上倒立唱莲花落。还有澹临鸢,一个写话本的奇女子,一本写出来黄埔纸贵。她的本子对白极其精彩,我经常学着说,“你触碰了我的逆鳞”之类,极好的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说她就笑得不行。我是在茶楼认识的刘府老管家。刘家,曾是上海滩的新贵,现在家败了,成了上海滩的大笑话。他们嘲笑人家的孩子不争气,嘲笑人家是关外来的暴发户,还嘲笑人家口音。这我就不爱听了。小时候,我的武术师父也是关外人,我跟他的儿子王波,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师父的口音也没听出什么问题啊。我又问老管家,可愿让我龙傲天去守护刘府么?老管家连忙点头,表示求之不得。“敢问这二少爷如何称呼。”“刘波。”嘿——一到刘府,我发现这家是真败了,地毯底下一看就是藏了钱了,这是连保险柜都没有了。我想起临鸢跟我说,见东家第一面,要起范儿,不能让人看扁了,就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他家唯一的沙发上。刘波确实厚道,也没说我什么。只是一直跟我念叨要请王世昌吃饭的事儿。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那天穿了小薛打的背心,而王世昌没来,是因为小方的徒弟给他送了酒。我确实受了点伤,背心下缘薄,子弹打在那,挺疼的,青了。但那天我还听到刘波在屋里嚎,“傲天!”,进来时还看到他把藏在地毯下面的钱都扔出去了,我确实感动了。这才认识半个钟头啊,义不掌财,这哥们儿不是经商的料,没我真不行啊。我决心誓死守护刘波儿。第二天一早,秋雨停了。我起床洗漱完毕,看着窗外。刘波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件大衣。“起了?傲天。看啥呢?”“一阵秋雨,一层凉——一瓣落花,一脉香——一场相思,自难忘——一处闲愁,无处藏……”我背完了,身后没动静,一回头,他靠在墙边抱着大衣歪着脑袋看着我。我又等了两秒。“念完了?给你件大衣,天凉了。咱去找王老板,把进货的事儿定了。”“大衣,我只穿法莱绒的。”“你差不多行了,这貂绒的。”“汽车可安排好了?”“我们家哪还衬汽车,黄包车。”——得嘞。到了王家,王老板果然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了。“王老板,您可不能反悔啊。昨天您明明跟我——家傲天谈好的,四成利,他可是真心的啊。欧阳都跑来跟我交火了,两百多人呢。”我与王老板对坐在茶几两边,刘波垂着手站在我身边说。王老板迷茫地看着我们,“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我站起来,背起手。“他,是我家少爷。我,是管家,龙傲天。”王老板嗤笑了一声,“小龙,年轻人,你说说看,欧阳家只要一成利,你家要四成。凭什么我要把生意给你们做啊?”“如果上海滩,只有我们做呢?”“哦?怎么?昨天你们把欧阳打死了?”“那倒没有,王老板。不过——天凉了。”“天凉了又怎么样?”“天凉了,该让欧阳破产了。”“有点意思。你打算怎么让欧阳破产?”“把生意给我们做,欧阳就破产了。”刘波在旁边竖起了大拇指,
2022年1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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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的独白|爱玛的忏悔

这是关于《包法利夫人》另一个可能的结局。爱玛的忏悔作者|云里雾里#1你会带我走吗?“我在花园后门边上的棚子里等你的消息,忠诚你的爱玛。”我写下这一句,就知道了结局。真爱我的人不会让我等待。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积在狭窄的窗台前,慢慢地把窗框浸湿,向上攀延。回顾着和他的种种过往,越发的心慌意乱。很有可能,我所经历的爱情就像一出楚门的戏剧,别人都是演员,只有我在付出生命。这一年的激情就像被吹破的气球,只剩下狰狞的裂痕。天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蠢事!我伏在桌子上,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只有一条出路了,让自己再犯一次傻,等到明天的月亮升起,等到这秋天的雨结束。我翻遍了的嫁妆,除了几身衣裳什么也没有。我悄悄去收了夏尔的病人拖欠的诊费,好不容易还了公证人的钱。这些钱去哪了?想起来了,我买了杂志,买了小说,买了裙子的花边和真丝手套。我记得那温柔的花边轻轻蹭着我的脖子还有罗多夫的胡须,我记得罗多夫隔着手套印在我手背手心上的温热的吻。我把它们扔哪去了?它被罗多夫收到他的胸前口袋里,他说,那上面有我的余温,每晚他独守空房就会把它们放在唇边,就像与我贴身挨着。我脸忽然红了起来,抬起身子,看向梳妆镜里的那个女人。她如此的娇媚,脸颊上还晕起如的霞雾气,遮挡住了阴冷潮湿的村庄,让一切思绪奔向了那一个个难忘的舞会。她在华灯下求欢,在舞池里跳跃,如脱缰而出的小马驹,恨不得永远不会停下来。#2雨夜这一切让人绝望。罗多夫已经三天没有回信了。夏尔早上出门的时候对我说:亲爱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请个人来陪陪你?我尖叫着让他滚,他呆滞和慌张的眼神刺伤了我。我必须让这件事尽快有个结果,我无法在这个牢笼里每天经受着这个男人,这个屋子的折磨。我明明知道这是一封不可能等到回音的信,可我还是找人悄悄地把信送去了罗多夫的庄园。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不知道夏尔是几点回来的,忘记了天已经黑了。等到晚餐摆到桌子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夏尔还没到家。我问女仆,“先生去哪了?”女仆不耐烦地回答我:“先生不是说今天去了乡下看诊,顺便到隔壁镇收账,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吗?冷意似冰,我生活在这冰封的盒子里,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变化。我只想念着自己那颗跳动的心是不是还在我的身体里。我吃不下任何东西,让女仆撤了饭菜。她不耐烦地收拾退下,只剩我一个人。真好呀,终于可以呆着,不用说话,也不用看见人。灯熄了,我靠在窗前的椅子上,外面的雨正骑着马,嗒嗒地离开,天空慢慢有了云的影子。楼梯那有灯光照亮了一片阴暗的拐角,不知道是女仆还是夏尔。我打算下楼去,趁着雨还没回来,到后院篱笆边上看看有没有回信。#3梦一场天上的云彩已经散开,月光照见了葡萄架疏淡的影子,穿过那些缝隙,我听见癩蛤蟆的呜咽,它一定是在哀悼逝去的夏天。我听得心烦意乱,站起来转过灌木丛,踩坏了一片向雨而开的花。我推开篱笆,走向河边,那些雨后刚冒出头的万物就这样被我踏进了泥里去,我抱着胸,却不能假装成是他的怀抱。脚下的凉意已经漫上了衬裤,裙边也粘上了泥巴。我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静静地等着天明,直到我靠在树迷糊过去。“别睡着了”,熟悉的声音唤醒我,睁开眼,抬头还是夜晚,原来还没到天亮。罗多夫他亲自来了,我捧着他的脸,把自己的唇贴上去,吻那熟悉的胡茬,混合着淡淡的古龙水和烟草味。我搂着他的腰,他一如从前,紧紧地把我拥抱在怀里。我轻轻地在他怀里颤抖。“你怎么来了?”我忽然惊醒,他是要来和我正式地分手的吧?没想到他温柔地说:“我带你走,离开这个乏味的乡下。我们去巴黎。”他充满爱怜地看着我的,我欣喜地把自己埋在了他的怀里。那天夜里我什么也没拿,穿着我那双湿透的鞋裹着我那条绣满了蕾丝花边的披肩,就这样离开了荣镇。我想我一定是得到了神的祝福,一切都如我所愿。夏尔曾经打听过我的下落,罗多夫告诉我,我请他一个字也不要再提到荣镇所有人和事。我已经不再属于过去。#4旧欢我和罗多夫的爱,也留在了荣镇。在花都他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并不只有他一个情人。花都真如其名,花花世界里到处都是围着雪白领结的年青男人,每个晚会里都有跳不完的舞和转不完的吊灯,当然也有晃得我眼花的绸缎丝裙和宝石耳环,别人的香气和我的香气就像热闹的集市,在挑挑捡捡中,完成了一次次的交易。我重遇莱昂,我们重拾旧欢。我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枕着莱昂年青有力而惨白纤细的手臂时,满足之余,我在想,也许当年预感是对的,罗多夫并不真的爱我。在沙龙,我遇到更多富有魅力的单身男子。他们彬彬有礼,会跪在那些富有的女继承人前面吐露着谁也不曾听见过的心声。我远远地看着,想像着总有一天,坐在丝绒长椅上的是我。直到看到罗多夫、莱昂用相同的姿势,在花园里,在大厅里,在剧院里向那些美丽的女人求爱。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个人来扮演这戏中的角色,不管是谁,都可以。我如何才能做到?再也没有夏尔给我钱。罗多夫经常不在,我渐感困窘,为了能去舞会。我打算……#5初醒我打算去候爵府碰碰运气。候爵府在渥毕萨尔,路程有点远,我不得不向莱昂借点路费。莱昂有几天没来了。我开始感到寂寞,舞会上的男人们偶尔会向我会心微笑,也会邀请我跳舞。但白天回到住所,敲门有只有催命的债主。罗多夫已经三个月没给过房租,而我开始抵押着一些过去的用品渡日。那天舞会后,我独自经过河边,几个英俊的年青人邀请我加入他们,男人们出钱,女人与他们喝酒狂欢。为什么不呢?我还可以再着欢乐一下。我站在黯淡的路灯下,扶着长椅,沿河浓烈的呕吐物的酸气和空气里脂粉味还掺着一点点夜里的凉意,直冲脑门。这就是我的归宿吗?天快亮了,在公寓里,我脱下裙子,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眼底有着浓重的阴影,挂着困窘生活,眼里没有失望,也没能希望。我扭过身去,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我睡不着,收拾整齐后。悄悄地下了楼,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到了莱昂的办公室楼下。清晨,雾还没散开。#6重遇我在橱窗玻璃前打量了自己,一切看起来还算体面。我轻轻揉脸,大口呼吸着早上的空气,想把昨夜的酒气翻个干净。马车夫们驾车嗒嗒地经过,看到报童笨重的皮鞋啪哒啪哒跑过,竭力穿戴整齐的男人们,匆匆穿透雾气,向我走来,又擦肩而过。他们看我一眼,就像看到路边多出来的灯柱,小心地避开。我拉起那快拖到地上的蕾丝花边披肩,不安地看向远处,寻找我想见到的那个男人。太阳升起,我额头微微出了汗,仍然没有等到我的爱人。办公室的窗里已经有了人影,我走过登上台阶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他礼貌地邀请我进去,问:太太,你想办理什么业务?我急切地看着他,我有急事找莱昂,他在吗?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哦,是迪皮伊先生,他已经不在这里做了。你想办合同、买卖、遗产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我是埃斯耐特.费多,这里的公证人。我慌张地摆手,不办什么,我就是找他有点事。这男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那很抱歉,他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到这里来了,需要留个口讯吗?我摇摇头,”不,谢谢!“我转身下了台阶,全身脱力。迎面的日头,刺得双目眼泪都要下来了。#7旧识我来不及去想这些总是忽然消失的男人们。我顺着河边没有人的地方走。我必须得弄点钱来。
2022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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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关系的开始|マ・シェリ(一)

爱是不能祈求而来,爱是主动吸引而来。爱是不会索取得到,爱是自我赢得而来。用整个灵魂去爱他,剩余的都交给命运。不要有丝毫的隐瞒,脱去伪装展露真容。将表与里统统砸碎,再用浓稠爱意粘合。双份自我互相交换,终将变得难解难分。这才是爱,不是么?注:该篇为同人文,人物属于原作。マ・シェリ作者:拔妹Ma
2022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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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成名的诗人|诗人的执著

默默无闻的诗人明天即将出名这一夜他在想什么。诗人的执著作者|栗子木桌子后面坐着这位年轻的诗人。台灯的光晕倒映在他的镜片上,一个光源变成两个光点。室内是暗的,是局促的,他的肘边、脚边,散落着揉皱的纸页和泛黄的书页。桌缘上,一摞厚书在不透风的空气里摇摇欲坠。心里却是亮堂的,他眼里的两个光点,像是两簇小小的火,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夜,向屋外看不见的月光借来的,向数年的蛰伏赢来的,向上苍的怜悯讨要来的。这个默默无闻的小诗人,明天就要成名了,他将出席自己视为最重要的一场活动,届时全国德高望重的前辈会来为他颁奖,将他的名字,通过电视直播的镜头传到信号可及的每一个角落。多年来,全国最具权威的文学奖项都由小说家垄断,从圈里人,到娱乐信众,都吹捧那些炙手可热的小说鬼才;诗歌已死,诗人已死,这样的话他听过太多。虽然清楚自己不应该也不必要听取这样的评价,但他还是憋着一口气,他想让诗的光有一天再度洒在人们的心坎上:如果没有人吹响号角,那就让我为尘世瞭望。孤独的瞭望者在文字的海域辟出了一条道路,他拿起讲稿——其实也无需再拿起,每一个字都已了然于胸——匀稳气息,再预演一次,明天,他将为在漩涡中打转的人们指明方向。他高声朗诵着。今夜,这些声音尚无法从没有窗的穴居的室内传出。高低起伏的音节中,有震颤,有哀求,绵延不绝。他沉浸于诗的美妙。曾有一位老诗人对他说过,怎样判断一首诗是否为佳作?当读者合上书,那些留在纸页上的诗句还会说话。幸运的读者,能听见耳蜗里诗人们执着的呢喃。只需读一次,听一次,就能击中另一个灵魂。
2022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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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和年轻人|鱼头村

小沈竟开始羡慕起这个瘸子了,至少这个怪人心里有一块地。自己的那块地在哪,他又该跑去哪呢?这个年轻人,像对什么地方都过敏一样。鱼头村作者:带刀草莓鱼头村的刘春鸣是个远近闻名的瘸子,这几天,瘸子身后长了条尾巴——新来的选调生小沈。小沈是个研究生,喜欢琢磨事,此刻小沈正站在田垄上,研究刘春鸣那条瘸腿:这么壮实的刘春鸣,怎么会是个瘸子呢?村里的农田挤挤挨挨像城市的鸽子笼,稀疏的菜叶上盖着灰色的尘土,菜株东倒西歪,小沈叫不出那些菜的名字,天也无聊,地也乏味,小沈最后又盯上了刘春鸣那条怪腿。小沈就算好奇刘春鸣的瘸腿,也绝不主动开口搭话,因为刘春鸣这个人很犟。就拿种地来说,就算今天天上下刀子,刘春鸣都要来地里照料一番,只是不知道是刘春鸣技术不精,还是鱼头村如传说般不适合种地,刘春鸣地里的草总比禾深。除杂草时,刘春鸣先是叉着腰站在田垄上,拿他那双钉子般的眼睛巡睃一遍他的领土,再蹩着他那条瘸腿跳进田里,蹲下来用手撑着地,将全部的力量落在左腿上,一步步挪着下半身,一棵棵赶尽杀绝。这种犟还深深刻在刘春鸣的生活中,如果你不幸被刘春鸣盯上,让他抓住了错处,他能和你犟上十几年,骑到你头上和你争论不休,直到你伏低在他的脚边归顺于他,他才肯罢休。鱼头村村民提起刘春鸣这个“犟种”,都是噤声细语,避而远之。顶多胆子大的会多说一句:犟人犟种,村长犟不过犟种,也得下台。这两天,刘春鸣忙着翻地,拖着镢头一蹦一挪,沉重的日头炙烤着刘春鸣灰白的头顶。小沈背着手歪歪斜斜地站在一旁,他的活便是看着别人干活,像个旧社会的监工。不过,他这个监工对长工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好言细语满足长工的需求,只要这个长工不到处乱跑。所以小沈私以为,刘春鸣才是他的监工,如果没有刘春鸣,这个活根本不存在。到了饭点,刘春鸣从笸箩里拿出煎饼,小沈知道,今天这是又不回去吃午饭了,小沈不乐意,倒也不说什么。因为小沈太年轻,就算真的说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听年轻人说什么。刘春鸣坐着,小沈蹲着,离得不远不近。刘春鸣把瘸腿耷拉在一旁,啃了一口煎饼,乜斜一眼小沈雪白的鞋说:“后生,你来地里,不能穿这样的鞋,脏了不可惜?”小沈低头看了看鞋尖说,“没事,脏了再刷。”刘春鸣上下打量小沈,“我说,你这个高材生,干看守人的活计有什么意思?”亲耳听到别人说自己是高材生,心里还是有一股劲,小沈故作轻松,“干什么都是工作。”刘春鸣一听这官腔官调就冒火,拔高了声音说:“哦!让你扫厕所你去吗?你这后生别光拿空话呛火。”眼看刘春鸣又犟起来,小沈收了声,逃避刘春鸣钉子般的眼睛。刘春鸣抿着嘴把煎饼袋子丢在小沈脚旁,小沈梗着头等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剥开塑料袋,里面的煎饼干涩碎裂,露出卷好的葱白和虾皮,煎饼渣滓窸窣掉在小沈的腿上。小沈咬了一口,煎饼戳着他的喉咙,毛毛的,痒痒的,烦躁的风卷过来暖烘烘、熏人眼睛的旱厕的臭味。小沈听说刘瘸子以前骑自行车去北京,晚上就睡在公共厕所,从鱼头村到北京刘春鸣要骑752公里,蹬整整一个月的自行车,刘春鸣的腿,是那个时候蹬坏的吗……可是他受这么大罪,到底图什么呢?小沈吃惯了精米精面的牙口,咬不动硬邦邦的煎饼,他宁愿回村委办公室吃泡面。小沈瞟了一眼刘春鸣,刘春鸣吃得很快,打开塑料杯咕咚咕咚灌水。鱼头村的女主任说,刘瘸子曾被人报复过,从那以后刘春鸣在外面吃饭,要看对方先吃他才动筷,从不喝别人倒的水。小沈的眼皮颤动着,视线又落到了刘春鸣的瘸腿上。世上有这样的毒药吗,下在饭菜里,吃下去就会让人残疾?吃过了饭,刘春鸣顺势躺下了,他把头垫在帽子上,褂子搭在脸上,倚着草窠翘起了二郎腿。小沈找了棵树靠着,坐在发烫的地上。小沈叹了口气,松了松腿,沉默地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绿色,他不知道那叫什么菜,长得这样茁壮,也许只是草罢。他从县城超市买过菜,是经过机器打码、塑料袋包裹的,没有沾着泥土的菜。天地也困倦了,树林外的声音愈发清晰,其实鱼头村离县城很近,也许鱼头村原本没有这么接近县城,是县城这个魁梧的一直在生长的人,日夜不停地走过来的。小沈的头渐渐垂落在臂膀上。风变得沉静了,粮食与野草也低伏下了头。小沈醒来时,风已渐凉,刘春鸣在收拾农具。刘春鸣走的时候会叫他吗?小沈低着头,从两臂缝隙间观察刘春鸣。刘春鸣站在田垄上巡睃自己的领土,一言不发地蹩着腿走了。小沈想自己还不如一只笸箩,至少刘春鸣走时记得带着它。刘春鸣扛着锄头和笸箩走在前面,小沈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刘春鸣停,小沈也停。他们从田野走进巷道,绿苍蝇在水粉色的蔷薇里嗡嗡作响,几只细长的野狗在巷道高卧,擎着头睥睨小沈。小沈从小就怕狗,如果狗拴了绳,他还有胆看上两眼,不过在这里,野狗是不可能栓绳子的。刘春鸣家门口坐着一个人,是接小沈班的同事,弯弯曲曲黏在椅子上,右手夹着一支烟。小沈看了一眼手机,早就过了换班的时间。小沈在心里暗骂那个接班的同事:你能不知道我跟着去地里了?在这装傻干等。换班后小沈回到村委办公室,他刚一推门,村委几个干部便哄笑道:“高材生来了!”一个圆脸圆身,皮肤油光的女主任拍着手说:“喜煞人哩,我们在监控里看见小沈了,那个刘瘸子在前面走,小沈就一步不拉地跟着,像押犯人呐!”小沈的脸唰地红了,像遭人锤了一拳,垂下了头。小沈不好意思做监工,更不好意思“押犯人”。他们应该告诉他,怎样跟着刘春鸣才不像押犯人。可他们的笑,竟如同称赞这行为一般。他们这样的称赞,使小沈的心被束缚得更紧了。女主任看见小沈难堪的表情,勉强止住了笑声说:“小沈,你不用太认真,他现在不往北京跑了,腿都瘸了好年了。”小沈不愿与她搭话,无奈那股研究的劲头又涌上来,小沈问:“姐,刘春鸣的腿是怎么瘸的?”女主任别过头去,翘起两只肥胖的小手,托了托自己新烫的卷发,半晌才说,“老鼠非要骑到猫头上,你想想吧。”“前年我们一家去的香港,去年去的三亚,你看看这个海——”女主任划着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给旁边坐着的寸头同事看,“什么县城的农村的,香港又怎么样,他们还不一定比咱们去的地方多呢,你这几年没带你媳妇出去?”寸头撇了下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手里攥着一只圆珠笔,轻轻地往桌子上按。女主任的手指还在手机上翩跹。“真的,我还没您去的地方多呢。”小沈说。女主任望了一眼小沈,又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姐,刘春鸣向上告什么呢?”“刘瘸子非说征地补偿的面积和钱不对。”“那还能给刘春鸣解决吗?”小沈心想要是能把问题解决了,他们这群人也不必跟着受罪了。女主任把手机搁在桌子上,不耐烦地说:“就没占他刘瘸子的地,给他解决什么?”小沈呆愣愣地坐着,越发糊涂,“那这个刘春鸣图什么?”女主任摆了摆手说:“他图钱就算了,他还不止图钱,谁知道他图什么?再说了,黑地哪个村都有。以前瞒报想少交税,不交税了现在又想多拿钱,什么好事都有你哩?”小沈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迟疑着问:“以前的村长,真在征地上犯……出问题了?”小沈学生气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答案,只是小沈看不见自己的脸,还是要向别人问答案。女主任与这个高材生面面相觑,竟说不出话来。女主任叹着气笑了笑,伸手托了托卷发,看了一眼寸头。寸头手里的圆珠笔在桌子上飞快地按动,咔吧咔吧响个不停,抱怨道:“老子都半年没发工资了。这些年,村里在刘瘸子身上真是花了不少钱,就算留了一部分补偿,也都给他刘瘸子花了!”寸头又压低了声音说:“高材生,你既然来了咱村,也是自己人,老子实话和你说,刘瘸子每次都是说走就走,快骑到北京了,就给老子打电话,好嘛,这位大爷又到了!老子这些人就得一轰隆坐火车去北京接他回来。到那一看,刘瘸子没有了人样,头发那么老长,脸让日头晒得像老黑猴。他就跟老子提要求,今天要吃烤鸭,明天要吃火锅,后天要爬长城,老子就得变着法伺候他,回来的路上还要一辆新自行车,你说说!”寸头把手里的笔一扔,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贴近了小沈,身上传来一股酽酸苦辣的香烟味,寸头指了指村委办公室窗后的树林,眼睛看着树林后面的高楼。寸头慢悠悠地说:“高材生,你看看吧,刘瘸子家已经有套楼了。”“嗬,你看,这又有个押犯人的!”女主任乐不可支地捂着嘴,笑得伏在桌子上,又爬起来用两只手托了托卷发。寸头急忙伸脖子看了一眼监控,也跟着笑个不停。小沈知道,他们不止在笑“犯人”,也在笑他们这些“押犯人”的人。没有小沈这类人,这样可笑的画面怎么能组成呢?谁又能在笑猫捉老鼠时只笑老鼠呢?于是小沈坐在那托着腮,也跟着笑起来。刘春鸣出逃前,曾打过报告说要去集市上买种子。村里不同意,回复最近是特殊时期,集市太乱,刘春鸣不能随意走动。没想到这个刘春鸣第二天竟然自己偷偷跑了。村委似乎相信刘春鸣是为了买种子跑出来,又好像根本不信,他们只在意刘春鸣跋扈的态度。对于刘春鸣说谎,他们习以为常——刘春鸣只想试探他能不能干某些事,不在意做不做的成。他这样的人总是很狡猾,有极强的自尊心,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而变得更狡猾。刘春鸣很快被转移到了城郊宾馆,在那里他能吃炒菜,喝啤酒,还有人陪他打牌。小沈表现出色,没多久被调到县里上班。隔着那一层薄薄的树林,鱼头村和县城像两个世界。小沈想鱼头村有一天也会变化的,它已经在变化了,它会消失在县城的胃里,化为另一种物质。小沈再也没见过刘春鸣。这一年,小沈参加了三次相亲,一次校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聚会上有的同学从省里来,有的从北上广来,只剩小沈和另一个扎马尾的女同学是忠诚的县城人。那个扎马尾的同学当了女教师,不怎么爱说话,可能是对着这些曾经的同学,没什么可讲授的,她低眉搭眼,木然的脸上带着一股干煎饼的乏味。来自大都市的老同学对于生活有话可说,小沈则讲起了刘春鸣的故事,他也的确只有这个可说。深圳同学耐着性子听完后问小沈,“你看不出来吗?你应该是瞧不出来的。”小沈摇了摇头。摇头的意思是他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应当瞧出来什么。深圳同学夹了块烤鸭,叠上了黄瓜丝,说道:“这个瘸子自己骑车到北京,然后打电话喊寸头来,他们一起逛北京,到处玩,不论干什么,都是村里出钱。”深圳同学嚼着烤鸭,酱汁沾在他的嘴唇上,随之动来动去,“老沈,这里面都是有门道的,你懂不懂?”小沈还未琢磨明白,深圳同学已经转移了注意力,讨论起当地的房价。小沈看着停在他面前的那道菜,小盘里齐齐码放着胡萝卜丝、黄瓜丝、咸菜丝、白葱丝,还有一点晶莹饱满的虾皮和蘸酱,旁边放着一叠巴掌大的方正的小麦煎饼。深圳同学吃着烤鸭,小沈吃着煎饼。裁得小巧精致的煎饼,使小沈想起他在田垄上吃的煎饼,最开始小麦都长在土里,后来有的出现在刘春鸣家的鏊子上,有的被端进了县城大酒店的包厢里,有的被包装成精美的特产,被深圳同学送进老板的豪华别墅中。本应该是完全一样的味道,却是全然不同的煎饼。席间一阵碰杯,拍桌,打嗝,哄笑,唏嘘,交头接耳,在喉咙里含混着醉酒声,最后是一起合影,这群人的确是因为过去才聚在一起,却没人再提过去,若如今有人十分风光,这样的过去才有价值,因此这种旧人之间的相聚便显得更加没有必要了。咔嚓,相机响了,小沈扭头,没有找到那个扎马尾的队友,忠诚的队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小沈变成在场的唯一的县城人了。小沈后知后觉,这两次煎饼卷虾皮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味道了,县城不再是一个他想念时觉得温馨的母亲,县城变成一个出身寒酸、躲躲藏藏的生母了。在刘春鸣出逃之前那几天,小沈在地里陪着刘春鸣干活,常常一待就是半天。小沈换了一双布鞋,坐在田垄上。远处的青色草坡上,散落着几只灰白的山羊,极轻的云雾从头顶移动,耳边传来刘春鸣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可能因为这几天忙着翻土过度劳累,刘春鸣的腿瘸得更厉害了。刘春鸣丢了镢头,慢慢倒在草窠上,右手伸向自己的裤兜,摸索出来一个烟盒,往自己左手掌心扣了扣,又拧着眉看向闲得发慌的小沈。小沈一脸懵懂,刘春鸣把空烟盒往脚边一扔,扶了一把草窠,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小沈跟了两步问:“叔,你上哪去?”刘春鸣摆了下手。小沈又试探性地说:“要不你坐着,我去给你买。”刘春鸣没说话。小沈便把空烟盒捡起来说:“我就买一盒一样的,叔你在这等我啊。”刘春鸣看着小沈晃动的身影渐渐变小,低头拿脚磕着地,磕出一个小土坑。小沈拿着一盒烟回来时,地里已经没有人了,刘春鸣不见了。小沈喊了两声,后背就湿透了,喉咙像被人捏在掌心。小沈掏出手机,发现没存村委的电话,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烟盒上画着一棵松树,天阴下来了,山羊也不见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小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风声。“你到处望什么呢?”刘春鸣的声音忽然从小沈背后冒出来,小沈倏地转头,看见刘春明手里捏着两只沾着水的青苹果。小沈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渐渐散了雾气,含着愠怒,把烟递给刘春鸣,扭过头去。刘春鸣和小沈坐在草窠上,老的在抽烟,小的在吃苹果,风柔柔的吹,刘春鸣说:“后生,你挺机灵的,以后还是要往大地方走,县城太小了,承不了你。”许是阴天的缘故,夜色来的很早,小沈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轮廓。那天两个人在地里待了很久,小沈又听见刘春鸣说:“明天得去集上买种子了,要下雨了,来不及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小沈来换班通宵的同事,走近刘春鸣家时,一个发白的影子从墙头一闪而过。小沈的心坠了一下。刘春鸣从墙头上跳下来时,没发出什么响动,刚一站稳,却听见身后传来那个后生的喊声:“刘春鸣跑了,快叫人去!”刘春鸣连裤腚上的土都没顾上拍,就蹿了出去。刘春鸣和小沈一前一后疾穿过巷道,跑向了墨色的农田,左边是树林,右边是坟冢,风刮来了雾气,鱼头河在中间摇摇晃晃,刘春鸣离小沈越来越远,白天看着并不宽阔的野草地,此刻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小沈想发出压倒一切的命令,不再想为什么自己能命令别人。小沈没想到只经过这么几天,自己已经拥有了这类人群极具自信、不容置疑的本能,从缺氧的刺痛的肺部,逼出高亢的斥骂——“刘瘸子,刘瘸子!你给老子站住!”以往小沈不曾当面骂过人,对天生不足的人,也多有同情。不过,那是从前的事了。刘春鸣的背影过电般一抖,接着甩开了两条腿,蹿了起来。天再黑,小沈也能看出不对劲了:刘春鸣的肩膀不再是一高一低,他的身子很正当,跑得极快,好似一个没瘸腿的健全人。刘春鸣从低洼的野草地爬上了土坡,小沈眨巴眨巴眼睛,刘春明那两条圆鼓鼓的腿,踩得土坡簌簌发抖,留下一串金色的脚印。刘春鸣的那条瘸腿不见了,刘春鸣的好腿回来了!不对,他在装瘸子,好好的为什么要装瘸子?别人都知道吗?刘春鸣有一双好腿,走过不知几个752公里,自己是无论如何看不住他了。小沈分明看见了去往北京的火车,闻见了水果罐头、炒瓜子和臭皮鞋的味道。火车车窗上倒映着一张倒霉的学生气的脸,没有人样的、头发长长的邋遢的刘春鸣,对着那个疲倦的学生脸说,他要吃烤鸭,还要一辆新自行车。小沈手脚并用爬上了土坡,他努力睁着孤苦无依的眼睛四处打量。这时,河边传来刘春鸣嘹亮的声音:“我去买种子,你莫跟我了!”小沈匆遽地把手电扫过去,那束光拢住了刘春鸣,小沈喊道:“你别跑了,我去帮你买行不行?”刘春鸣一晃就消失在树林中。小沈的脑子乱成了一堆糨糊,刘春鸣想要种子,却不是一个年轻人买来的种子,难道经过自己的手的种子不发芽吗?小沈滑下土坡,跟着钻进树林,粗重的呼吸声消失在黑暗里。小沈自言自语,他怎么这么倒霉,这是他入职后的第一项工作。小沈想起那个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的街道办书记,那个书记会把自己怎么样呢?他跟丢了这个危险的刘春鸣,会不会连累街道办书记被撤职呢?县里年底考评会垫底吗?汩汩河水在脚边流,地越来越湿,小沈在树林里乱撞乱碰,甚至俯下身摸索着地,好似那个刘春鸣会藏在地底下。小沈滑了一脚,便倒栽葱一样跌进了河里,河底被挖空了,人在漩涡里摇摆,水像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咕噜水声中脑袋一片花白。一双坚硬的手伸了进来,捞住了小沈,河面上传来刘春鸣的骂声,“你这个寻死的后生,两只眼都用来找茬了,不知道看路?”小沈像只被捕上岸的银鱼,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后,从耳朵和鼻子里淌出来水,劫后余生一场,年轻人四肢软得像面条。刘春鸣还在一旁劈头盖脸地骂。小沈嘴唇翕张,没出声音,头顶上的天空开始渐渐发红,小沈问:“昨天我去买烟,你是不是就想跑了?”刘春鸣攥紧一只手,拧透了衣服上的水,怜悯地望了一眼这个后生。河上的雾气散了,水面上晃动着几个月亮般的光晕,小沈的嗓子发紧,他咳了一声,憋紧了胸腔,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那句喊叫里:“哎!这!在这!”喊完之后,他觉得自己不像真的。一阵嘈杂,草坡上升起村委的一队人,寻声呼啸着朝这奔来,这群人的手电光线重叠着,像条小河,噼里啪啦甚是壮观地从草坡上淌了下来。小沈觉得这场闹剧很像猫和老鼠,因为猫在老鼠洞前守着,所以老鼠偏爱出来逗猫,可猫再笨拙还是猫,老鼠再强壮还是老鼠。那天早上,返程的猫鼠大队都灰溜溜的,湿漉漉的刘春鸣走在前面,睡眼惺忪的村委干部跟在后面,这下真的像押犯人了。回去的一路上,小沈都在盯着刘春鸣的右腿,刘春鸣的右腿又变得一瘸一拐了,瘸得像从没好过。小沈竟开始羡慕起这个瘸子了,至少这个怪人心里有一块地。自己的那块地在哪,他又该跑去哪呢?这个年轻人,像对什么地方都过敏一样。后来,小沈渐渐淡忘了刘春鸣的那条瘸腿。这个年轻人,终于一瘸一拐地走上了自己的那条路了。全文完字数:6840作者介绍作者:带刀草莓坐标:济南自我介绍:复健中如果你也喜欢这个故事不妨留下你的评论给带刀草莓一个赞赏责任编辑:阿光排版编辑:Op
2022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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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很久之前我没有爱上你|久信

它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只精美的木碗,是一位出色的木匠最后的心血。它修炼百年,器物成妖,又差点成人。差点,成人。久信作者:原叶一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人类还需要提防各方各路的妖精,久到妖鬼神魔一个不少。二闷热的夏天,难忍的高温让人们的心情都渐渐暴躁起来。男人们扛着锄头把汗水挥洒在田地里,女人们则想尽法子弄来些珍贵的冰给丈夫和孩子做些清凉的东西。美里在房间里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型躺着,手持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窗沿上的晴天娃娃像个吊死鬼一样偶尔被热浪袭得动一动,汗水和空气的蒸腾让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一样。“喂——美里啊,今天有没有冰的东西?”那个在街头上杂耍的艺人大叔又汗津津的跑过来,问起那种在普通人家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即使美里家是开点心铺的,但是这种利润极薄的小店铺实际上满大街都是,除非是很大字号的,否则一般小店里绝对是不会有的。要是家里有冰做的料理,我倒想第一个去吃呢……美里无奈的喊道,“没有哦,大叔,还是老样子一份红豆糖水吗?”然后在艺人“哈哈哈那就一份糖水好了真可惜啊”的爽朗笑声中,美里端来一碗温热的红豆汤。这种食物真的能祛暑吗?美里想,摸起来热热的怎么反而能让人凉快起来呢?美里在把碗放到大叔面前以后,又跑到内室给他挑了几块大福饼。这是美里妈妈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一个比较靠谱的拉拢熟客的方式,如果哪位客人能第二次关顾小店的话,不论买什么都会送一块大福饼。美里很喜欢这个每天跑过来问些有的没的最后都只会喝一碗糖水的大叔,所以私心给他多拿了几块色泽漂亮的饼。反正也没有多少第二次来的客人嘛。美里这样想。“哟,听说了吗,那个仁吉屋的药房有人被妖精害了。”大叔咬了一口大福饼,和美里攀谈起来,“好像是头和脖子都分家了,我去看的时候,地上一大滩红色的血,老爷们围着不让进去。”美里点点头,这件事她已经听久信和她讲过了。久信是仁吉屋少爷的好朋友,美里去他们那儿买药的时候认识的。因为久信和美里的年龄相仿,所以两个人常常玩闹在一起,久信有的时候还会给美里带些冰来吃。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久信也满面愁容的跟美里谈起过。“美里啊,现在是千妖成群的日子哟。”大叔半开玩笑的如是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藕粉色囊包。“拿去吧,我家乡里一个有名的法师用血在里面画了符咒呢。”美里接过囊包,看到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细细的绣着盛开的樱花,在烈日的照射下,美里觉得那些樱花都旋转起来,充满了她的视线。“美里哟,不要被美丽的表皮迷惑住方向。”大叔响亮的嗓门儿把美里从幻觉里拉醒,“这个东西再漂亮,也是驱魔用的嘛。能伤害魔的东西,对人也有一定的坏处。”大叔此时已经吃完碟子里的大福饼,把一碗红豆汤也刮得干干净净。“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也要加油赚钱啊!”大叔中气十足的喊道,然后背着装满了小戏偶的木筐走出门。他的身影一晃一晃的,好像是吃了太多让肚子已经饱到走不了路了似的。美里默默收拾起餐具,把它们擦干净。然后又躺回铺了草席的地面。她把那个小囊包又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放到鼻子下面嗅嗅。真是一股奇异的香味啊。三“官老爷天天过来店铺,生意都没办法做不说,还得拿好东西招待他们。”久信在薄暮时分走进店里,要买一大筐的红豆饼。美里望了一眼不多的存货,心里有些后悔中午给大叔拿了那么多免费吃,现在只得重新忙活起来做。“幸好仁吉屋财大气粗,几天的停业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吧?”美里煮着馅料,时不时搅合一下。“话不是这么说的……”久信端着木碗喝着刚煮出来的甜豆汤,“每个大老爷都要塞些钱,虽然不多,也毕竟不算少的。这几天趁着停业正好整顿装修,木匠的工钱也是城里最高的,两个时辰要四十文。”四十文啊……美里把久信带过来的上好的砂糖倒进砂锅里,盘算着自己忙活一整天能不能挣出这个数来。“虽然普通的小病急病的生意还不少,但是大的交易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人做了啊!”久信抱怨道,“干尸保存起来麻烦得要死,短时间不脱手的话,很容易就会失去药性啊。几小碎片就要一两黄金的仙药,毁在手里会赔多少本啊。”“干尸?”美里停下搅拌的动作,有些诧异的望向久信。久信自知一时失了言,谨慎的捂住嘴巴。美里摇了摇头,又转过身继续刚才的动作。过了很久,她才听到身后久信放松下来的呼声。她并没有兴趣去打听别人的隐私,更何况她也明白,药业这种生意,往往不一定是全白的。某些灰色地带,药铺为了收入可能也不得不去涉及。只是用干尸制成的传说中的仙药啊,真的能令人长生不老吗?美里稍稍有些好奇。“好了。”美里把热乎乎的小豆饼和烤年糕放在一起,还给久信另外包了一小盒的点心。她当然知道跟着药房少爷的久信不会缺这种廉价的东西吃,但是作为朋友她还是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内小小的慷慨一把。“快回去吧。”美里望了望已经有些变黑的天空,担心地说道,“最近妖怪盛行城里,你别成为第二个受害的小伙计。”“不会的啦。”久信拿好东西出门,对美里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我身上有辟邪的香料,妖魔不会那么容易看到我的。”“更何况,”久信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美里今天做出来的点心,里面包含的淡淡的香气,普通的妖怪根本就不敢靠过来啊。”美里不小心把木碗打在了地上,“哐当”的声音盖过了久信的话。四美里轻轻扯过被子,听着夜晚里不寻常的乌鸦叫。最近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今天一天都感到很困倦呢。美里用手碰碰挂在椅子脚的风铃,这个位置让她能够躺着也摸得到它。风铃清脆的响声盖住了屋外树枝上黑色鸟类的沙哑的喊叫。美里觉得很安心,就着困意睡了过去。少年在黑暗处静静看着睡熟了的少女,略一踌躇,转身离开。第二天,城里又散出可怖的流言。五“哎哟,隔壁裁缝铺的阿椿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家里了呢。”“是的是的,我刚才还看到了她的尸体,好可怕啊,头和身体都分了家。”“那、那不是和前几天死的那个药房小伙子一样吗?!”“是妖魔都出来的季节啊……”美里走在大街上,听着人们都在对又出现妖怪的事情议论非非。谣言令美里的心里有些害怕,她只有看看自己身上挂着的那个囊包才会放心一些。大叔给的东西,一定是可靠的。美里对此丝毫不怀疑。因为很久以前那位大叔曾经说过,美里和大叔死去的女儿一样贤淑可爱,所以大叔送给美里的都是曾经要给自己的孩子的。天下没有父母会给自己孩子不好的东西。因此每当美里听到谣言感到害怕的时候,只要看看身边的香囊就会把紧张的心情舒缓一下。只是大叔那个所谓“家乡的法师”,会不会也和大叔一样可靠呢?美里没有想到这点,单纯凭着一种微妙的信任安抚着自己。“哟,美里,我又来啦!”久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美里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英俊的少年。他穿着素雅却非常精致的衣服,笑容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令女孩倾慕的贵气。“我们少爷说很喜欢你的点心呢!”久信自豪地说道,仿佛那些点心都是出自他的手下,“少爷还说以后仁吉药屋招待客人的点心要全部从这里买!”久信加重口气说出“全部”这个词时,美里的心确实是欢呼雀跃了一下。有仁吉屋的单子的话,一天收入几个四十文都不是问题啊。街口婆婆那里漂亮的衣服料子,也很快就能攒到足够的钱买下来了。“以后要多多麻烦您了,美里小姐。”少爷嘴角含笑,目光却令美里有些不自在。“哪里,小店是托您的福……”美里鞠躬的时候偷偷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少爷的脸,真是非常叫女孩喜欢的面貌啊,她想。久信和少爷走了不久,在美里忙着制作仁吉屋下午要招待工匠们的点心的时候,街头艺人的大叔又踏进门来。美里照样给他端过去一碗小豆汤,大叔捧过去就吸溜吸溜地喝起来。走之前,大叔对美里说,“小美里啊,明天开始不用再每天准备美味的小豆汤了。因为我要去很远的西方表演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明明不是非常相熟的人,美里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眶却一下就湿润起来。大叔摸摸美里的头,“城里不安宁,妖怪四处横行,美里你要小心啊,身边最亲密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午夜凶恶的妖怪呢。”美里点了点头,稍微迟疑一下,就把刚做好的,用很精良上等的砂糖做好的点心包给了大叔。大叔笑哈哈接了过去,然后唱着美里最喜欢的童话歌谣迎着太阳走了出去。美里站在店铺的门口,亲眼望着大叔的身影混在繁杂的人群中,耳边的歌谣曲调却越来越清晰。六美里很着急地走在路上,并非是因为渐暗的天色,而是手中的糕点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失去了温度。有些甜点一定是刚做好不久的时候才最好吃。左拐,右边,上了小桥后再走进那个挂着灯笼的面馆旁的小路。美里迷茫地看着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原点。不管走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总是又会回到这个地方。美里对自己一塌糊涂的方向感感到非常困扰。“待宰的小羊已经在结界里了哟。”俊美的少年看向自己的同伴,“现在不下手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同伴抿了抿嘴唇,迟疑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不行,我无法伤害她。”俊美的少年望着自己的同伴,轻轻叹了口气。美里又拐进一个巷口,忽然发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果然是我刚才把路又记错了啊……”美里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完全冷掉的点心,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明月。都这么晚了……美里无奈地把满篮子的点心原封不动的提回了家。但愿东家不要为此生气啊……她睡前这样祈祷。七城里接连不断地死人,已经没有多少人敢稍晚出家门了。就连白天的街道也是空荡荡的。四天里只来了一个客人,愁容满面的吃了一小碟烤年糕就走了。那位客人是个官老爷,他和美里说,这四天又有三个人被妖怪害了。没有了艺人大叔的光顾,仁吉屋因为那天她的爽约而结束了交易,久信似乎也因为有些尴尬的原因没怎么过来。唯一的一次也只是捎给了美里一大包上等的砂糖,连豆汤都没喝就走了。其实美里根本不怪久信,但是久信不来的话她也没办法和他说说清楚。于是美里干脆早早就关了店铺,躺在屋子里休息。窗沿上的晴天娃娃笑得格外灿烂,好像只要天天对着大空献媚的笑就一定会让雨婆感动得降下雨来一样。美里又开始睡觉。八美里是被空气里的浓烟呛醒的,房子上空的木头房梁砸下来,险些砸中美里的头部。她捂住口鼻勉强站起身来,想要逃出这间不是自己的屋子。我怎么会在这里?美里急的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晚上好哟。”少年挡住了美里的去路,俊美的脸上挂起放荡不羁的笑容,“害死了这么多的人,这回不除掉的话绝对不行了。”“什么啊…….你,咳咳,错……”美里被烟熏火燎得没法发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用尽力气把少年从身前推开。“没有弄错哦,可爱的小姐。”少年微笑着摘下美里身上的香囊,在美里眼前晃了晃,“这个法师的血符,如果是普通人戴的话不会有什么关系,但如果给器物妖戴上的话,妖性会感到极大的威胁,从而不停想要一次又一次冲破被附身者的身体释放呢。”美里诧异的看着少年,此时身体已经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因为她听见自己的嘴里发出一种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而又嘶哑的尖叫,少年手里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胸口。“你知道吗,我是背着同伴偷偷来的。”少年的眼睛一暗,惋惜地说道,“如果有他在的话,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死的,然而……”少年笑了笑说,“如果今天你不死的话,要死去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孩子了。你已经害死太多的人,我不能够纵容这样的妖怪继续生活在人们的身边。“可怜的器物妖啊,我也怜悯你。但是经过百年才修成人形的你,为什么偏偏忘掉自己身为妖的本性呢?如果你还记得,你就会想办法去压抑它,不必这样自取灭亡啊。”少年终于温柔地在美里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是代替我那个爱上了你的同伴给你的。”他俯身到美里耳边,“为着我兄弟的那份情谊。”一道长符咒将美里紧紧包裹住,少年转身离去。一滴晶莹的液体,从美丽的器物妖的脸上滑落。我终究,竟忘了自己的本体啊……九人们议论纷纷的事情又从昨晚的火灾开始。“嘿,昨天的大火起得可真猛啊,我就住在那户人的旁边,气焰把我眉毛都快烤焦了。”“就是啊,我活了五十多年,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大火了。幸亏了晚上那场雨,否则说不定我们全城都会因为无法灭火而毁掉呢!”“不过这样的大雨,一下子就把夏日的火热给浇灭了啊哈哈哈……”如果不是因为昨夜的大火及雨,或许仁吉屋二当家久信的离开会成为人们愿意去热议的话题,那场大雨不只浇灭了火灾,还浇灭了一个少年某种炽热的情感。“真的要走?”仁吉屋少爷倚在门边,静静看着收拾行囊的同伴。少年点了点头,没有回望向昔日的主人。“你不会原谅我了吧。”少爷看着同伴听到话后僵住的身体,有些感伤。“嗯。”不只是不能原谅你,我更无法原谅的,其实是我自己。这是久信没有说出口的话。官府的老爷们正费力的勘察着火灾现场,那里一片废墟,万幸是居民并没有伤亡。灰烬之中,有一小片破碎的木片,它会被佣人扫走,或者干脆就扔在土里不会被人发现。它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只精美的木碗,是一位出色的木匠最后的心血。它修炼百年,器物成妖,又差点成人。差点,成人。The
2022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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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兵与否?|日月当空 :权·欲·爱(上)

例行的朝堂论事,但此事又“非同一般”。今日为大家带来北竹《日月当空:权·欲·爱》上篇。日月当空
2022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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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开心,却想要逃离丨夜游记(一)

在她每一次觉得人生的弯路已经走完差不多的时候,总会出现新的挫折来刷新她对人生的理解,现在的她很难再去相信有乘上东风就能扶摇直上的顺境,心里燃着的火,却还在催着她咬牙前进。
2022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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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玉米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丨沸腾的气泡水

气泡水把人融化的速度太快了就像一个熟练的剧场职员撕票根一样哒的一下跟融化一只小蚂蚁没什么区别。沸腾的气泡水文丨栗子一滴气泡水跳到地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三滴气泡水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带气孔的小丘。气泡水没有蒸发,而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渗到地上。分子和分子过于拥挤,它们你撞过来我撞过去,碰在一起,谁都不想第一个渗下去。它们争得面红耳赤,撞碎了气孔,磨掉了表皮,温度越来越高,如果你拿放大镜看,一定会看到小山丘变成了大海,浪涛汹涌,白沫横飞。当然,这是非常不理智的,因为放大镜只会加速它们沸腾。当三滴气泡水在地面上变得只有两滴半那么多时,它们烧灼起来了。路过的小蚂蚁闻到桃子甜甜的香味,不由地走过去,可就当它的脚丫子踩在气泡水上的时候,那脚丫子开始融化了。还没等小蚂蚁叫出声来,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地往下滑,先是另一只脚,再是触角,再是脑袋,身子,后面的若干只脚……如果你留心观察,会发现地面也向下凹了一点点,只是气泡水的表面仍然是凸起来的,事实上,水面还很清澈,再也不会有谁注意到那只闻到桃子香味的小蚂蚁了。一根被风吹断的随机的草挂到了水面的弧度上,深绿色好像一下子拉伸开来,变得有那么几分淡雅了。草从触碰到气泡水的那个切面开始向下凹陷,接着断裂,两段的草又与气泡水各形成一个切面,如此往复,就像万花筒的棱镜把一个小碎片变成六个,接着是十二个,只要你愿意数,它最后可以变得无限小,也就是说,一根随机的草在沸腾的气泡水中,最后也会化成没有名字的无数个粒子,不会有人记得它们跟深绿色有什么关系。后来,那个地方失踪过一个被风吹过来的白色塑料袋,一只喙过长的鸟,一根陈旧的不慎摔倒脸部着地的稻草人,甚至,一个穿着拖鞋乱跑的小孩。他们可能在附近那一大片玉米地里玩捉迷藏,着急地叫了那个小伙伴的名字成百上千遍,却听不到一点回声。气泡水把人融化的速度太快了,就像一个熟练的剧场职员撕票根一样,哒的一下,跟融化一只小蚂蚁没什么区别。而那小孩的父母总以为小孩被人贩子捆了走,又是报警,又是全村出动到处地找,总觉得自己的小孩能跟格林童话里的兄妹一样聪明,走进黑森林时会记得留点面包屑在地上。结果自然空手而返。全村人都因为人贩子消隐无踪而悲痛欲绝,谁也想不到那只是三滴气泡水在沸腾而已。顺便说一句,水面又往地底下渗透了一点点,现在差不多只剩下两滴气泡水了。没人有耐心匍匐在地上检查一个半厘米的凹陷,警车和好事者已经找到村外去了。他们打算动员更多的人,发誓要“布下天罗地网”。但难免还有更多小孩失踪,只要他们一直那么喜欢上蹿下跳。气泡水觉得这样挺好的,害虫会被吞掉,土地会更滋养,玉米会长得更壮实,而吃玉米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全文完(字数:1049)作者:栗子坐标:行踪不定职业:黑魔法防御术自由教师自我介绍:不是在施法,就是在睡觉。如果你也喜欢这篇留个评√
2022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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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爆米花换一只橡果,这合理吗?|普通夏日午后

普通的夏日午后,是久违的重逢与快乐。普通夏日午后作者|栗子布鲁托来到阳光大道的市集。它边走边瞪大了眼睛。三个月没来,阳光大道好热闹呀。雪莉玫的蝴蝶结上系了一个一点也不会转的小风车;奥乐米拉换上了“可以伪装自己有八块腹肌”的紧身衣,可能是想去找贝儿吧;高飞正在卖宠物狗的摊子前学狗叫;雪宝的脑袋掉了,正费劲地咯吱咯吱地重新安上去。“快来买绿豆沙沙冰呀!”老板推着雪糕车。布鲁托买了一根,叼在嘴上。天气热得冒烟,脚垫儿踩在卵石铺成的路上,烫得有点红肿了。绿豆沙沙冰入口即化,也分不清哪里是口水哪里是冰。“哎呀,这不是唐纳德嘛。”布鲁托望过去,看到自己隔壁邻居鸭子正站在爆米花摊前,想上去打个招呼。“哎呀,你怎么回事呀。眉毛翘得这么高,好不容易出来玩还不开心啊。谁惹你了?”布鲁托慢悠悠地走过去,唐纳德夹着他的爆米花桶,头恨恨地撇到一旁。“好啦好啦,跟我说说呗。嘴巴本来就扁,再这么摒着,连条缝都看不到啦。”“傻子。哼。”“诶诶,说谁傻呢?来安慰你还要被嫌弃噢。那我可不管你了,祝你家门钥匙别忘带。”布鲁托作势要走。“想要?没门。十个爆米花就想跟我换,小气鬼!”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唐纳德脑袋后面升起来,骂骂咧咧。“奇奇?你怎么在他脑门上?”布鲁托惊讶地说。“布鲁托,你来评评理。”奇奇歪着头站在唐纳德的水手帽上,也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小小的爪子还捧着一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橡果。“今天好不容易出门,想着在限时店买个最高级的二十里香橡果,你闻闻,香吧。花了我八十八块钱呢。结果半路杀出个唐纳德,我还以为他想干嘛,竟然想用十个爆米花换我的橡果。开玩笑,十个爆米花连半口的换不到。”“他才不讲理呢!”唐纳德撅着嘴怪叫
2022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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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一月份再住院,我会死吗?丨你大可不必假装快乐(上)

业:地下城主自我介绍:啊,好想要永远活在夏天如果你也喜欢这篇文章不妨留下评论给溪云一个赞赏作者的其他作品责任编辑:阿光排版编辑:阿光封面:Photo
2022年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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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我不走了。”|秋瞑逝水(一)

秋瞑逝水作者:夏夏喵在醴城酒肆林立的金波巷里,人人都知道有一间懒回顾,酿尽天下美酒,老板娘是一位号称忘忧娘子的奇女子。酒客来来往往,故事也在一直发生,不知这间小酒馆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每周四、周五,为大家带来夏夏喵的《秋瞑逝水》懒回顾-星野1般若江之水浩浩汤汤,日夜奔流不息,如银龙沿醴城西侧绕过,一去不返。水岸两旁遍植高大挺秀的玉兰,正值三月花期,大轮白色花瓣盛放如莲,姿态舒展,远看如神女头戴的华阳玉冠。许是因刚刚下过一夜急雨,微光闪动的花瓣纷纷扬扬,随风跌入水中,可惜神女有意,湘君无情,转眼被滚滚江水卷走,沉浮几息便难觅踪迹。偶有几片侥幸乘风远走,穿街过巷,落入醴城寻常人家的屋前瓦上、小娘子的发髻旁、或门前酒客的青瓷杯中。金波巷口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各家酒旗高悬于过道两旁,迎风烈烈舞动,如同酒娘殷殷揽客。一个素色青纹的半旧酒帘下,灰衣客未曾注意杯中落花,仰头将余酒一饮而尽,咂摸几下,脱口赞道,“好酒!”闭目回味片刻,才评论道,“酒甘易得,辛味难酿。这九酝酒味极醇厚,清香绵长,余韵无穷,一杯入喉,倒似腾云驾雾升仙般快活!可惜只有一杯,唉,老板当真小气得紧。”酒肆门口斜倚着一个少年,青布短打装束,闻言懒洋洋地瞥了灰衣客一眼,讽笑道,“再多一杯,怕是客官连回家的路都认不得了。”见那酒客不大信服,解释道,“我这酒冬酿六七次,春酿少说也有八九回,后劲极大,是以有个别名叫‘百里醉’。你现下不觉得,出门行百里后才知道厉害,只这一杯就够你醉上一天一夜。”那客人暗暗咋舌,讪讪的想再说什么,少年伸了一个懒腰,径自向酒馆内走去,竟不再理会他。灰袍客顿觉受冷落,面上过不去,忍不住向邻桌酒客道,“酒是好酒,可老板待客态度也忒差劲了些。”隔壁桌是一个衣衫落魄的穷酸书生,对着面前这壶最便宜的薄酒,早觉寡淡无味之极,见这灰衣客人衣饰不凡,便笑嘻嘻地凑过去蹭酒,热心攀谈起来,“那小子就是个沽酒打杂的伙计,不必理他。此地佳酿与别处不同,兄台何必盯着一杯九酝不放?”说罢搓了搓冻得发青的手,扬声向店里伙计道,“为这位大爷来一壶你们的羔儿酒暖暖身子。”灰衣客蹙眉道,“羊羔酒我喝过不少,也没什么稀奇。”书生接过酒壶为二人各倒一杯,只见酒水色泽白莹,香气绵甘,凑到鼻下深深一吸,叹道,“试开云梦羔儿酒,快泻钱塘药玉船!兄台莫小看这酒,用的是灵州当地几个村子才有的上好羊羔肉,质嫩味鲜,绝无腥膻。而且为保香气不散,连储酒的柳条篓子都要拿石灰发过的动物血涂上十几层,每涂一层就贴一层麻纸,费尽周折才运到此处。”灰袍人轻呷一口,只觉齿尖醇香流溢,周身暖洋洋的,忍不住道,“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店,也有如此珍酿。”他这才眯起眼睛细看门外已有些褪色的酒旗,低声念着,“懒——回——顾,真是怪名儿。”“对喽,”穷书生拍手道,“店如其名,喝过这几样好酒,你就再也看不上别家。不过懒回顾三绝,酒只是其一,据说他们还收集了很多失传的酒方,像是武陵桃源酒法、真人变髭发方……不过从不外售,能有幸喝到的人实在不多。”“若真如此,那此间老板真可谓是酒中高人,大隐隐于市。”灰袍人一脸神往。“兄台好眼光,”书生赞许地点点头,“这第三绝便是酒肆老板了,据说早年师承少康后人,习得独门酿酒秘法,人称忘忧娘子。”“老板是女子?”“还是个明艳绝伦的美人呢!这酒肆少说开了也有七八年,她还跟当初刚开张时一个模样,一点儿没老。我见过她几回,性子极爽利,就是酒量不太行,每回要跟客人拼酒她家伙计都得拦着。多少酒客为看她一眼,不远千里地找到这儿来。不过这位老板行踪不定,每隔一段时间就消失一阵子,近日大约是不在店里了。”灰袍酒客难掩失望之色,正要细问,门外忽传来一声怒吼,“黑心店,还我弟弟命来!”话音未落,只听一拳重重擂在门上,门板应声而裂。来人是一个肌肉虬劲的高壮汉子,一身麻衣,头束白巾,正恶狠狠地扫视店内。穷书生兴味盎然,小声向同伴道,“哎呀呀,镖局褚老三来找麻烦了,不知他那游手好闲的弟弟又怎么了。”那青布衫的少年已慢悠悠地从后厨踱了出来,倚柱抱臂而立,笑道,“壮士莫不是找错了地方?小店本本分分卖酒,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褚老三见这少年毫无惧色,怒意更盛,“我弟弟喝了你们店里的酒,回家就再没醒来过,贴身的长命锁也没了,可不就是你们谋财害命!”“长命锁……可是这个?”少年从柜台下摸出一块小小的银饰,见那壮汉一副要扑过来咬他的样子,忙闪身躲到一旁,“哎哎,别动手。这是令弟为了凑酒钱抵给我的,这儿还有他的画押,这种成色可不值我两坛好酒呢。”褚老三深知自家弟弟的德性,已信了几分,恨恨道,“就算他不成器,终是在你这店里喝死的,是也不是?”少年似笑非笑,问道,“令弟是否一回家就倒头大睡,无知无觉,无声无息,手脚如冰却面色红润?”见那大汉默认,叹道,“这就对了,我店里少了半坛价值百金的千日醉,不知被谁偷喝了去。此酒能让人醉上十天半个月不醒,正是令弟这般症状。”那壮汉满脸涨红,呆了一呆,忽然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我弟弟还活着?”少年翻了翻眼皮,“活得比你还好,怕是正在酒乡快活呢。不过他喝得太多,你们记得每个时辰替他翻两次身,否则酒液消肠蚀脏,烂穿了肚子,我可不管。”褚老三连声称是,不住地赔礼致歉、打躬作揖,见那少年不甚计较,忙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欢欢喜喜地走了。一旁看热闹的灰袍客悄声问,“这酒还能蚀骨消肠?”穷书生撇撇嘴,小声道,“倒是听闻有这么一种消肠酒,不过肯定不是千日醉,那小子诓他呢。”少年听到二人议论,并不在意,只是不住向窗外张望,目光在人来人往的巷口搜寻片刻,微露失望之色,几不可查地低叹一声。“伙计,再加三碗酒!”“好嘞。”听到客人呼声,他迅速收回目光,面上已换了副淡淡笑意,手脚麻利地拾起旋子开始筛酒,黯淡的斜晖透过窗格落在他年轻的脸上。2二更过后,客人陆续散了,少年抱着待洗的杯盘来到后厨,刚进门便觉满室焦香。锅里安然卧着一只棕黄油亮的烧鸡,拿长筷轻轻挑开,鸡肉酥烂肥嫩。他眼睛一亮,转头问厨娘,“阿香,可是小姐回来了?”“是呀,入夜才到家,一进门就要吃烧鸡。”“我给她送去。”少年不由分说便用盘盛出,稳稳托起,脚下步履不停,熟稔而迅捷地穿厅过堂,绕过小花园,来到宅子尽头的一个小院。屋内隐隐传来咳嗽声,一个女子低声问,“是阿星么?”这唤作星野的少年应了一声才推开门,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但依旧掩不住那股腥甜之气。他见床上之人脸色发白,皱眉道,“你受伤了?”屋内正是酒肆老板忘忧娘子,不过她更喜欢玉荧这个名字。传闻里的神秘佳人此刻狼狈得紧,毫无光彩可言。她用披风挡住沾着血渍的衣衫,一头冷汗将鬓发皱巴巴地粘在脸上,下巴上还蹭着一小块灰,唯有两个眼珠灵动清亮,雀跃道,“阿香做饭就是快!啊哟……我手抬不起来,快给我撕一条鸡腿尝尝。”星野忍住滑到嘴边的责备,挑了一块烤得最焦香的肉递过去,默默看她吃下,才叹口气,“我给你换药吧。”玉荧向里侧了侧身子,若无其事道,“这种小事叫阿香做就好了嘛……”“血在往外渗,你想撑到什么时候?”“好了好了,小小年纪,不要跟阿姐这么凶巴巴的好吧。”玉荧嘟囔着把脸别过去,解开衣带,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半个肩头,胡乱包扎的绷带已被血浸透了。星野缓缓解开绷带,动作一顿,肩头赫然三个深可见骨的圆形伤口,像三只流血的眼睛,伤处周边发乌,显然中毒不轻。玉荧心中不安,柔声安慰道,“这毒有麻痹之效,现下已感觉不到痛了,尽管敷药吧。”他闻言眉头拧得愈紧,面色紧绷,动作轻柔地消了毒,清理创口,细细敷一层药粉,再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玉荧果然一声没吭,神色甚是轻松。星野一面低头收拾药具,一面缓缓道,“你要去,我不拦着。只是此次伤重,纵然你体质与众不同,也该好生将养几个月。来日方长。”玉荧背向他,倚着床柱一言不发,探过去一瞧,原是睡着了。星野扶她躺下,用热手巾帮她仔细揩了面,盖好被子,才无声离开。3月至中天,已是深夜,寒星孤悬,寂寂庭院。在星野印象中,玉荧总是在这样的深夜离开,短则十余日,多则一月,又浑身是伤地回来。第一次被他撞见时,她正在井边汲水清洗伤口,裙摆不知为何碎成一条一条,大腿上有个触目的齿印,像大型野兽留下的,闪着异样的绿色幽光。那时他十三岁,比其他孩子懂事得早,镇定地问她,要不要帮忙。玉荧推说无碍,他还是翻出了药箱,笨拙地包扎起来。她从来没说过深夜出去做什么,他也不问,渐渐这就成了一个他们之间的秘密,但说到底,是她的秘密。她身上诸多谜团,星野在十三年中耐心地逐一弄明白,倒也不是很难,因为她酒量实在太差,不知不觉漏了口风。有一回她新酿了酴醾酒,高兴地喝完一整坛,双颊酡红,坐在树下放歌。星野问她何事欢喜,她说,“我们很快就要搬去醴城了,开不开心?到了那儿可以开个酒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醴城是坐落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小城,紧邻般若江,以酿酒闻名,往来商客如织,繁华热闹,距当时他们所处之地有两千余里。“为何要走,这里不好吗?”她笑盈盈凑过来,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认真道,“这天下只有一个好去处,就是他在的地方。”原来是寻人。他们并排躺在树下,看风吹海棠花如细雪霏霏,胭脂,雪白,浅粉,天旋地转落了玉荧满头满身,秾丽娇艳,如新妆初成。起先她还哼着小曲,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星野撑起身子端详着她,时间好像将她遗忘了,未曾在容貌上留下丝毫痕迹,与他第一次见她时别无二致。那时星野八岁,守着双亲的尸首坐了一天一夜,满身血污,又冷又饿。她背着一把红伞经过,冰凉柔软的手牵起他,说别怕,我带你走。他在走出村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尸山血海,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三十多座焦黑的房屋,几缕灰烟袅袅升天,不能忘怀。这场景追着他跑,反复潜入他的梦境。他看到同村男女老幼从地上爬起来,包括父母在内,齐齐抬头盯着他,神色幽怨,眼泪长流,不住地问,星啊,为什么?这质问声与婴儿啼哭、妇人号泣、老人呼救交缠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夜一夜地不断将他淹没。夜半时分,是玉荧把他从梦魇里打捞出来,轻抚他的头发说,都过去了,别怕。他沉默地躺着,不敢再睡,眼睁睁看着黏湿夜色从窗外钻进来,不怀好意地爬上他的脚背,一点点漫过他的胸膛,让人喘不上气。第二天被刺痛的阳光蜇醒,为自己又活了一日感到无地自容。就这样,他不睡不吃不说话,终于在某日起床时一头栽倒,额头磕在床脚,血流如注。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玉荧膝头,看她一点一点拭净自己脸上的血痕,口中絮絮地说,叫你阿娘看到了,不知多心疼。他眼睛一阵刺痛,伸手要推开玉荧,反被她握住,一双澄澈眸子直望到他心底。她轻声说,这怪不得你,你知道吧。星野喉咙滚了滚,想开口说什么,溢出的却是一声呜咽。玉荧低头剥了一只沙桔放在他手中,低声道,你能遇上我,都是你阿娘在庇佑,她又怎会怪你。咬破一瓣沙桔,冰甜微酸,小星野埋头吞咽着,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哭起来。这难道就是他的命吗?按照村里大巫的说法,他出生时是孤星入命之相,寡亲缘,克双亲。母亲不信,一意将他留在身边,悉心抚育。他生长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崎岖险峻的群山环绕其间,外人轻易不得入内。族人世代以铸造刀剑为生,极少下山,仅通过一条密道与外界交换物资。宝刀利刃总是引人觊觎,为免招来祸患,族中孩童自小就被告诫不可擅离山谷。星野贪玩胆大,时常偷溜到谷外去玩,并无人察觉。有一次走得比平时都远,遇到一队迷路的商客,个个饿得奄奄一息,恳求他赏些食水。星野踌躇再三,终归不忍,回家取了好些干粮送出来,却不知那些人已尾随他探明了入谷通道。当日晚间,阿娘刚为他端上来热腾腾的汤饼,便听村口传来一声凄厉喊叫,马匪来了。他扒在窗口望了一眼,正是白日里救过的商客,笑得兴奋而狰狞。母亲慌忙把他塞进装衣服的大木箱里,在他头上盖了两层被褥,嘱咐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他缩在一团漆黑中,隔着层层叠叠的棉花布料,隐约听到门被撞开,碗碟叮叮当当摔在地上,墙板震了震,几声模糊的闷哼。紧接着衣箱盖子被掀开,一把长刀刷地插进来,在他耳边激起一阵凉意,随即又收了回去,只留下铁的腥气和血的温热。他僵手僵脚地团着身子,如同一块石头,时间漫长到不可捉摸,不知怎得睡着了。醒来时凝神细听,整个世界如坠深潭一般安静。他笨拙地爬出木箱,被一个绵软的东西绊了一跤,扭头一看,母亲的脸正对着他,双目惊恐而空洞,五官扭曲错位,一摸早已冷掉。偏偏是他活了下来。4玉荧有一把褪色的红伞,旧得斑驳,不管去哪儿都背着,却从没见她用过,哪怕是雨天。一日清晨,星野被雨声吵醒,推开窗便看到玉荧拎着伞从外面回来,人已被浇透了,仍不紧不慢走着。他等在屋檐下,递了一条热手巾过去,怪异地瞥了她一眼,“明明有伞,为何不用?”是觉得淋雨格外洒脱不羁吗。玉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含笑撑开手中伞,在黯淡天光下如一朵不合时宜绽放的红花,异样鲜艳灼目,甚至染红了伞面滑落的雨水,在脚边汇成一股赤色溪流。“这是你仇家的血。”他打了个寒战,伸手去摸伞缘,锋利如薄刃,血雨晶莹剔透。“都死了?”“一十三口,功夫不错,可惜遇上赤伞出鞘,不饮尽人血是停不下的。”她爱惜地摸了摸簇新光滑的伞面,“还有样东西,或许你认得。”他接过一把长剑,拿近了细瞧,剑鞘上星宿纹饰缠绕,拔剑出鞘,一团清寒的银色光华不住闪动,剑身上方一寸处刻着“饮秋”二字。他立马认出这把剑出族中手艺最好的铸剑师,是七大护族宝剑之一,族人每月初一都会举办祷祝仪式请求神剑庇佑,没想到却成了灭族的祸端,如今他唯一的念想。恍惚一阵,他将剑紧紧抱在怀里,眼睛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嗫嚅几次,才冒出一句,“我会好好活下去。”“举手之劳,不用这么感动啊。”玉荧搓搓手掌,忽得打了个喷嚏,催促道,“正事交代完了,快去煮碗姜汤来,冷死人啦。”“……你下次带把真伞出门行不行。”他嘟囔着,手上却麻利地干起活来。玉荧见他对这饮秋剑爱惜得紧,便为他寻了个教剑法的师父。此人号白堕真人,素衣美髯,看着仙气飘飘,其实是个十足的酒鬼。起先是他瞧着星野根骨颇佳,同意指点一二,十日后便要启程去别处。玉荧想法子弄了几壶难得一见的武陵桃源酒,硬是把他留下了,一留便是三年。后来星野剑法小有所成,白堕真人自知已耽搁太久,却也舍不得这个天资上佳的徒儿,问他愿不愿跟自己回青冥山修炼,若能汲取山中灵气,功法进益可增数倍。星野有些心动,便去问玉荧,她看着如今个头儿已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沉默了很久,才笑道,“学好功夫,以后就能保护自己啦,也不辜负我为你寻回这把好剑。去吧。”他忙道,师父说我学满三年便可归来,阿姐可要等着我。她没说话,笑着点头。出发那天早晨,他跟着白堕真人一路往码头走,兴奋地问,“师父,青冥山在哪里啊,还要坐船吗?”“瀛洲。”师父没回头。“那是什么地方,很远吗?”“仙界和人界交接之处,会稽海外,一去数万里。”他愣住,放缓了脚步,“那我还能回来吗?”白堕真人终于转过身来,叹道,“为师不想骗你。瀛洲一日,世上一年。”二人停在原地,相顾无言,白色衣袖在风里鼓涨如鸟翅。星野蓦地对着白堕真人一揖到底,真人了然一笑,甩甩袖子,转身自去了。星野回到住处时,正看到玉荧抱着一个空酒坛发呆,自言自语着什么,酒也没了,人也没了,真是亏大了。他好笑地凑过去瞧她,“后悔了?”玉荧闻言一顿,转过脸望着他,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她吸了吸鼻子,又疑惑地盯着怀中酒坛,“我醉了?”星野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颈窝,闷声道,“阿姐,我不走了。”以后都不会离开了。未完待续字数:5303作者介绍作者:夏夏喵坐标:汴梁城州桥夜市的小摊儿职业:总是接不到业务的江湖说书人自我介绍:房子盖了一半被风吹倒了,只能借住在王楼山洞梅花包子铺的隔壁,每天绞尽脑汁编故事,好换点梅花包子、曹婆婆肉饼、旋煎羊白肠、麻腐鸡皮、荔枝膏、香糖果子、滴酥、水晶鲙……谋生不易,感谢各位看官捧场。如果你也喜欢这个故事不妨留下你的评论给夏夏喵一个赞赏责任编辑:灿七排版编辑:Op
2022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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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一件平等的事|温柔之骨(上)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东西不是人人都有,唯独死亡。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和这个世界上最穷的人,他们都会死。”
2022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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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和谁心有灵犀?”|画眉鸟与大野狼(一)

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尤丽丽自诩是一个小资的人。她租住在乌鲁木齐中路,平时遵循着一种有腔调的生活方式,而这种生活方式里当然也少不了一份“小资”的爱情。每周一、二为大家带来阿白的《画眉鸟与大野狼》作者:阿白画眉鸟与大野狼1在上海这样一座城市中,藏着无尽的宝藏街道。它们会在不经意间被探宝者们发掘,公诸于网络,成为网红。但很少有街道能像乌鲁木齐中路这样,贯穿于多条网红街道之间,而本身也具备了网红的特质。乌鲁木齐中路临近繁华的静安商圈,背靠衡复风貌区,与众多名人文化故居毗邻。一条不长的街道上,市井气息与繁华都市风貌并重,历史与现代交融,凝聚出现代上海特有的海派风情。如果说,要在上海众多的街道中挑出一条,迅速地了解上海,那乌鲁木齐中路一定榜上有名。尤丽丽就住在乌鲁木齐中路上。她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而是迁来的新居客。她原本住在大木桥路。老房子动迁之后,嫌弃动迁房地理位置偏僻,便想在老家附近找个新的住处。当她逛到乌鲁木齐中路的时候,被这条路吸引住了。用尤丽丽的话来说,这里左手静谧右手繁华,是老上海的遗珠,新上海的缩影,是最有上海味道的地方。在众多出租屋中,尤丽丽相中了一套煤卫俱全的一居室。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房子,仅四十平米的空间。由房东重新装修了一下,没有了一般老破小逼仄杂乱的感觉,看起来干净整洁。位于一楼,外面还带半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上花,摆个木制花架,再摆个欧式铁艺躺椅,小资格调就出来了。尤丽丽是个小资的人。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小资,不以为耻,也不会引以为傲。小资对她来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以前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谁会将柴米油盐引以为傲呢?不过,如果让尤丽丽来说一下什么是小资,她还能说出一些门道来。比如说上午一杯咖啡是标配,下午的tea
2022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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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啊梅雨,张嘴说话就这么难吗?丨烟灰弹哪(一)

“导语到了三十岁以后的相亲也好交友也罢,大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多付出一些之后就陷入了被动。所以就变成了你不主动找我我也绝不会主动找你,哪怕今天我主动找了你,第二天也绝不会再主动找你。烟灰/
2022年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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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愿意听,就足够了”|创造天才

她的童年因为背负着父母的乐器梦而显得有些沉重。尽管古筝的世界广阔而美丽,但她仍旧执着地想要学琴。再后来父亲离世,她也已成人,开始拥有自己的人生,并逐渐领会到那些旋律和文化里所蕴含的更为深远的意义。创造天才作者:溪溪她的童年也许是平凡而又忙碌的,父母的乐器梦,那有一丝闪现而又不够用的天赋,成为了她童年最重的书包。她三岁就上了古筝的小椅子,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半筝之类的、专门给小朋友的筝可以弹,也没有用小尺寸的筝,她小小的、圆圆的手第一次碰到琴弦,因为不熟悉指甲和琴弦之间的距离,总是弹到板面上,就被弦刮了个生疼。“爸爸,它声音好大。”“嗯,我们要弹给全世界听,所以千万不能随便说放弃,也不可以在错误里掉眼泪哦。”其实击碎小朋友练琴最大的敌人不是懒惰,而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失败。也许顺了一次就会顺一万次,但在这一次的成功之前,是无数次的失败。学习任何东西都是一样的。记忆中有关父亲的形象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只记得他不留胡子,也不太爱笑,原本光鲜气派的生命发生剧变之后,眼睛也不太爱睁开了,总是半眯着看人,以前的那些气派和自信,都好像放回了他的琴盒里——哦对,父亲也曾跟名师学过琴,他是周遭人都知道的大提琴天才,北京的老师来长沙只收两个徒弟,那么多家学子弟他都没挑,偏偏看上了父亲的天分。可惜父亲最终还是没有走这条路。她没有父亲的天分,手指的形状也没办法带她在起跑线上飞起来,无数次的逼迫和失败之下,即便她心里知道古筝冤枉,她还是无法自拔的想逃离。想逃离什么呢?大概是逃离每次比赛失利后,父母恼怒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吧。连老师都觉得很奇怪,每次比赛,只要父母在,她就稳定翻车,父母不在,她往往能发挥出真实水平,取得还不错的成绩。直到那年小学五年级,父亲带她在武汉比赛,比完赛后正好有古琴名家的演出,父亲想让她多听,于是便带她去听了。但苦于没有买到两张票,父亲就坐在剧院门口的公交站等她,春天不算太舒适的倒春寒里,父亲和绵绵细雨话了一夜的往事。而他的女儿,第一次在听古琴的震撼中,泪流满面。她不讨厌古筝的,琮琮铮铮的声音也可以如涓涓细流一般温婉动听,古筝的世界对她而言已经很广阔了,但她讨厌的是弹古筝的自己。那个一直犯错,一直失败的自己。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执着的觉得,古琴是包容的。她知道白居易的诗里说“古琴无俗韵,奏罢无人听。”也知道高山流水的故事寻遍千年也不见得再会出现一对伯牙子期。但,琴,也可以给自己听。小小的她这样执着的认为着。她去看他们弹琴,仿佛天地间并无他物,安静、坦然,手上仿佛不带一丝力气,声音却是一丝不苟的清澈绵密,他们安静地弹,也需要你安静地听。是啊,只需要弹就好了,弹得再轻,也会有人在听的。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说服父亲放弃的古筝,但后来伴随着她长大成人的那张琴,是无数个她独自面对失败时,最温柔的伴侣。那是一张老师的琴,自买来起,就是她在养着,老师待她很好,也让她叫了多年的师父。后来家里最有文化的外公去世前给她留下的小字【慧琬】,那无棱角的美玉,也像极了这张琴。琴的世界是广阔的,应该说,任何乐器的世界都是广阔的,老师常说,“半曲《平沙》走天下”,一首《平沙落雁》就有六七十种弹法,你的心境,你的体悟,最终都会回归到指尖的轻轻拨动上。她就这样弹过了五年。等到家里终于愿意给她购置一张属于自己的琴时,她烧了一炷香,好好的将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琴还给老师,可故事如果到这里结束,那大概还是幸福美满的。在她高考前夜,父亲突然,闭上了他沉重的眼睛。他不再半眯着看这个他认为辜负了他的世界,不再低沉着声音喊她去练琴,不再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着那些属于他的光辉时代,他闭上眼睛了,永远的闭上眼睛了。家里人害怕影响她的高考,她在医院里见了父亲最后一面,拿上了一把追悼会上的瓜子,那是父亲最爱吃的原味瓜子,她当做护身符一样,独自走向了属于她的战场。唯一的一次崩溃哭泣,是在医院的厕所里,她拨打了老师的电话,只有哭声,说不出一句话。人的尊严在死亡面前大概是不值一提的,在数年后,在她深陷在寻找爱的泥潭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她总是后悔没有在父亲的急诊病床前大声地哭出来。再然后,她逐渐忘记了哭泣时应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高考……考得不算好也不算坏吧,她早已认识到了自己的平庸,也不希望做个多么出彩的人。她只是纵容着母亲卖掉了她的琴,那张,和她并不是太熟悉的琴。家里的钱不够她再继续学了,即便老师还想继续带她,也在她选择了外地的学校后,不得已而作罢。是啊,作为一个普通人,只能在有限的精力里,选择尽量适合的人生吧。她自己抚琴的机会少了,但心里的琴声,却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可能跟学古筝时遇到失败就哭天抢地的那个女孩比,更加安静却壮丽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展开了,这个世界上仿佛本来就是没有声音的,可仔细去听,却到处都是美妙动人的声音。不再有人逼她去做那个一定要在人前出彩的天才,或许本就没有人听也没有关系。后来她开始给自己赚零花钱,开始忤逆母亲的决定,开始自负盈亏的求学,她确实像父亲说的那样,不轻易放弃每一个爱好,让它们成为她生活里的一部分,认真学,也好好学。从传统弓道里,她学到了“射之不中,反求诸己”;从茶艺里,她知道了人人皆有学问,勿要好为人师;从香道里,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专注和冷静。她在每个遥远而富有底蕴的世界里,探索古人留下的智慧天地,穿过松风微动的山林,找到属于自己的呼吸。是啊,琴声清澈透亮,心里有什么,其实根本藏不住。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够再去面对这份爱好了。无论怎样都要坚持,这是父亲的教导,也是她愿意奉行一生的信条。就像那年离开一样,她打算在重新学琴之前,去父亲的坟上看看,也许点上一支自己做的香,也许拿着叶子扫开碍眼的灰尘。然后对他说上一句,谢谢。也许再为他抚上一曲他生前父女俩都最爱听的《忆故人》,也许她再好好练练《梅花三弄》与山上的风声相和。她以前从来不觉得严厉的父亲是她学艺道路上的第一个知音,但她相信,愿意听她琴声的人未来还会出现。她自己愿意听,就足够了。The
2022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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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怀念你,多于看见你|看不见的小朋友

秀英和丈夫陆平忙于家务和工作,疏忽了对年幼的女儿小玉的照料。有一天,小玉声称自己交到了一个同龄的朋友“娟娟”。然而诡异的是,秀英却看不见这个“娟娟”的存在。看不见的小朋友作者:Sss.银河“来,这个给你吃。”小玉肉乎乎的手拿着筷子,从菜碟里夹起最厚的一块猪后腿肉。她不久前刚学会用筷子,家里没有儿童筷。她的爹妈甚至不知道有儿童筷这种东西。这盘豆角炒猪肉算不上可口,那块后腿肉上带着一丁点儿可贵的油星子,颤巍巍地在半空晃动。小玉又把筷子往前一伸,关切地重复:“这个给你吃。”餐桌对面的秀英停下咀嚼,饭含在她嘴里,她死死盯着五岁女儿的举动——小玉正对着她和父亲身边的空气夹菜!最近女儿经常做出这样的举动。秀英以为小玉一直在玩过家家。通常这样点儿大的女娃娃都在玩过家家。秀英给小玉买了一整套打折的厨房玩具,里头有瓶盖大的平底锅、拇指大的塑料菜刀、还有一些跟指甲盖一样的塑料蔬菜。秀英把玩具铺在地上,小玉一边念叨着买菜切菜,牙齿里发出滋滋的“炒菜声”。秀英会借此忙其他的事,做做家务,或者批改学生作业。小玉把巴掌大的塑料盘子捧到秀英脸边,喊着:“妈妈,妈妈,吃一口!”秀英转过半张脸,漫不经心地含一口空气。小玉又喊:“妈妈再吃一口。”“好了,我要改作业了,别吵我。”“小玉也要给爸爸做“菜”,爸爸还没吃呢。”这天晚上,小玉捧着假菜小声问秀英。“妈妈,我想给爸爸吃菜。”秀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些综艺节目让她频频走神。听到小玉说,她就朝书房望一眼。书房的门半开着,书桌边的丈夫陆平背对着娘俩,他的脖子弯得很低,两只脚交叉收紧在凳子下方。陆平听得到电视声,但一直没有回头,背影在白炽灯冷静的光里透着一股冷僻和紧绷。“别吵你爸看书,会被骂的。”秀英语气很平淡。她已习以为常。小玉似乎犹豫了两秒钟,她拿了一个不锈钢勺走到书房里。“爸爸,给你吃我炒的菜。”小玉仰望父亲的侧脸,他没有看她。“爸爸,你看我吃……”“别吵我!”陆平突然喝了一声。小玉吓得绷直身体,只听到哐当一声,自己手上的汤勺消失了。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女儿奔出书房,汤勺显然被打飞了,而她手上塑料假盘子里的假蔬菜掉了一路。小玉睁着大眼睛在秀英身边坐下。“呐,我说的吧。”秀英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后来,陆平看书累了,就叫小玉过去把汤勺捡回去。还有地上的假蔬菜,小玉只找回了几棵。这之后小玉玩厨房玩具的次数少了。“可能是她又想买新玩具了。”秀英想。小孩子嘛,都是喜新厌旧。但这个月秀英是不会再给小玉买新玩具了,下个月也是。然后,秀英就看到了小玉再跟空气过家家。好像她已经拥有一个新玩具。一开始,小玉喜欢躲在陆平的书桌下,她压低头对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小声地说话。秀英正在厨房里煮粥,客厅一阵窸窸窣窣的,小玉钻到墙角的废纸箱里。她让小玉赶紧出来,别把衣服弄脏了。秀英见状立刻生气了,那个废纸箱是要收集卖掉的,但小玉一直拖着留下来玩。“你到底在玩什么!”秀英忙完了家务,终于有空闲质问小玉。“我在跟娟娟玩。”小玉歪头看了眼旁边。她身边空无一物。“什么娟娟?”“我的新朋友。”秀英狐疑地看过去,客厅只有小玉,她努力缩在狭小的纸箱里,给旁边腾出一个空位。晚上时,秀英跟丈夫说,小玉多一个兄弟姐妹该多好。丈夫翻过身。秀英平静地望着黯淡的天花板,喃喃自语说:“现在要也要不了了,都流了两次了,再说,咱家这条件也只能养一个啊。”秀英起身来到小玉的小床边,小玉几乎紧缩着身体贴着墙睡。秀英只好把小玉往床中间掰。小玉又迷迷糊糊地往墙边挤。“有娟娟陪我睡……”秀英松了手,小玉又卷到了墙边。狭小的床上留出一个位置,正好够躺下另一个小孩。这次,秀英伸出手,虚空摸了摸那一团空气。有了“娟娟”以后,小玉更令人省心了。从前秀英总是让小玉快点上桌吃饭,吃饭不要总看电视,自己玩时别打扰大人等等,她从前觉得麻烦的问题,竟都不费成本的解决了。一次秀英蹲下来问小玉:“娟娟长什么样啊?多大啦?”小玉打量身边的那团空气:“她跟我一样比我高一点,大一岁。”秀英无所谓地笑笑。“为什么娟娟只跟你说话?”“因为,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小玉把积木往身前拱了拱,好像在让给对方玩。孩童水汪汪的大眼中是惋惜的、怜悯的神情,不是为自己,仿佛是在为那个“娟娟”。秀英觉得好笑,这孩子过家家真是入戏太深了。“妈妈,娟娟说是专门来找我的。”“哦?为什么?”“不知道,我一问她这个,她就哭。”秀英心里升起异样的疑云,她盯视女儿身边的空地。每一次,小玉留出来空位正好是另一个她这么大的小孩的空位。或许是蹲久了,秀英两眼有些恍惚。她想把视线逼成X光,穿过透明的空气去审视那个看不见的小孩。不知怎的,一股寒意像壁虎一样扭动着,从腰椎爬上秀英的后背。秀英告诉陆平小玉的反常,陆平只那是小孩自己跟自己玩。秀英还想再说,陆平不耐烦地打断说,他自己小时候还想象自己是个前呼后拥的社会大哥,小玉跟空气玩没什么不对劲。秀英没有办法反驳,这话也没法抹去她心头的疑虑。下午,秀英把小玉一个人留家里,约了弟媳逛街买鞋子。“还是多生一个好,不像我们家小玉,大院子里没什么人玩,我和平又没时间陪她。”“两个有两个的麻烦,闯起祸都是成双成倍的!在我看啊,你们家小玉是全家最好带的!”秀英正在试一双猪皮软底单鞋,她摸摸鞋面的软硬,又把鞋拖了反过来看鞋底的价签,心里拿捏性价比。“小玉能自己跟自己玩,整天假想一个姐姐跟她过家家。嘿,我着实不用怎么带。”弟媳皱着眉头嗯了一声。“自己跟自己玩?”秀英放下了手中的鞋子,点点头,又拿起另外一双。“姐,你在小玉之前是不是流过一个呀?”秀英一哂,觉得弟媳也信某些迷信邪乎的说法。“她爸小时候还想象自己有一群兄弟呢!”“不对不对,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他们阳气还不够!能看见咱们看不到的脏东西。这你可不能粗心大意啊!”秀英有些犹豫。“她自己这样都好几天了……”弟媳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的。秀英心里打起鼓来,宁可信其有呢。“那些被流掉的孩子是有怨气的,万一它找回来了,会害了小玉!我教你个法子,很灵的!你马上回去试试!”分别时秀英什么也没买到。心里塞着事情的时候,往手上、身上、脚上穿些什么都不合适。和弟媳分别的时候,她心里挺恼的。弟媳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能生,到头来还比自己会照料孩子。回到五十多平米的小家,这家实在是小。还好女儿也小,小玉坐在茶几边看插图书,孤单却不至于空旷。不,“娟娟”也在。小玉把书本摊平,小声念一段,看了眼旁边的“娟娟”,再念一段。秀英想起弟媳那番话,她心里发毛,但咬牙走到厨房里,她开始背对小玉和“娟娟”择菜。“小玉,快过来帮妈妈择菜!”“我在跟娟娟看书。”“乖,过来跟妈妈择菜。”秀英从不教小玉做家务,她一直想把厨房当成自己独立的空间,就像陆平霸占书房那样。而现在秀英不得不把小玉绑在身边,像弟媳说的,要把小玉的注意力全都抢过来,“娟娟”才会放过小玉。来时,小玉磨蹭了好一会儿。秀英把一大盆菜花放下,她蹲下教小玉菜花要最底下择,一节好刚是两寸多长才好嚼,别看菜茎老,把皮剥了里头可嫩了……女儿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内向,她的小脑瓜能一边择菜一边冒出奇怪的问题。有的秀英答不上来,只好跟着小玉傻笑。饭桌上小玉又向空气夹菜时,秀英赶紧凑过去,说:“小玉喂妈妈好不好?”小玉笑了,把菜夹给秀英。“娟娟也想给妈妈吃。”秀英晚上挤在小玉的小床上,一直翻书念故事,直到小玉睡着。她又去厨房客厅把家打扫干净,再度回到女儿的小床上睡。白天只要不上课,她去哪儿都带着小玉。小玉一旦发呆或者走神,秀英就轻轻呼唤她的名。“小玉,小玉,你是爸爸妈妈手里的宝玉。”小玉的脸上比以往多了许多笑容,原先闪烁不定的眼里也有了亮晶晶的笑意。连陆平都觉得小玉没那么讨他烦了,在下班和备考之余特地抽出时间教小玉骑自行车。在陪小玉的时间里,秀英的精力也逐渐充沛起来。原来专注浇灌和女儿的关系,能弥补自己的低落和不安。女儿凡事都最先想到妈妈了,吃的,玩的,无论去哪儿,都第一个提到妈妈。她几乎要忘了某个起因。是夜,秀英陪小玉睡。半夜时分,她突然被小玉的抽泣惊醒。小玉不停地吸着鼻子,胸口起伏,像哭得厉害。“怎么了怎么了!”秀英叠声问,她去摸小玉的脸,脸上没有眼泪。原来是小玉在做梦,在梦里哭了。小玉也意识到这是梦,抽气停下来,只迷糊地说了一句:“娟娟走了。”然后翻身又睡了。哦。走了,走了好!秀英心里欢呼起来!她胜利了。她赢了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但清醒只在秀英脑子里盘桓了几秒,她侧身抱紧她唯一的女儿,抱紧她唯一可以把持的幸福重回了梦乡。四年后,陆平升了职,和秀英攒下了不少存款,他们在一个新开发的地段买了套大房子。陆平给自己的书房装了个大书柜,又置办了一整套电脑和桌子。小玉有了自己单独的卧室,窗帘和床铺都是秀英和陆平挑的。秀英最爱的厨房有一扇明亮的大窗户,料理台是墨绿色的大理石。这天,小玉到陆平的书房玩,陆平和秀英围在电脑边讨论安装网上银行,顺便教小玉怎么使用银行U盾。秀英看到U盾注册签名时有些疑惑,它竟然是——“娟娟?这是谁的名字啊?”嘴上问着丈夫,秀英却盯向小玉的脸。小玉摇头,她纳闷地看父亲,眼神也在发问。“你怎么忘啦!以前给咱们女儿起了好几个备用名,后来都不要了。叫小玉多好,你是爸妈的宝玉!”陆平哈哈笑起来。秀英也笑了,她的手轻按在陆平的手背。她眼角湿润,望着电脑像望见过去的一些苦日子、一些遗憾。它被时间抹去了痕迹,原来也被人不动声色地纪念着。The
2022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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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才不是父母,他们只是大人丨原生家庭

YUANSHENGJIATING大人们颤颤巍巍,仿佛早就熟悉了这些笼子一样各自进到了自己的笼子里,笼门关闭,笼子沉入底下,小孩子们也蹦蹦跳跳向着远处打开的一扇大门跑过去,一时间刚刚热闹非凡的地上公园回归静寂。原
2022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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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折花令

作者:夏夏喵坐标:汴梁城州桥夜市的小摊儿职业:总是接不到业务的江湖说书人如果喜欢这个故事欢迎留言也不妨给夏夏喵一点支持推荐阅读责任编辑:灿七排版编辑:灿七封面:Photo
2022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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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镇”计划,开始!|死镇(一)

文加历3042年,一场奇怪的瘟疫席卷了莫斯卡塔大陆。随着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一项名为“死镇”的防疫计划,开始实施。死阿白作者镇抵达卷叶镇的时候,天是阴沉的。这种阴沉让已经是深灰色的卷叶镇,变成了死灰色。沉重的渐层云低低的压在卷叶镇的上空,像是一床厚重的棉被,又沉又不透气。镇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只鸦雀都没有。只有皮靴踏在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指挥官,是这里了。”联络员杰拉在信标仪上确认了他们的方位。加西莉从地上拾起一块残破的木牌,拂去上面覆盖着的腐土,依稀辨认出木牌上的文字“Leafroll”(卷叶镇)。1现在是文加历3042年。半年前一场前所未有的奇怪瘟疫席卷了莫斯卡塔大陆。感染者会在一周内逐渐丧失理智,演化成一种面目丑陋的巨型异兽。这种异兽身披鳞甲,长着一对尖牙,还会分泌一种带有腐肉气息的黄绿色粘液。他们的速度和力量异于常人,鳞甲又厚又硬,难以捕杀。在瘟疫出现在莫斯卡塔大陆的最初期,只能通过猎杀还未完全演化成异兽的感染者来控制事态的发展。然而,这种方法并不怎么有效,异兽分泌的粘液本身就带有大量病毒,一旦触碰就有被感染的风险。科学院通过七十三个昼夜不眠不休的研究,终于发明了一种可以对抗病毒的药剂。这个时候,病毒发生了变异。据科学院最新对外公布的信息来看。由二型病毒感染而演化成的异兽具有更强的隐匿性和耐药性。他们不像一型异兽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镇中等人发现,而会选择合适的地点隐匿,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进行捕猎。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毒的感染者在未完全演化成异兽时就开始具备传染能力。一时间,很多地区爆发出大量的家族聚集性传播,一切正向着不可遏制的方向发展。而在另一份没有公布的文件上,一个更坏的消息并不为世人所知:科学院最新研究发现,病毒有向三型发展的可能。目前还没有人了解这种三型病毒的具体特征。而在这份文件上,这一类型的病毒被科学家们称为:智慧型。人类对于病毒并不是毫无办法。科学院很快又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的药剂,他们把它命名为:VIUMO-II型制剂,又称沙星诺酊。它可以有效灭杀游离态的二型病毒,阻断异兽体内被病毒所控制的神经链的信号传播,从而达到抑制病毒传播的目的。而杀死病毒的同时,不可避免会伤害到病毒的宿主。简单地说,沙星诺酊不是一种药,而是一种武器,消灭异兽的武器。在科学院研制药物的同时,莫斯卡塔大陆的各个城镇正遭受着史无前例的侵袭。人们只敢白天在外活动,而晚上则闭门不出。有钱的家庭还会为自己的家加装厚厚的铁板,用来抵御异兽的攻击。纵使这样,人类也无法逃过被病毒袭击的命运。随着城镇内的感染者越来越多,二型异兽也不再只在夜晚出没。人们开始向外出逃,却发现,沉重的铁门阻断了镇与镇之间的联系。他们无处求生,只能在绝望中等待着异兽的来临。莫斯卡塔大陆上多少曾经流光闪烁的小镇,如今都如同风中的残烛,在命运寒冽的劲风之中无助地熄灭了光。死镇计划,在这个时候,诞生了。2为了控制病毒进一步地蔓延。莫斯卡塔大陆的首席联合会决定对感染严重的城镇进行封锁,执行代号为“死镇”的计划:使用技术手段全面灭杀镇上的生命体,包括异兽和感染者。而在全面封锁前,军部派遣了多支小分队秘密前往那些即将被封锁的城镇。他们的任务是:搜寻最后的幸存者。加西莉带领的银星突击队就是这样的一支小分队。加西莉是一位年轻的陆军军官,少尉军衔,参加过不少战斗,带领这支银星突击队已经超过了一年。她站在卷叶镇外的乡村小道上,面色凝重。但她的队员们看不见她的表情。战用防护头盔遮住了她干练的脸,只能从透明护目镜里瞥见她一双坚毅的眼睛。“全体,检查装备!”“重武器3支,轻武器7支,钛合金匕首4把,自动定位瞄准仪4台,消杀仪一台,沙星诺酊15支,血清1支……”“等等,你说血清多少?”加西莉皱起眉。“报告指挥官,1支。”“怎么会只有一支,我明明申请了3支。”“报告指挥官,军需部回复,前方物资紧缺,能分到一支已经属于优待,再多就真的没有了。”“只有一支吗……”加西莉沉吟。虽然所有队员都配备防护服用来防御病毒,但如果遇到意外,血清是可以救命的。而如今只有一支……加西莉想,那只能祈祷不要有意外发生。愿启明星德尔迪娅护佑银星突击队。“食物呢,食物都准备好了吗?”加西莉问道。“报告指挥官,已经准备好了七天的水和干粮。为了防止意外,我们还多准备了两天。一共是九天的干粮。”“非常好。”加西莉望着眼前寂静的小镇。村屋已经破败,田地完全荒芜,田地中央的稻草人脑袋像一只破旧的布袋耷拉在胸口,稻草扎成的脑袋中央裂了一道口子,仿佛裂开嘴扭曲地笑着。一眼望去,整个镇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迷雾里,而在那迷雾深处,似乎有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加西莉深吸一口气,“听我命令,全体整理装备,一定要做好防护,进镇之后绝对不能乱摸乱碰,不要擅自离队,遇到紧急情况立即报告求援,听见没有!”“听见了!”“我再强调一遍,一定要做好防护。我们的任务很重要,你们的性命也同样重要。这次任务,我希望我们能和以往一样一起进去,一起出来。明白没有!”“明白了!”3加西莉还是有一些担心,这次她的队伍里有一个新人,从莫斯卡塔皇家陆军军官学校刚毕业的新兵。这样的人,应该先在后方战场历练,而不适合执行眼下这种高度危险的任务。她向将军抗议。西莫将军道:“军人的使命就是服从。”“服从?服从就是让年轻的战士去送命?”“加西莉!”西莫将军的脸冰冷得如同一块大理石。“这是军部的命令,你必须服从。”新人名叫爱丝蒂亚,据说以特等毕业生的身份毕业,才会被特派到突击队执行这次的任务。这样的任命,加西莉说不清到底是嘉赏还是惩罚。但爱丝蒂亚本人似乎对这项任命非常满意,或者说,是兴奋。即使是走在卷叶镇这片弥漫着腐臭气息的土地上,她依然保持着轻快的步伐。“指挥官,这里看上去并没有生命体的迹象。”爱丝蒂亚看着手中的探测仪,声音轻快地像春天的鸟儿。“保持警觉,爱丝蒂亚。”“是,指挥官。”爱丝蒂亚说着,又跑到负责物资的穆修身边,“穆修军士,如果您觉得累的话,我可以帮您拿一些物资。”“谢谢,不用,你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第一天结束,小分队只在卷叶镇的外围进行了初步的探索。他们在靠近溪水边的一处荒芜的农田里扎营。溪水已经完全被污染,浑浊得如同一池墨汁,散发出难闻的腐鱼烂虾的气味。穆修架起了行军炉为大家准备晚餐,杰拉正在整理营地中的设备,米歇尔站在营地外放哨。而爱丝蒂亚正拿着手电,仔细地研究着卷叶镇的地图。“指挥官,”爱丝蒂亚说,“今天我们只搜索了镇外五英里的地区,初步探测下来,这边主要是农耕用地,原本人口就不密集。从今天搜索的结果来看,这里确实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我觉得明天我们可以直接深入城镇。我在军官学校的图书馆中看到过一份资料,莫斯卡塔东部地区的城镇都会在镇中心的居民区和商业区下方修建工事,以供镇民在紧急情况下避难。我觉得……”“哦,爱丝蒂亚,你觉得你能想到的指挥官会想不到吗?”杰拉捧着行军毯走过来,“你有空的话来帮我测一下今晚的风向,我好决定预警哨安在哪儿比较合适。”爱丝蒂亚跟着杰拉走了。加西莉看着炉火中暗红的光若有所思。“指挥官,你在想什么。”穆修问。加西莉摇了摇头。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内心的恐惧。她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内心的恐惧。在这片土地上,她虽未曾见到一片尸骸,但能够明确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就萦绕在身边。从军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带来的压迫感,如此之近。4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小队就出发了。这一次他们没有继续在卷叶镇的周围打转,而是直接向镇上进发。现在是早晨四点三十分,道路两旁的路灯都还亮着,灯光在灯罩内忽明忽暗地舞动,为行路的人在迷雾中指引着前行的方向。镇子还是如同他们一路来时那样静悄悄的,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指挥官,这灯……”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常。一个死一般寂静的小镇还有灯,是不是意味着可能还有幸存者?迷雾深处的路灯下闪过一道人影。“指挥官,有人。”杰拉拔腿就追。“等等。”加西莉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不要离队,谨慎行事。”“是。”杰拉退回了队伍里。风吹拂过荒草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风吹拂进山谷,发出呜呜呜呜的回响。风吹过每个人的脸,浓重的腐臭气味中夹着血腥的气息。“呜!呜呜!”迷雾中出现一道黑影,挟带着腐臭的腥气向众人冲来。“小心!照看好爱丝蒂亚。”加西莉忙率众人后退,反手拔出配枪。“咻!”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异兽的脑袋如同击碎的西瓜般在加西莉的眼前炸得四分五裂,漫天黄褐色的血雾。加西莉拉着爱丝蒂亚急速后退。“枪法不错。”加西亚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拿过三次射击比赛的冠军。”爱丝蒂亚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下次记得瞄准心脏,异兽胸前的皮肤最薄,不具备腺体,受到攻击时不会直接喷射毒液能够将伤害减少到最低。保护好你自己。”爱丝蒂亚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明白了,指挥官。”“还有,小心这些异兽的体液和血液。”“明白了,指挥官。”米歇尔在记录异兽的信息,加西莉上前查看,“死透了?”“已经凉了。”“什么情况?”“刚成型不满一周的二型,看来镇上确实有活人。”“可惜了。”加西莉看了一眼地上的异兽尸体,“如果我们早来一周,或许这人还有救。”她望向眼前的迷雾,不知这团迷雾深处,还有多少这样的二型等待着他们。“看来我们得加紧速度了。”5镇子上的雾越来越重,几乎到了只能看清面前十米左右距离的地步。好在街道上的路灯还亮着,借着路灯的光,还能依稀分辨方向。“指挥官,这里的气味……”加西莉也发现了,随着他们进入卷叶镇,身边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如今已经到了令人透不过气的地步。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也难以抵挡这种气味的侵袭。“防毒面具带了吗?”“带了,指挥官。”“给所有人都戴上。先找找附近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据点。”此刻,加西莉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边的腐臭气息如此之重,是不是已经接近卷叶镇的生活区?她在迷雾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她不敢打开手电,她始终觉得在迷雾中隐藏着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如果贸然打开手电,他们就是迷雾中的活靶子。“指挥官,这边。”加西莉示意所有人跟紧杰拉的脚步,联络员杰拉有着超凡的听力和视觉,以及如同野生捕猎者一般敏锐的直觉。这样的能力,使得杰拉成为他们在迷雾中最为可靠的伙伴。“这里。”杰拉踹开一扇门,向门内谨慎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向加西莉点了点头。所有人迅速地闪进门内,关上了门。“这好像是座塔楼。”加西莉打开手电环顾屋内的布置。“没错,这是镇上的瞭望所。根据卷叶镇的设置,一共有东西两座瞭望所。根据我们进镇的方位来看,我们现在所在的应该是东瞭望所。”杰拉介绍的时候,爱丝蒂亚正在认真地翻看地图。爱丝蒂亚接着杰拉的话道:“卷叶镇的东区是生活区,北区是行政区,南边是商业区,西边是工业区。所以,我们所在的地方,就在生活区附近。”“没错。”杰拉点头。“难怪这里的气味那么浓重……”交谈声中夹杂着一声低沉的“喀嚓”声。“不好!”加西莉伸手去推他们进入时的那道门。门已经被人从外部闩上。“锁上了。”“我们可以从内部撞开。”“他们可能在外面等着我们。”“他们为什么要把门闩上?”“不,闩门是二型会做出的事吗?”“是不是镇上还有活人,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异兽?”“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得从这里出去。”一只冒着火的玻璃瓶被人从窗外扔进来。“燃烧瓶?”“他们想烧死我们?”在火光的映照下,加西莉看清了墙边堆着一堆干草和枯树枝,“恐怕,他们真的是想烧死我们。”“要灭火吗?”“恐怕我们没有足够的灭火装备。”第二只燃烧瓶被扔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三只。“这里是否还有别的出口?”“后门也被人堵上了。”穆修回答道,显然他刚才已经做了尝试。爱丝蒂亚急中生智,“每个瞭望所应该都有通往地下工事的入口,我们找找看,应该这里也有。”“找到了,在那!”杰拉指着熊熊燃烧的干草堆,在干草堆下隐约可见一块花纹不同的石板。“该死,他们竟然把草堆在出入口上。”“他们这么做或许就是不想让我们注意到这里有个出口。”“穆修,行军毯。”加西莉命令道。穆修利落地取出行军毯递到加西莉的手中。加西莉拧盖水壶的壶盖,将半罐水倒在行军毯上。“指挥官!”“让开。”“指挥官!”加西莉裹着行军毯一脚踹开燃烧的草堆,“走!”未完待续字数:4872作者介绍作者:阿白坐标:魔都自我介绍:人生三大主题,搞玄学、写故事、计算机,目标是有朝一日能将三个主题融为一体并作为终身职业发展——但是实际是个奋斗在路上的小言作者。如果你也喜欢这个故事不妨留下你的评论给阿白一个赞赏推荐阅读责任编辑:灿七排版编辑:Op
2022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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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阳光和少女头上的发卡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是你以为再多你不喜欢的地方在她身上却都那么可爱呢SPRING
2022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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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酒店风波

陈阿连住进一家奇怪的酒店。酒店风波作者|十四不歌01陈阿连一出电梯,顺着走廊的指示牌找到自己的房间,8605,然而却在走廊的最末端。住酒店不要住末端的房间,容易出事。陈阿连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又哂然一笑,不过是一些迷信罢了,估计也就是通风不好容易潮湿之类的毛病。虽然这间房是前台刚刚所说的,特意换的高级房。“滴——”刷开房门,正如阿连所料想的那样,房间里有股若有若无的霉味。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只图便宜啊,阿连打开窗,窗外是正在施工的,看不明白是要盖什么的工地。简单扫了眼房间,卫生间地面上的黑渍,略显古旧的装修风格,以及墙面上斑驳的可疑痕迹,无一不说明了这家酒店的年代感,好在床单和枕头还略显整洁。索性没什么事,打开房间里的电视,今天跨年,随便找一家的晚会当个背景音也好。啪嗒,开关开开关关,电视毫无反应。“还说是高级房呢,电视都是坏的。”拿起床头柜上的听筒,电流声一丝也无,很明显,电话也是坏的。作为一名当代青年,陈阿连对于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是很上心的,虽然现在一般也没人看电视,但是它不能是坏的。裹紧羽绒服,阿连踩着颜色暗沉的走廊地毯走向电梯,一边给好友发短信吐槽今日之遭遇,随手按了电梯按键的最下面一个,电梯里信号不好,发出去的消息一直转着圈。阿连抬头扫视了一圈电梯,甚至还贴有移动4G的广告,啧,这酒店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了。电梯门开了,然而映入眼前的却是一片昏暗,只有远处泛着荧光的安全出口标志格外明显,灯光是古旧的橘色调,像是地下停车场,然而即使是跨年这个点,这个“停车场”还是空旷得不合常理,仿佛能听到电梯运行的回音。电梯的楼层显示着“-2”。阿连忙不迭地按了关门键,关门的速度仿佛是被按下了慢速播放,金属摩擦的声音迟钝地割着神经。这件事告诉我们,走路不能玩手机。阿连心里默默想着,这个时候反而浮现出了更多杂七杂八的念头。02这次终于到了一楼,阿连直奔前台,即使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此刻也分外可亲。“您好,我房间8605,电视和电话都是坏的。”“好的,那我待会儿找人上去看看,不好意思。”“没事没事,麻烦了,哎,你们这酒店停车场灯光怎么这么暗啊,我刚刚坐电梯下去不小心到停车场了,黑咕隆咚的,不安全啊。”“您看错了吧?”前台准备打电话的手一顿,抬头又看了看陈阿连,“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反馈的。”阿连躺在床上,他努力地屏蔽掉走廊上时不时地走动声,窗外高呼的“跨年快乐”,以及隔壁房间传来的咚咚声。他觉得自己的眼皮重极了,像是坐了十次旋转咖啡杯之后的眩晕,但是他还是睡不着。他听见了那一群声音。仿佛是一群夜魇包围住了整座大楼,他们尖锐的短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声都饱含凄厉之意,如同濒死的挣扎。声音如浪花一般接连不断,细细密密地缠绕着阿连。他试图捂住耳朵,以此来隔绝这个声音。此举奏效了,短暂的平静让他吐出一口长气,终于可以睡觉了。然而当他放松之后,脆弱的屏障即刻崩塌,那一群声音从未停歇过。要起身吗?爬起来,开灯,找到声音的根源,解决它,然后拥抱睡眠。阿连翻了个身,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不要起床,不要探寻!那一股阴冷的潮湿味道,又出现在了阿连的鼻尖。他知道遇到什么了,这是它们的巢穴。阿连又回到了酒店前台,而他再次说出了那句话,“你们这停车场酒店灯光怎么这么暗啊。”前台抬起了头,原本姣好的面孔仿佛是瓷器出现了裂缝一般,一条细纹从头顶延伸到了眉心,渗出了淡淡的红痕,在镜框之下的瞳仁转成了金属绿色,如某种昆虫的复眼一般。“你看见了那个‘停车场’对吧,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阿连没有想到,这家酒店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走廊和前台门厅陆陆续续被人潮所占据,他们围绕在阿连的中心,有些人甚至只裹了条浴巾。他看见了,成为此刻诡异的齐唱,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阿连身上,他看见了。那一群声音又响起来了,此刻变得更加的高昂,频率更加短促,阿连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向门外望去,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除了一片,来自深渊的漆黑。尾声阿连醒了,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接电话便是好友一阵痛骂,“明明约的十点你这只鸽子十点半还没来就尼玛离谱,电话还不接,你人在哪儿呢。”阿连试图开口,却发现嗓音格外的嘶哑,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透露着疲倦之意,怎么就睡到这个点儿了。阿连强撑着起床,刷牙的时候看见镜中脸色格外红润的自己,突然想起来,昨晚上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不记得了,算了,新年第一天,加油!待会儿出门还是得先垫补点,免得胃痛,哎,现代社畜,谁没点胃上的毛病,待会儿问问前台,附近有没有早餐店。这酒店,也不提供自助早餐。前台换了一个人,应该是换班了。
2022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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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吃掉情绪!|寻找冰淇淋树

寻找一棵冰淇淋树,这不是个秘密。寻找冰淇淋树·作者|路易吉·你来到城市的边缘,寻找一棵冰激凌树。这不是个秘密了,有很多人都知道,附近的那片空地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停车场。这里有一片天然的树篱,有很多不同的树。垂柳在春天飘扬枝叶,桃李在盛夏成熟果实,枫叶给秋天染上暖色,雪松在寒冬透出绿意。来这里的客人,无论穿着昂贵的西装或是华丽的礼服,都得自己从树篱上寻找缝隙,钻进去。所以,是不会有人穿西装或礼服来的。他们都穿着套头衫、卫衣和运动裤,仿佛随时都能拔腿冲刺一个八百米。你钻过树篱的时候,树枝、草叶和晨风温柔地拂过你的头发、手背和脚腕。年轻的守卫倚靠在一棵柳树旁,给新进来的人指路。也没什么好指的,这里只有一条小路,你的运动鞋踩在有些潮湿的泥土和鹅卵石上,随着小路的尽头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里。你仰起头往上看,奶白色的大树仿佛刚出炉的蛋筒,柔软的枝叶散发出甜蜜的香草气息。这是一棵真正的冰激凌树。你走进大树的肚子,白色的卫衣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外面的小院、树篱和守卫都不见了。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小屋,丝丝带着奶香的凉意渗进你的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蜷缩起来。小屋里有一张巨大的沙发。你坐上去,就像蛋糕上的草莓躺进奶油里一样自然。蓬松的奶油包裹着你的身体,占据了你的思想,让你整个人都轻盈得几乎要飞起来。“把你的情绪放在这里。”你听到奶油对你这样说。你分不清这声音是从外部传来,还是从你的脑子里。好的。放下吧。你有什么情绪要放在这里呢?你并没有真正思索这个问题,但情绪仿佛拧开的水龙头,沿着你的脑海奔涌而出。很多东西从你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灰蒙蒙的。你看不清它们的样子,也说不清它们是什么,但心口的重量随着它们的流淌而消失。仿佛卸下了绑在肩膀、手臂和腿脚上的沙袋。你觉得自己轻得要飘起来了。只要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走。那团灰蒙蒙的、雾气样的东西,漂浮在你的面前。“然后会发生什么呢?”你这样问。你不知道自己在问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你很快得到了回答。“冰激凌当然是要吃掉了。”包裹着你的奶油欢快地告诉你。好容易分离出来的情绪,还要再吃进去?你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不一样。”奶油向上弹了弹,贴心地为你答疑解惑:“心和大脑太细腻,可胃不一样。吃下去的东西,很容易就被消化掉。”灰蒙蒙的雾气凝实成甜筒的形状,你犹豫着伸手去抓,却被奶油温柔地带离。“再等一等,还没冻好。”“太软了,软的东西距离心太近,一咬下去,又想起来。”奶油的声音从你的耳边响起,又或者是从心口或者手臂的毛孔里。“要完完全全冻硬,就不会再想了。”“好了,去吃吧。”你终于把灰蒙蒙的冰激凌抓在手里。它的外壳已经变得坚韧而柔软,一咬下去,就像麻薯一样断开,甜腻的内里融化在口中。凉意顺着舌根滑到喉咙,流进胃里,变得温热。你听到自己满足的叹息,从地底的深处传进脑海。“刚才失礼了。”走出树洞,守卫向你露出第一个笑容:“你知道,有些人会把冰激凌留在这里,自己偷偷跑掉。”“为什么要跑掉呢?”守卫顺手撕开一根草莓棒冰,那是他上次从超市买来,冻在树上的。“可能刚好不想吃凉的吧。”他咬了一口冰棍,把嘴塞得鼓鼓囊囊:“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时常发生。”草莓果肉在他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除了草莓棒冰,还有红豆冰糕和巧克力雪糕,晃晃悠悠地挂了满树。守卫让你随便拿,但你还想着刚才的问题。“没被吃掉的冰激凌会怎么样呢?”你问守卫。守卫一口嗦掉快要融化的冰棍,抹抹嘴,理所当然地答:“当然是会过期啊。”“每半个月,过期的情绪会被清理出来,放到那边的空地上,在阳光下暴晒。”他望向院子的一角,那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网架,像一个风干柿饼的秘密基地。“晒到外皮变软、内里融化,就等一场雨来。”“雨水会消融一切。”你顺着守卫的目光看去,昨夜刚下过雨,地上的水渍还未干,长出两片绿叶的嫩芽在雨水的浇灌下显得格外茁壮。那里会长出新的冰激凌树。END(字数:1560)作者介绍.作者:路易吉坐标:海岸的风旁边职业:摘星星自我介绍:根据预测,今年的星空平均高度相比去年同期略有升高,需要考虑加长捕虫网长度,或订购一双翅膀。如果喜欢这个故事欢迎评论!也不妨给路易吉一点支持#1推荐.阅读责任编辑:灿七排版编辑:灿七封面:Photo
2022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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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义的自得其乐丨喜喜

Breakfast。两片面包烤得焦黄,沿着对角线切开码在盘子里,旁边是煎蛋和pork
2022年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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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尝不到咸味了!|盐泪(上)

●食物有时也代表着回忆,而味觉则是触发这段记忆的关键因素。当味觉失灵,有关过往的种种又会通过何种方式出现在当下的人生中?小小的盐粒也是眼泪的组成,而这背后又藏着怎样无法忘却的情感?
2022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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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老虎斑丨跨年晚餐

餐作者丨卢丙1我大概是六点半左右到家的。轮渡上的人比往常的多,靠岸后排了好久队才下船。父亲昨晚又嘱咐了一次我把单反相机拿回来,路边打车一直打不到,肩上的重量让我汗流浃背,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2022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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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是拥有25W粉丝的大V博主|外婆,你慢些走

“我”的外婆超级潮,有些时候我也跟不上她的步伐。
2022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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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用秋千教会我的那些事|两架秋千的诗意蓄谋

经历了一场车祸后的梦楠,在病床上回想起从小生活的许家村,以及那两架祖父为她搭建的秋千。与现代生活节奏格格不入的梦楠,却并不想为了融入而放弃自己的坚守,这同时也正是祖父从小教给她的道理。两架秋千的诗意蓄谋作者|半颗糖上篇许梦楠在休息室恢复了薄如蝉翼的呼吸,天与地的倒转似乎还未停止,脊背下的蓝色软垫连同支撑它的白色铁架隐约被人用内力隔空运转,在眩晕到将吐未吐的边缘,她感觉又回到了祖父亲手给他做的第一架秋千上。
2022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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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花了大半辈子,在沙漠里种花  | 蓝色奇迹

你相信沙漠里可以种出天蓝鼠尾草吗?有人却这么做了。蓝色奇迹作者|二维酱我游历过人世间的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特别的人,却一直记得一个叫桃子的女人。她用大半辈子做一件事:在沙漠里种天蓝鼠尾草。鼠尾草是喜湿润土壤的植物,通常长在水边或林荫下。想在沙漠里大量种植,几乎是天方夜谭。我在阿拉善的沙漠里发现她,当时她望着那片被烈日晒得接近银白色的漫无边际的沙海说,“这里会长满蓝色的花。”语气淡然,好像这不是臆想,而是笃定会发生的未来。她的脸颊早已被沙漠的风沙打磨得粗粝,跟她的名字桃子相去甚远,我想到的是人间的另一种水果,黑布林。黝黑中透出亮晶晶的红。桃子穿着破旧泛黄的棉麻薄衣,常年挑水耕种塑造出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大概是自己剪的,她甚至没有戴上防风沙的帽子,在周围往来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旅人之中,是让人很难不注意到的存在。后来我知道了,她并非一直是这个样子。第二次见到桃子,已经过去了五年,她还在种鼠尾草。我忍不住跟她攀谈,这才隐约得知一些她的过去。她给我看手机相册里的一张合照,那是两个光芒四射的女孩子。其中是一个短发、小麦色皮肤的运动型少女,但她不是桃子。另一个打扮精致,笑容腼腆的才是,那时的她,仿佛温室里滋养出的水蜜桃。她们相识于校园,桃子因为那个女生加入了徒步兴趣社团。大学毕业旅行,她们俩和社团的朋友一起来到阿拉善,计划徒步穿越这片沙漠。桃子对往昔的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提及来到这片沙漠,就不愿再往后述说,眼睛里因为美好过往而亮起的光彩,像风中摇曳的火苗,一下就被吹灭了。残留在里面的是类似铁的东西,朴实,黯淡,又坚不可摧。她低头往沙土上浇了一瓢水。水柱击中地面,迅速被干燥的沙吸收,只留下一层深色的印记。这么厚的沙,永远吸不饱水,可她还是每天开着一辆皮卡,一桶桶水运来,一瓢瓢水浇下去,重复这个动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离这片沙漠最近的小镇上,认识桃子的人都说她脑袋有点问题,说不通的。但他们还是卖水给她。一开始还会帮她运一运,后来劝她别再发疯了,再后来,没人帮她了,还打赌她多久会放弃。不过,她的行为不是毫无意义的,确实促成了一些神奇的变化。我第一次见她时,这里只有一间破破烂烂的草棚,是储藏农具的工具间。偶尔她会睡在里面,看着从屋顶漏下的星光入睡。时隔五年,草棚变成了更坚实的土屋,桃子在运水时顺便带些零食矿泉水来,卖给经过的游客,形成了一个小卖部和歇脚处。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灌溉设备,还在沙地上隔出了一块块正方形的草格子。远道而来的过客以为这里是什么科研试验点,纷纷停驻拍照。这里从一片偏僻的荒漠,变成一个小众景点,出现在网上的徒步攻略里。虽然抵达这里颇有难度,可前来打卡的旅人络绎不绝。但这里的土壤毕竟不适合鼠尾草,桃子守着的沙砾上长出了许多杂草,却始终没见到那一抹天蓝。再见到桃子,是二十年之后。我没想到她还在这里,还没放弃离谱的念头,而且,真的种活了一片天蓝鼠尾草。虽然只是一小块隔出来略微湿润的沙土上,长出了稀疏的几株鼠尾草,在强烈的光照下,植株无精打采,蓝色的小花零星地挂在上面。但它们给桃子带来了希望。“是你啊。”桃子竟然还记得我,“这么多年没见,您还是一样精神。”她的背有些佝偻,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六七十的老婆婆,而我在桃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再次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绽放过的青春光彩。为了种活这几棵天蓝鼠尾草,桃子在周围种了许多树,梭梭树、樟子松、榆树、柠条、冷杉、沙棘……曾经的荒漠居然真的成了绿洲,就像漂泊在沙海之上的一叶扁舟,充满生机,似乎能载着人逃离这片苍凉之地,回到鲜活的人间。如果不是这些年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这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她看着那几株鼠尾草结出的一串串蓝色的花,喃喃自语:“你说你家乡有一大片天蓝的鼠尾草,这样,能算让你回家了吗……”桃子很快从恍惚中抽离出来,继续重复着数年如一日的动作,照她这样的干劲,或许真的有一天,这里能变成一片蓝色的花海。可我知道她做不到了。因为在这次见到她时,我就知道,她脸上那熠熠的光彩,是一种回光返照,这么多年的过度消耗终于要耗尽她的生命力。我预感到,在不久后的一天,她会在这片挥洒过无数汗水的沙漠里,永远地倒下。到时候,她的这些树,这几株蓝色小花,也就无法存活了。十天后。清晨的沙漠,微光从天际线漫出,天空另一边墨蓝的黑夜缓缓褪去,呈现出星光与晨曦共舞的奇异景象。炙热还未升起,寒风卷起沙砾,一些漂泊的飞沙在途中遇到阻碍,落在了深绿的枝叶上。被树丛围起来的房子里,桃子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出来,手上握着一个水瓢。尽管视力已经模糊,她不需要看清楚也能准确走到那片鼠尾草前,沿途她的脚印旁洒落了星星点点的印记。她已经拿不稳一个小小的瓢了,水几乎都洒了出来。可她还是想走到那里去,再最后看一眼亲手种下的、好不容易存活的一株株植物。她努力挺起脊背,眯着眼,向前望去。出乎意料的画面让她脚步一滞,水瓢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是蓝色。一大片纯净的耀眼的天蓝,从面前的草格子一直蔓延到远处的沙丘。桃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温热的泪水充斥眼眶。氤氲的水光中,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在沙漠的第一缕晨光中迎风绽放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天蓝鼠尾草,长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蓝色的花瓣纯净饱满,开得热烈,仿佛置身于蓝色的海洋。“小乌,小乌……”她念叨着一个名字,大步向前迈去。颤巍巍的双腿突然充满力量,像冲刺一般越跑越快。干燥的风刮在脸上,吹起发丝如雪。像一只搁浅的小船,借着狂风回到大海的怀抱。桃子奔跑在开满蓝色小花的沙漠里,似乎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拥有满满活力和光明未来的少女。最后,沉沉地跌落在地上,带着一抹笑意,闭上了眼睛。沙漠中一夜长出的几百亩花海,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科学家都无法解释这个奇景,这成了和麦田怪圈、巨石阵一样被认为是超自然现象的未解之谜。无数中外游客慕名而来,桃子待了近三十年的地方,成了热闹的旅游景点。而曾经见过桃子的人,都将其称之为“奇迹”。他们从没想过桃子的妄想会成真,只能说,这世间果然是有奇迹存在的。只有我知道,奇迹是怎么发生的。原本我是不会干预人间的事情,打破他们的自然规律。但是我游历过那么多地方,遇见过那么多人,却一直无法忘记这个叫桃子的女人。我不在乎她究竟为什么要坚持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只是因为有她这样的人,让我觉得人类是一种不可小觑的生物。渺小,脆弱,平凡,却值得尊敬。奇迹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一个彩蛋:之后的很多年,人间流传着一句话,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么它是蓝色的。当他们祈求奇迹降临时,会呼喊一个名字,那片沙漠的名字——腾格里。END(字数:2644)Tip本篇来自虚构班1月活动:用棋盘格三个关键词完成故事。本篇用了:桃子、鼠尾草、沙漠作者介绍作者:二维酱坐标:魔都职业:人类幼崽口粮供应商自我介绍:杂食党,百家饭真香;看到好故事就会觉得很幸福;很高兴存在于与你相遇的世界线。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欢迎评论也不妨给二维酱一点支持作者其他作品责任编辑:灿七排版编辑:灿七封面:Photo
2022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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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对抗宿命丨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

过去的枝桠上长出新芽疯狂地向着我无法掌控的方向生长而属于我的那一根树枝却渐渐消失风化而无计可施的我只能将那根我所熟悉的树枝越削越短巴望它长成我所希望的样子——直到它最后在我面前肆虐成了张牙舞爪的陌生荆棘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作者丨师走凌亲爱的你好。我知道这么称呼你有些古怪,也知道这封电子邮件可能永远,永远无法发到你手中。不过我还是要这样称呼你——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亲爱的。我记得与你相见的那次……是在一个下午。阳光温柔地穿透树影投于地面,斑驳了那天的记忆——你就那样抱着一大叠书籍站在我面前。风把你额前的碎发扬起,你褐色的眼瞳透过镜片直直向我看过来。“你好。”许是发觉到了我的窘迫,你微笑地对我点点头,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我发誓那是我一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除了你以外,有谁会对一个天天没有干劲、性格内向、顶着一张长满痘痘的脸、不爱收拾打扮自己、邋遢到活像从下水道里爬出的耗子般的人主动打招呼呢。那些人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亲爱的你知道吗,这是我所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语句……在孤身一人的旅途中,我曾经无数次地回想过这一画面……这是我不停行走下去的动力。于是仿佛趋光的卑微虫豸般,我开始接近你。嘿亲爱的。如你所见…不,不能这么说。如同我期望的那样,我期望的那样。我们成了朋友。那种无话不说的知己——我甚至告诉过你我许多别人不知道的黑历史:比如在我还未出世时,还是胎儿的我将脐带勒在脖子上三圈半,差点把自己勒死,我甚至能记得那种黏腻的触感。我还记得我刚讲完时看见的、你嘴角旁的笑容。你那时夸赞我记忆真好,之后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我们成为知己还真是奇迹。是啊。真是个奇迹。我学着你唇边的微笑,认真应和着。那时候我想:也许以后我会和别人恋爱,和别人结婚,然后与别人组建家庭。很久很久后的某个下午,年迈的我还能回忆起你和我所共度的青葱岁月,那就够了。我坦白,我也曾妄想过和你组建一个家庭。但亲爱的,那也只是妄想而已。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否感觉到了——你和我一起散步时,别人投来的,怪异的目光你和我一同在图书馆自习时,无处不在的,细碎的耳语。再之后,那些可憎的闲言碎语们也的确因为我的改变而渐渐消失了。事情的转机来自一次月考。那几个星期的下午,我一直缠着让你讲题。因为我的榆木脑袋,我第一次看见了你的眼中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情。你的那句“再看我解一遍……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和你玩到一起的?”让我惶恐不安——不过好在你没有抛弃我。也多亏了你,我的成绩慢慢上升,人也变得精神起来了。亲爱的。如果你看到这封邮件,你会不会觉得像在看青春小说?我们的相见真的挺像青春小说或者韩剧里的情节。学霸b帮助屌丝a。屌丝a爱上学霸b。然后屌丝a向学霸b表白,正当屌丝a和学霸b在一起时学霸b出了车祸。屌丝a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死去活来,为昏迷的学霸b跑东跑西。学霸b因为屌丝a的努力醒来。最后学霸b和屌丝a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该死的,我们的故事只是这种狗血剧情的前半部——而且——而且我连对你好好说出那三个字都做不到。总而言之……很抱歉地告诉你,你出了车祸,而且被撞得面目全非,亲爱的。就在我面前。你的身躯像块光鲜的绸缎般简单而粗暴地被裂,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你到处都是……不,曾经在我面前的那个你到处都是:卡车轮子上,柏油路中央,甚至是我那双白球鞋上。你的气味伴着铁锈味氤氲在午后的空气里,让我既安心又恐惧。自从你走后,我的日常仍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但心脏像是被什么撕裂了,风透过那儿呼呼地冷,生疼。我身旁的人也越来越多,但他们和你不一样,我亲爱的。有来安慰我的,有来冷嘲热讽的。但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包括那个家伙,那个不学无术,却天天往我们俩身边嬉皮笑脸套近乎,却每每被我们整蛊的小C——经过我的座位时,也不忘假惺惺地叨叨几句,以幸灾乐祸。“哎呀,尘归尘土归土啊——节哀顺变,我是说节哀顺变。”我很庆幸你离开了这种地方。我的日子就那么一点又一点地流逝,孤单这个怪物又开始故伎重演地吞噬我。看热闹的家伙们赢了——而你估计要失望了。……也不对。现在的你应该不认识我。亲爱的。话说回来,因为你的离去,我渐渐地回到了原来的堕落生活中。成绩虽然依旧不上不下地挂在那儿,但我却开始对所有事情心不在焉。对。我开始应付所有的一切。我甚至忘了给那条你送给我的小鱼喂食。直到有一天——我记得是某月的20号——浑浑噩噩的我偶尔瞥了一眼那口小瓷缸里面的景象。一缸的水变成了恶心的绿色,可怜的小鱼浮在被油花覆盖的水面,尸体上的肉块早已被泡烂。稍稍晃动一下水缸,那些惨白的小碎肉们就脱离纤细骨头浮浮沉沉地在水中化开。天啊……现在,水缸里到处都是它。头部尚还完好的鱼儿用那只空洞的,没有眼睑的小眼珠盯着我。让我想到了几个月前卡车轮下的你。那天……你的那双眼睛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也是这样看着我。噢……亲爱的。我那时候后悔得几乎要疯掉——我觉得我似乎又谋杀了你一次。那天晚上我怀揣着负罪感睡着了合眼前我满脑子都是那条可怜的小鱼……要是我早上几天去喂喂它该多好。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个神奇的梦。在梦中我回到了14号还是15号的早上,我正准备去上课。出门前,我特地去看了一眼我们的小鱼——庆幸的是,它还活着。梦中的我许是忆起了点什么,随手拿出鱼食拈了几粒喂给它。随后我就被闹铃闹醒,于是边抱怨着睡眠时间不够边打着哈欠起床。一切收拾妥当后,准备出门的我不抱希望地瞟了水缸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那尾小鱼还在里面活泼地摇头摆尾。它复活了。到了学校,我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地坐在课桌前。小鱼被常温炖成一锅鱼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还亲手去推了下鱼缸……今早怎么就活了?这太疯狂了。让人情不自禁地将这件事和那梦联系在一起……我当时自嘲般地想,这情节,真真儿比得上小说。事实上还真是三流小说啊……不,我倒还希望这是三流小说。长话短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太多的废话和冗长的描述。那会儿我几乎一有时间就睡觉,睡不着就吞安眠药逼着自己睡,逼着自己做梦。通过不断的“实验”,我发现我的确能在梦中回到过去,从而改变的一些事情来改变现在的状况——抱歉亲爱的我实在是太太激动了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总而言之我是个时间旅行者,懂吗?时间旅行者!这听上去真的疯狂透了,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获得了这样一个让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能力——你知道我想去做什么吗——亲爱的,我可以回到那天,我可以回到那天,然后改变一切!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我便在脑海里面不断回想那天早上的情景,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热乎乎的培根煎蛋,和翠绿的生菜一起夹在金黄色的吐司里,包裹着三明治的是油汪汪的包装纸,拿着它们的是你的手。你说:“我给你买了早餐。”接着我所看到的是你久违的微笑。我将那块三明治抢过来,一个劲地往嘴里塞——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我嗓子眼里因激动和喜悦而快要迸发的哭声。“你怎么了?”耳边传来的是你关心的询问。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但眼眶里滚落的泪瞬间出卖了我。“……黄芥末。”我抽噎地解释道:“三明治里有黄芥末……芥末。”你一边拍拍我的肩安慰着“也许是我买错了”,一边给我递上了瓶果汁。我好不容易吞咽下那块三明治,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你的步伐。但我的心却一点点揪紧了——越往前走,马路两旁的景色越熟悉。街景逐渐的与记忆里的那可怕的一幕重叠……“嘿,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店坐坐吧——我的意思是,我有点儿饿。”我艰涩地张口,吐出那句毫无说服力的话语,试图阻止往马路边走的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急急发着抖,像是秋日里的晚蝉。“啊……忍耐一下吧,我们到了那儿再吃也不迟啊。”你看了看表:“活动快开始了。”你的笑容很好看,但我真的没心思欣赏下去了。那辆钢铁怪物远远地驶来,地面的震动仿佛死神的号角。而半只脚踩在马路边上的你还没意识到——“别废话快往后退!”也许我是被急疯了,拉住你的手就往后拽。那段记忆里最后的印象的是你错愕的脸,以及一阵刺耳的刹车。接着响起的,便是画外音般的闹铃。成功了吗?怀揣着莫名的不安,我一翻身从床上醒来,脸都没洗地往教室跑去。那天我破天荒地第一个到了教室,满心期待地守望着空空的大教室一点点被人填起来。我双眼一直盯着教室的那扇门,期望能看到你熟悉的身影。可是直到教授站在讲台上开始授课,你的座位依旧空着。……迟到?不,不。这不像你,你可是从来不迟到的。一上午过去,奇迹依旧没有发生。我的心终于被名叫惊慌的黑洞完全吞噬。于是我向同学打听起你的去向。“车祸啊……”同学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天你也在场,还是你给送医院的,你忘了?”五雷轰顶。“去……去世了……?”我的嘴唇有点抖。“别瞎想。人家好好躺着呢。”同学的话让我的悬着的心放下了半截。刚一下课,我就向辅导员问了医院所在的位置,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但当我打开病房门的时候,我呆住了——你蜷缩在洁白的病床上,吊瓶里的药水无声地通过输液管进入你的体内。被子下原属于双腿的部分怪诞地塌了下去。许是察觉到我来了,你艰难地望向我,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瞬间想到砧板上离水的鱼。“别那么伤心啊……救命恩人。”许是看到我的表情,你开口试图打破这片尴尬的气氛。“不是你我早就过去了。”你看我没做声地坐在你旁边,又慌忙补上一句:“虽然现在挺糟的,但这样比死掉好太多了。喂,别垮着个脸不开心来来来笑一个——”你在试图让我开心起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亲爱的。我知道你在撒谎。截肢、失去奔跑的自由——这是比死掉还要过分的事情……这是你以前亲口说的——况且,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肿胀的双眼。而我明明有能力改变一切,却没办法将你完好无缺地挽救回来。所以。这是我的错。“你会好起来的。”我抓住你的手,看着你疑惑的双眸,学着记忆中你的样子勾起唇角。于是当天晚上,我故伎重演——只是这次我走了更远了些。“喂?喂?你在听吗?”些许兴奋声音冷不丁地冲击着我的耳膜。“记好啦,明天早上不见不散。”这句话像是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因为时空错乱而混混沌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与此同时,胸腔里的某一块突突地狂跳起来,不停扩张挤压着——但我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里排山倒海肆虐尖叫的情感,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了拒绝的话语:“…抱歉,我明天突然有点事,所以不去了。”“……”你在那一边长久地沉默。我当然知道了,亲爱的。任何人都不喜欢临时变卦的家伙,包括你。可能我会因为这次失约而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吧——不过没关系——这种事跟你的安全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呃——我是说——那可是难得的一次活动……”你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点遗憾和恳求的意味,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听筒那头你皱着眉绞着电话线的样子。“真不行,这次。”眼前似乎又浮现了支离破碎的身躯——这让我的口吻变得有些焦躁。“行吧,那我也不去了。再见。”咔哒的挂断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忙音。我愣着神举着话筒听着那些在我耳边被拉长了的嘟——嘟——声,脑内不停地分析着你刚刚的话语。从语气到说辞,在脑海里不停地重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你生气了。“因为去了的话……你会遭遇不幸的。”我朝着那头的虚空解释道,即使我知道这些话不会被你听见。不过呢,即使听见了,亲爱的,你也会觉得我是疯子吧。我松开手任话筒滑下,任它砸到桌子上,发出单一而毫无意义的呻吟。恍如隔世的闹铃声响起了。我终于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中——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熟悉的班级,熟悉的日常——熟悉的你。不,也不全对。你好像离我越来越疏远了。
2022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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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很美,但我只想看他|红花皇后

两个生活在苏兰岛的少年——阿宏和阿明,海边初遇,便对彼此产生了好感。红艳如火的扶桑花盛开,两位少年将如何在热烈的爱意中,面对身份的认同和世俗的挑战?红花皇后作者:二维酱1.阿宏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海岛苏兰岛上,这里一年四季都明媚如夏。天空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轻纱,像妈妈的蓝裙子,大海是一块半透明的湛蓝玻璃,在昼夜不同的光线下变幻出不同的状态。还有四处盛开的扶桑花,比落进海里的太阳还红,比夜晚燃起的篝火还红。在苏兰岛上,扶桑花是美丽的象征,小伙子会把它送给心仪的对象。每个夏至日举行一年一度的“红花皇后”评选,得到最多扶桑花的人就能成为最耀眼的红花皇后。
2022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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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棵戏很多的树开口讲话|树说

当一棵树开始说话的时候,它会说些什么呢?关于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无数的春夏秋冬,还有那些时不时变换的景色,又或者,有某一位它难以忘却的人类,让它想要脱离大地的束缚,到达对方的身边去,寻找一个属于人间的太阳。树说作者:无尽光少年郎,对,就是你。如果你不忙,可否愿意过来,坐在我身旁?喔,我没事,我只是已经走到了人生的严冬,也不知是否能再见到花开水暖的春天。不,不要为我伤心难过,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要知道在生命的尽头,能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悉心听我讲故事,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啊,别看我才二十多岁的模样,其实我已经活在这世上很久啦,如果你将我砍倒,你会发现,我的年轮密得数不清。如果你张开双手,会发现连将我完全拥抱都做不到。不过,我其实并不觉得难过,因为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孩——不,他应当比你更可爱一些。我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长出牙来,被他妈妈抱在怀里,拿我掉落的果实逗他玩。他的小手又白又嫩,将我的果实握在掌心,我低头看着他,想把枝叶也伸过去给他摸摸。可是他太小啦,要五六个他叠起来才摸得着我。他妈妈将他抱进了屋,我没有办法,就努力地偏过头去看他,追啊追啊,直到被砖墙彻底拦住才作罢。他小时候有多可爱呢,他总喜欢捡我掉在地上的树枝做弹弓,或者是坐在我身旁看小人书。我是看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的,我只会偶尔飘落几片叶子在他的发顶,遮住那个小小的发旋,他就像一只顶着树叶的小狗,绕着我奔跑。等到他力气大些了,他就学会了将那弹弓和小人书都埋在我的树下。埋得不深,却足够他将它们都忘掉。我高估了人类的记忆力,以为他总是会想起来取的,他和我定下了约定的呀,我就要替他保管好这些宝贝。我的根系小心翼翼地绕着长呀长呀,生怕弄坏了分毫。可是直到我的根系深埋大地,将他的宝贝完完全全地拥在怀中圈住,他也没再想起来,要将它们取走。如果你有空回到我的故乡,可以看见我粗壮的根系顶出地面,圈出一块小小的洼地。洼地里,就藏着他的宝贝。你说我生气吗,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他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还少吗?从他穿开裆裤,到穿着牛仔裤,几年间,个子高了点,眉眼长开了点,不变的是他还总是喜欢半夜在我的树下撒尿。我倒并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他也一定程度上滋养了我——如果他能及时想起来,他尿的地方,几寸之下正埋着他的宝贝就好了。后来他长高了一点,就像,从一个小孩忽然拔高了个子,出落得像他爷爷种在地里的葱。他和同村的孩子们打闹,被抬起来,在我身上磨裤裆。哎呀呀,现在说还有点难为情呢,磨着磨着,他的表情就变了,他以为大家不知道,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小孩长大了。可是长大也不是什么美妙的事,从那个夏天以后就很少再见到他。听说是去省城读书了,对的,就是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城市。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时间的流逝,对我而言是很缓慢的。我好像就只是数了几片云朵,和路过的鸟儿说说话,好像只是过去了几天。再见到他时,我才愕然发现,他长得可真快呀。他已经可以伸手就摸得着我的枝叶,指腹摩挲着我,总让我忍不住想起他当年忽然潮红窘迫的脸,如果我有表情,我一定也和他那时差不多吧。
2022年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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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玫瑰,或许将来是狐狸丨男孩儿和主唱

或许他也不懂什么摇滚,什么金属甚至他也不知道主唱的双面人生但是他的目光会一直注视着主唱就像注视着一块金子男孩儿和主唱-作者丨灿七->>玫瑰和金属朋友拿了两张票,问我要不要去Marilyn(*注)看Shhh今晚的表演。
2022年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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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星星有几个角吗?丨黑夜少女

要尝尝我的星星吗?他伸出手指摊开给她看掌心里尖尖角角的杨桃//
2022年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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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中的误会往往是自作多情丨关于暗恋的101件小事(下)

放下手机,元依依想,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他的回复,还是不期待呢?如果期待,为什么刚才心里会如此忐忑,就好像并不乐意收到他的回复似的?但如果是不期待,那为什么脑子里总是不断地排练着如何应对对方的回复?
2022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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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快跑!快跑!”|北京是只猫

在一个风雨欲来的夏季傍晚,王嘉佳养了半年的小猫“北京”将要迎来被送走的命运。而这个不近人情的决定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家庭面对时代和人性的阴暗时的无可奈何。北京是只猫作者:阿Yo1“把它送给黄德兴闺女。”王嘉佳记得母亲不容辩驳地说,“嘉佳开学就高二了,反正也没工夫伺候猫。”八月的第一个周五的傍晚,王嘉佳坐在里屋的小床上,父母在厨房里决定她的猫的命运。她靠着墙透过窗户望着天,这个城市的太阳长年被掩在硫磺味的烟尘后,傍晚的天色总是昏黄的,而今天是铅色的。父亲在厨房阳台上把炭哗哗啦啦地倒进编织袋,然后说,“炭和鸡架都少带,今晚有大雨,卖不完。”“你给黄德兴打电话吧。”母亲坚持把关于猫的对话继续下去。窗外传来了铁道的警铃,那是工厂的火车。这个声音嘉佳从小听到大,之前常常是在一家三口吃晚饭的时候,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父亲听着这声音,喝口啤酒推推眼镜,念叨一句,出货了。近一年,嘉佳不太听得到工厂出货了。现在每到傍晚,她放学回家,父母便要抬着几个编织袋,装着炭、腌好的鸡架,串好的蔬菜和调料,装上楼下的电动三轮车出门。今天这声音再度鸣起,先是八声警铃,缓缓地,几秒一下,然后骤然急促起来,一秒一下,一秒几下,等到警铃连成一片的时候,阴沉的天幕下响起了汽笛,火车呼啸而来,轰隆隆冲破了闷热的空气又渐渐远去,警铃停下,汽笛的声音也飘散到了远方。嘉佳顺着火车的声音望到天上去,几年后,她终于去了远方,上大学,然后去更远的地方工作。“你到底打不打电话?”母亲开始不耐烦。“猫……猫毕竟是嘉佳的,让她说嘛。”嘉佳听到父亲有点畏缩的声音,她决定去厨房。厨房的白瓷砖地面中央摆着一个大铁盆,鸡架从冰箱里拿出来泡在里面解冻,上面是一层浑浊的血水,生肉的淡腥味飘在闷热的空气里。母亲把手伸进去,捞出已经化开的,在水龙头下刷洗,的确良的上衣被汗水贴在背上,手指却冰红了。嘉佳觉得厨房已经不太能称之为厨房——至少嘉佳已经很久没吃过从这里端出来的饭菜,但母亲仍然是这里高大的领主,她头也不回地对刚进来的嘉佳说,“今晚黄晓迪他爸来家里把猫领走。”嘉佳抱起胳膊靠在门边,“我上学期是年级第六,北京没有耽误我学习。”她的声音不大,嘴上在回应母亲,眼神却看向了蹲在一边收拾烤盘烤架的父亲。父亲本来就有些驼背,现在看起来更驼背了。父亲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眼镜框看向她,额上的抬头纹也更深了。“满地猫毛。”母亲手下刷鸡架的声音哧哧地大了起来。“家里的地是我每天放学拖的。再说现在家里本来也没有多干净。”嘉佳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和平静的声音,垂着眼睛看着她的父亲低头咣咣地把东西丢进编织袋里。“人都快吃不起饭了,还养猫!”“北京吃的是鸡架的边角料。”父亲站起来躲开嘉佳的目光,但他白色的跨栏背心前胸的炭灰、后背上的破洞和汗迹还是一览无余。他走去阳台继续收拾摆摊卖鸡架要带的东西——打火枪、扒拉炭火的铁钩、扇火的扇子,故意放慢了节奏,留下在厨房里对峙的妻女。猫已经被妻子关在了笼子里,也放在阳台上。平时这种天气,它都懒洋洋地趴着,肚子贴在地上。今天它仿佛也知道了要发生什么,缩在猫笼一角,警觉地瞪圆了眼睛。他看着这只已经相处了半年的猫,姜黄的皮毛,一双黄眼睛,圆圆的脸,是只小母猫,喜欢用头蹭他的手。去年冬天一个晚上,他和妻子还在收摊,它就小心翼翼地来找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碎肉块。流浪猫都怕人,它显然是太饿了。他本来没想把猫捡回去,没想到第二天它又来了。第三天它还来,他便把猫带回了家。2无照流动摊贩、曾经的市冶炼厂计财科王科长、王佳嘉的父亲王宏波一直记得他把猫带回家的那个冬夜。地面的积雪早被压实,又被行人和车辆反复抛光,在路灯下反出金属的光泽。他背对妻子反坐在电三轮的车斗里,棉大衣下摆垫在屁股下面,旁边堆着烧烤用的家伙事儿和没卖掉的鸡架蔬菜。猫捂在怀里,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鼻孔里喷着细细的热气。妻子不乐意把猫带回家,骑着车还在反对,但天气太冷,她反对的力量就像哈气一样轻飘飘散了出去,只剩说来出的几个字,被冻成了小冰粒,掉在地上就找不着了。到了家,他没等妻子锁好车就跑上了楼,甩掉棉大衣,咬掉棉手套,臂弯夹住小猫,弓着腰悄悄走到还在写作业的嘉佳背后,神秘地说了声,“嘉佳!回头!”嘉佳写完手下的两笔才迷惑地回身,仰头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了他怀里烦躁不安的猫头,愣了两秒才大叫了一声,“爸!猫吗?猫!”王宏波在那个瞬间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升任科长,非常偶尔地提前下班,去接女儿放学。他穿着厂里干部统一的白衬衫,站在子弟小学的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大多是他的女同事。他的女儿一会儿就会出现在教学楼门口,突然看到他,飞跑出来,跑得铅笔盒和饭盒稀里哗啦地响,跑到他和他同事面前,仰起头惊喜地大喊一声“爸!”小猫在他怀里蹬起腿来,他才意识到它被嘉佳的一咋呼吓着了,把手放在它头上想安抚它。它一下偏过头,一侧脸颊紧紧拱在他手里,使劲地蹭,冰凉的鼻尖划他的手心,他的胳膊还能感受到它皮毛下的颤抖。一年前下岗回家之后,王宏波再没被女儿、妻子,或是别的什么人什么东西这样依赖过。他慢慢蹲下,松开手让猫逃到床底,怀里还残留着小猫的体温。窗外刮起了凉风,雨要来了。这个城区最后的体面被夏季一场场的风雨一点点地扯掉,露出难掩的衰落。那些柳树是这个城区的头发,在长年浑浊的空气中日益稀疏,干瘪打卷的柳叶打着旋儿在风里坠落,柳条哗哗地响,如同自嘲。不远处厂房的窗户是漆黑空洞的眼睛,有几扇窗的玻璃已经不见了,用塑料布糊着,不知道哪次风雨就会把他们撕碎。地上的雪糕纸、塑料袋在风里飞了起来,等着被雨点砸下去,砸到泥泞里,再被匆匆的沾满泥水的胶凉鞋踏过。但是一场风雨根本不会打乱母亲的计划,嘉佳知道。不管今晚要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母亲都会拉着父亲,把所有的东西搬上电三轮,出门,到离家半小时远的立交桥下,支起摊子。“下雨咋了?下刀子我顶着盆走。”母亲曾这样说过。今天父母出门前,她一定会失去她的北京。但她仍然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让母亲说出所有理由,然后平静地、不失风度地,一一驳倒,等他们走投无路,不得不承认把北京送掉的真正原因。母亲已经失去了周旋的耐心,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要自己去打电话。父亲就在这时从阳台上回来了。嘉佳抓住了机会,她看着父亲,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算了,爸、妈,你们这么嫌弃北京,那把它放走吧。在家里它也不自由。”她双眼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她的父母,嘴角就要露出冷笑。多年以后王嘉佳回想起这一幕才发觉自己的残忍,她要剥去父母在她面前所剩不多的自尊,作为她的胜利,作为她压抑萧条的十六岁的补偿。这一刻她却沉浸在快感里,瘦高地钉在厨房门口,像一杆旗杆,像一根刺,等着于事无补的胜利,等着品尝它的悲壮。父亲怔住了,东张西望半天才找到理由,“还是送给你黄叔家吧。在外面它会饿死。”“那送到楼下徐奶家呗,我还可以去看它。”她的语气中甚至夹杂了一丝快乐。“不是,嘉佳。你黄叔说晓迪喜欢猫……”母亲摔下手里的刷子,回身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往脑后一抹,径自擦过嘉佳身边,去里屋打电话。嘉佳看着父亲,父亲沉默不言。母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喂,德兴,不是,黄,黄总,晓迪不是想要个猫吗?……啊!是啊!这有啥的啊,我一说嘉佳立刻就同意了,哎呀可痛快了……那个,上次跟你说老王去你那帮你们做账………没——事——儿——哎呀我就顺便问问,又不是啥火上房的事儿不着急不着急……不影响两码事儿,你快点来家哈,把猫领走。”嘉佳没有发出声音,但王宏波看到她嘴唇清楚地说出两个字——“窝囊”。3十分钟后,黄德兴到了王家。黄德兴今年四十出头,一张白净的扁脸,身材矮小,全身敦敦实实,除了肚子,离远了看上去就像菜市场的盘秤。他的眼睛很小,眼珠子却亮,在那白盘子一样脸上十分醒目。黄德兴说十句话八句都要配合眼神,好像真心授人以真经,却有不能言传的苦衷,非要通过眼神意会不可。虽然他全家仍住在冶炼厂职工大院里,他却学着电视剧里的南方老板,穿着浅色衬衫、两根细皮带的背带裤,但是因为电视剧很少拍到演员的脚,他只好按自己的理解发挥,穿了双皮凉鞋。因为担心马上就会下雨,他来时走得急,到王家时腋下的两片湿看得人十分难受。嘉佳对黄德兴从来就没有好感,尤其讨厌他说话。黄德兴在劝人时,总要在每句话的最后加个声调上扬的“对卟?”随着那个“卟”字轻轻地吐出来,下巴一抬,那双小眼睛一挑,借以表达“要不是把你当自己人我还不跟你讲这些”。一年前他就这样先劝动了包括王宏波在内的几个劳模卖断工龄,又在下岗动员大会上把这几位劳模请上礼堂舞台,给他们戴上红花,让他们站在舞台前面,自己在后面的讲台上对着话筒,歌颂他们的觉悟、大义,舍小家为大家,最后高呼出那年春节联欢晚会小品的那句著名台词“咱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嘉佳的母亲便是在那天的动员会上,在激情澎湃的“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的歌声中,卖断了工龄。然而黄德兴自己并没有卖断工龄。卖断工龄确认书上一个个工人的名字,换来的是给黄德兴的两张批文。一张是同意黄德兴挂职——工资不发,但他可以继续享受职工医院的免费医疗和职工住房的免费供暖。而黄德兴已经不需要工资了,因为另一张批文便是同意黄德兴在工厂减产后以出厂价拿货,不问去向。王嘉佳从父母口中渐渐拼凑出了这些,直到现在,她看到有人以家国民族的名义歌颂牺牲,都会本能地在心底冷笑一声。“嘉佳,黄叔替晓迪谢谢你啊!”黄德兴站在了厨房门口。嘉佳正蹲在阳台上,听到黄德兴的声音,她屈起手指最后敲了敲北京的头,对它轻声说了句,“靠你自己了”,便拎起笼子从阳台上回来,隔着一整个厨房看着黄德兴。她那双有些失神的眼睛让王宏波想起去年,她本来有资格去参加市里高中生的短跑比赛,却因为没有钉子鞋而不得不放弃。今天那双眼睛里除了难过和失落,还有厌恶,她厌恶自己对这样无奈的场景如此地熟悉。她无视她的父母,拎着笼子走过厨房,说了声,“黄叔好。我拎着它送您下楼。”“嘉佳……”王宏波不忍心地要说些什么,可妻子立刻打断了他,“你看吧德兴,我就说吧,嘉佳可痛快了。是吧嘉佳?”她立刻就为自己说的话后悔了,但她忍不住。她现在常觉得头上的天、脚下的地都是假的,人活着就是扒在浮冰上,看谁漂得远,但不管漂多远都早晚会翻,因为王宏波或她可能突然得病,嘉佳的学校可能突然涨学费,家里也可能突然遭了贼或者失了火,还有,很现实的,离冬天也没几个月了,暖气费还不知道交不交得起,交不起的话他们全家保不齐就会冻死在这个冬天里。所以她太需要把能做实的事情立刻马上做实。但这有时就像钉钉子,砸得太猛,反倒会把钉子砸断。她立刻看了一眼嘉佳,好在嘉佳没什么反应,只是牢牢地拎着笼子。北京蜷在笼子的后面,压得笼子前端压翘了起来。“这猫挺听话的。”母亲说,语气出人意料地轻柔起来,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王宏波接过笼子。可嘉佳已经走到了门口,低头扶着门框换鞋,一颗一颗的颈椎骨像要顶开皮肤。黄德兴也快步走到了门口,要从嘉佳手里把笼子拿过来。嘉佳本能地把笼子往身后藏,两人一拉一拽,笼子一沉又一轻,北京撞开笼门跳了出来,四足一蹬便窜进了里屋床下。黄德兴立刻不高兴了,眼睛乜斜着嘉佳,嗤笑了一下,“呦豁,这小猫崽子挺他妈能蹽啊。”他一进屋就感到了屋里气氛的僵硬,但让他更在意的是,要下雨了,他没带伞,他怕身上的这身行头被雨淋湿。第一声雷就在这时闷闷地滚了过去,他劈手便把笼子从嘉佳手里夺下来,又拿起门边的扫帚,进了里屋,蹲在地上把扫帚伸到床下使劲左右扒拉,想把北京赶出来。笼门是嘉佳故意没关死的。她本来想到楼下再把笼子给黄德兴,让北京有机会逃走。阳台上的废报纸被风哗哗掀动,屋里黄德兴拿着扫帚砰砰敲着地面。她下意识地看向父母,父亲的脸色和窗外的乌云一样,母亲的脸也憋红了。过了一会儿,王宏波进了里屋,嘉佳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站在黄德兴背后,“德兴,你这么着急吗?”黄德兴撑着膝盖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宏波,“老王大哥,啥意思啊?我这为了你工作的事儿,还在那求我们领导呢。你这,一个猫的事儿你给我整得这么复杂啊?”他又向站在屋外的嘉佳大声说道,“嘉佳,舍不得你家猫就直说哈,不用这么玩儿你叔。”说完便把手里的扫帚一扔,等着他们父女俩说话。4窗外的雨下起来了,嘉佳听着雨声,终于害怕了,因为她从未发现成年人竟如此艰难。如果她长大了,有了孩子,她要如何去解释,为什么家里来的客人可以指桑骂槐,可以自己拿起家里的扫帚径自进屋去抓家里的猫,抓不到还要对他们阴阳怪气。雨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在电视剧里,这时天边应该闪过一道闪电,打下一道天雷,然后黄德兴就会受到某种制裁。然而此刻却是他向他们兴师问罪,为什么他没能在雨落下来之前拿着猫回家,他们是不是故意给他找麻烦。她看到父亲盯着黄德兴的愈发阴沉的双眼,听到自己不知道从哪发出来的声音,“黄叔,不好意思那个笼门不结实了,您等一会儿。”五分钟后,她拿一个小铁碗,装着煮好的碎骨碎肉连汤带水地端了进来。北京被捡回来的那个晚上,它逃到床下之后,父亲就这样煮了点碎骨碎肉,把它从床下哄了出来。嘉佳让黄德兴出去,她自己蹲在床边,把小碗放在地上,轻轻敲着地面。北京一会儿就在床下呜呜地哼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便探头吧嗒吧嗒地来舔碗里的汤。嘉佳轻轻拎起它脖子后的皮毛,把它又关回了笼子,挂上了笼门的钩子,脸飞快地在膝盖上一蹭,蹭掉了眼泪。黄德兴拎着笼子——还有王家唯一的一把雨伞离开时,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煮鸡架的大锅沸了,锅盖被水蒸气顶得咣当咣当地响,也没有人去关小火。窗外又闪过一道闪电,三个人好像都被叫醒了,一起挤上了阳台。北方夏季的大雨总像是谁在发泄,握着手里一把把的雨点往地上使劲地砸,水坑里的泥水都溅起寸高。黄德兴放弃了他的皮凉鞋和裤脚,只用伞护住他的头,猫笼和猫笼里的北京都在伞外。一阵大风就在这时横吹过来,伞猛一歪,几大注雨水顺着伞边灌进了笼子,全浇在了北京身上。被吓、被捉、被送给陌生人,被暴露在风雨里,又挨了这样冰凉雨水一浇的北京彻底愤怒了。它大吼了一声,在笼子里上下猛跳起来。黄德兴只顾着护自己的伞和衣服,一下没拎住笼子,笼子砸在了地上,笼门摔开了。北京立刻狂奔了出去。嘉佳在阳台上看到了这一切,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北京!快跑!快跑!跑啊!”她拍着窗框跺着脚,喊得长发散乱,被潲进来的风雨贴在脸颊上。北京早就消失了,但嘉佳还在喊,直到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喘气,慢慢蹲在了阳台上。风雨声和雷声盖住了嘉佳的呼喊,黄德兴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看北京跑了,只是骂了一嘴,又踹了一脚滚在地上的笼子,便匆匆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天地晦如墨色,职工大院灰色的房子被雨水浸透、渐次消失,世界似乎只剩这一方小阳台,父母站着,嘉佳蹲着。好久没有下过这么痛快的雨了,风雨抽打着一切,包括在雨中轰然腾起的尘土草木的味道和细细碎碎的悲哀。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小了,嘉佳离开了阳台,回到了她的小屋。又过了许久,父母出门了。嘉佳听到了楼下电三轮的声音,向外望去。外面还在下雨,她隐约看到两个穿着雨衣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前面骑在车上的是父亲,反坐在车斗里的是母亲,他们背靠着背,电三轮突突突地在风雨里往前走。嘉佳没有听到,母亲说晚上回来在院里找找,也许能找到北京,也没准儿北京会自己回来。王宏波却在想,北京,它没准儿真的能跑去北京。他上一次去北京,还是结婚旅游的时候,他和妻子坐着火车,一天一夜,火车到一站就拉一次汽笛。如果嘉佳考去了北京,他要和妻子送她去上大学。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让嘉佳考去北京。已完结(字数:6157)作者简介作者:阿Yo坐标:北京职业:律师自我介绍:猫主子的加班狗往期推荐责任编辑:灿七排版编辑:Op
2022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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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眉如秋水,娇面胜芙蓉丨《腐草为萤》(四)

府里侍女们听闻邱笙要带小烛去乞巧节,皆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小烛的贴身婢女更是殷勤地拉着她去汴梁城最受年轻女子欢迎的绸缎庄,选了几身样式时兴的成衣,好生装扮一番,兴许过不了多久这位就是邱府未来主母呢。
2021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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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麋鹿,龙须牛乳,七珍八味不如故丨《腐草为萤》(三)

那炒栗子捧在手里也是热烘烘的一团,栗壳炒得极柔脆,轻轻一挤就剥离下来,露出里面饱满甜糯的果实。李和记与邱府隔了三条街,先生是跑着拿回来的吧?她放了一粒满口嚼起来,鼻尖萦绕着一阵糖膏的焦香。
2021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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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如故,眉目如旧,人已不同丨《腐草为萤》(二)

“那日我沐浴,先生怎得又进来了?”每周一周二,为大家带来夏夏喵老师的连载《腐草为萤》。点击查看往期更新。一FU
2021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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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销烦暑,佳人如梦,山遇清烛丨《腐草为萤》(一)

阿柔是山中月。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每周一周二,为大家带来夏夏喵老师的连载《腐草为萤》。FU
2021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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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光:我认为人的爱情就是美好的|作者访谈

在上周《花朝》连载结束了,作为虚构班的老朋友,我们与无尽光一起聊了聊有关《花朝》背后以及创作相关的故事。点击阅读作品QA漂浮便利岛无尽光Q首先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无尽光:大家好我是来自艾欧泽亚的吟游诗人无尽光~码字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开脑洞的速度。Q无尽光是虚构班的老朋友了,在虚构班写作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又有怎样的心得和体会?无尽光:在虚构班写作最大的收获,应该是“被看见”吧。认识了一群朋友,开拓了自己的视野,这些都是很快乐的事,都是收获,要说最大的,还是被看见。在来虚构班之前,我一直也喜欢着写作,但那时候,是自己在写,没有人看,没有人给出意见,没有鲜花也没有臭鸡蛋。忽然有一天来到一座小岛上,有一群人见证着你笔下每一个故事的诞生,真诚地鼓励你,建议你。至少对我而言,是一种非常温暖又意外的感觉。原来我写的东西是会有人喜欢有人爱看的。虽然我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活跃,实际上是虚假活跃,内心十分自闭,但看过我的,评论过我的,我大多都记着,也很感激。人一定要有读者,不要想什么写作应当坐冷板凳,也不要觉得想被看见这种心理是不是很虚荣,不是的,作者和读者永远也无法离开彼此。我很庆幸自己来了虚构班,这应该是我写作生涯做过最好的选择了。要说有什么心得体会,大约是,别的不用去想,动笔开始写,就已经成功一半啦。Q《花朝》是在虚构班写作完成的第一部长篇作品,这个故事最初构思来源于哪里?以及为什么会想写这样一个故事?无尽光:最初的构思来源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是因为在B站看了一部纪录片,有关丝绸之路的纪录片。纪录片分别提到了张骞和霍去病。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像是先派出一个人去探查未知的区域,然后率军占领它。再进化到,使臣与将军这两个特殊的身份,他们是否也能有一个故事?张骞,孤独的探寻者,先行者。霍去病就更不用说了,如流星一样灿烂又短暂的人物。我真觉得他们俩这样的人,在另一个虚构世界里值得一个故事。当然历史上这两个人是没什么太多关系的,所以我一直不太敢提小说角色原型是谁,怕对他们不敬。为什么会想写,大约也是因为,我很喜欢写普通人的故事。我觉得区别于一般的霸道总裁或者神仙皇帝,普通人的情感和苦难最真实也最难写,尤其是在那样的背景下,所以想挑战一下。另外,归根结底,这个故事还是个关于爱情的悲剧。我也曾面对爱情幼稚过,犹豫过,失落过,它可真是个太折磨人的东西,也太值得写啦。Q之前岛上有连载阿Yo的《可念不可说》(点击阅读),在访谈中,阿Yo有谈到对“耽美小说”的看法,请问你对这一类题材又是有怎样的思考?无尽光:我接触耽美小说,最早应当是初中时期在《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集》里,看到一篇《直人森林》。那时候并不知道耽美的概念,只是隐约觉得这应该不是讲普通男女感情的,但是其中的文字和传递出来的情感依然能让人捕捉到,并且产生共情。后来就知道了网络小说,从而打开新世界大门,彻底跳进耽美坑。天籁纸鸢对我影响至深,包括她的悲剧美学,我开始觉得两个男生恋爱竟然也这么好看,正因为这层禁忌的关系,反而显得神秘而吸引人。对于耽美小说,我一直觉得,好看的小说,也许不应该被掩盖在耽美两个字下。就像现在我依然不好意思在男性朋友面前说,我写的小说是耽美小说。其实根本没什么,但似乎说出去就默认了对方是不会喜欢的。“同性恋呀,你怎么写同性恋的故事呀。”我不仅喜欢看喜欢写两个男人谈恋爱,我还喜欢写两个女孩谈恋爱,我当然也会写男人和女人谈恋爱。在不久的将来,也许还会写跨性别者的爱情。我认为人的爱情,就是美好的。这其实和性别没什么关系。这就是人的故事而已。美好的故事投射出来的感情是可以让读者共情的,这感情背后是两个男人还是一男一女,完全不重要。只是恰好我这次的主角是两个男人,下次可能会是两个女人呢。但是有必要说明的一点是,耽美小说和男同性恋还是有区别的。大部分耽美小说里的爱情,是来自女性作者对人的感情的一种思维投射,并不是纯粹记录和讲述现实生活里男同的故事(也许有灵感来源,但一定会有自己的艺术加工),依靠耽美小说去看待男同性恋人群是不可取的,也不是作者们愿意看见的情况。Q《花朝》主要围绕祝明舒和言尽欢之间展开,两人塑造颇有特点,可以谈谈塑造这两人时的想法吗?以及在描写人物时哪里感觉更困难,又是怎样克服的?无尽光:做人设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写祝明舒比言尽欢要难很多。言尽欢是个白月光一样的人。他出身高贵,从小就受皇帝宠爱,又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将才,生活总是不舍得在细枝末节处欺负他,所以他自信,坦率,一往无前。他会坦荡地爱一个人,也会处处尊重对方,他会有情急之下的不理智,也会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在写言尽欢的时候,心情都会很畅快,这么个恣意的少年郎,你怎么会忍住不去偷偷看他站在阳光里的模样呢?但就是因为他太过美好,所以如流星一样坠落的时候,才最让人心痛。而祝明舒,是和言尽欢截然不同的一个人。他没有任何背景,家世人脉全无,只是凭着自己的苦读诗书一路考进长安做官。他的性格是谨慎的,甚至有些木讷古板。他有浪漫的一面,夜来听着邻家孩童背诗,会忆起江南的风光。他有坚韧的一面,文弱书生出使西域,不畏天险,不惧戎敌。他也有自己的远大志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不想将自己置于另一个男人的保护之下。在感情上,他是懦弱的,也是勇于负责的。懦弱让他与言尽欢擦肩而过,责任让他善待俞晚晴。写祝明舒的过程对我而言就非常痛苦了。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不得不搁笔,自言自语,你这书生,怎么这么迂腐!你这人,搁到现代,那就是男同骗婚!可是,他真的迂腐吗?不是的,他能敏锐听出恩师的话里有话,还能借诗词嘲讽警告恩师。他是男同骗婚吗?我觉得从客观事实上看可能真的像,但我不觉得他在骗婚。人要认清自己的感情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也没有那么快,只能说他后来认清,却也晚了,他为自己的犹豫懦弱付出代价,也因为对晚晴的愧疚和对言尽欢的愧疚,使他最终郁郁寡欢,没出几年就去世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他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干脆的,就像我们女孩子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犹豫无措对不对?但就是这样的普通人让我觉得非常难写,我需要去抓准他的心态变化,那些微妙的变化。相比之下,言尽欢反而像个成就祝明舒的配角了。到现在我也没有觉得自己把人物塑造好了,只能说,是一次不成熟的尝试。如果给我机会和更多时间,等我阅历再丰富一些,能再多多和言尽欢,和祝明舒对话,也许会更加完善一些吧。Q除了祝明舒和言尽欢以外,有注意到俞晚晴这一人物塑造,有关这个人物又有哪些背后的“故事”?无尽光:俞晚晴,最初写的时候觉得她可能是言祝二人的感情催化剂。但是写着写着,我就为自己这样的初衷而感到羞愧。因为我发现这个角色,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配角,甚至说,她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弱女子。文中可能大多数描写她温柔体贴,但是,别忘了她是自己义无反顾坚持选择嫁给祝明舒的。作为天子的外甥女,她有很多选择,但独独看中了两袖清风的祝明舒,只是因为喜欢他。她为自己选择了爱情,选择了夫婿,抛弃荣华富贵嫁给他。但我也不是想歌颂这种献身,而是敬佩她的勇敢。她是看出了言祝的那点气氛的,却没有说破,而是聪明地暗示祝明舒,有舍才有得。后来言尽欢逝世,她也能理解祝明舒的心痛,所以祝明舒才会说,多谢你,晚晴。她当然知道祝明舒心里永远都有个男子,那又如何,她相信祝心里同样也有自己。她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坦然面对,隐忍,但也不一味隐忍,给三个人都留足了颜面,所以我觉得她很勇敢。如果祝是先遇到的她,未必不会是一段佳话,但人生没有如果。生活也不是非黑即白,哥哥心里有别人我就选择离婚?没有那么简单的。言祝二人已经逝世,但俞晚晴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所以在《花朝》里并不能全面地评价她这个人。或许在续篇里,她的形象会得到进一步完善。敬请期待~Q祝明舒和言尽欢之间的感情描写是非常含蓄、内敛,但是又很炽热的,在描写两人之间感情中,有没有最难忘的片段,哪里又让你感觉有些遗憾?无尽光:老实说,前期一直是言尽欢追,祝明舒躲,所以反而没什么火花。我喜欢的有好几个片段。像言祝二人分隔两地依然遥遥相祝“新岁平安”,还有言尽欢喝了酒,拽着祝明舒许下承诺……哪怕是上朝时望着对方的背影,这些都让我很喜欢。我喜欢含蓄,又怕过于含蓄,挺不好把控的,还需要再多练练。最难忘的,有这么几个。言尽欢说自己羡慕尾生,因为有人愿意与他相约。言尽欢拥着祝明舒,说自己身上染了先生的味道,先生就会爱自己了。言尽欢病重之时,喃喃告诉祝明舒,自己怕他回不来,画了十二幅年画,又觉得不好,怕是诅咒他,又收起来了,谁知道,自己根本活不过这十二幅年画贴完。仔细想想,似乎都是言尽欢对祝明舒爱得卑微,看着让人心疼。可是祝当真不在乎他吗,当然不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言尽欢,不为别人的话生气,独独会对言尽欢发脾气,明明是很严谨自持的人,会因为言尽欢而慌得掩面哭泣,暴露自己的脆弱无措。他只是意识得太晚了,导致终生无法原谅自己。他甚至会羡慕言尽欢,可以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爱意。而他不能,他只能在镜湖的小屋里,将一生的爱意都融进那一晌贪欢。只是人不是只有爱情的,他还有责任。祝后来再没去见过言尽欢,因为他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他已经和言道过别了。要说遗憾,大概就是结尾写得有点仓促。至于剧情,倒没太多遗憾。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觉得很圆满。虽然结尾看起来是个悲剧,但是,他们最后彼此还是心意相通了,在我而言就是个Happy
2021年1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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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鸟一样从楼上落了下去|《青春期》(一)

”青春期的变化让一切都变得敏感。一个“意外”,陈茉从窗户外跳了下去。“青春期”究竟意味着什么?每周四、周五为大家带来末吉的《青春期》。青春期作者|末吉
2021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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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鼓槌丨鼓手

我曾以为音乐能让人有恃无恐地活着但其实我一天,不,是一分一秒都没有享受过那样的生活♬..♩~
2021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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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柿、冬衣、和梧桐叶丨秋日风物诗

印象中北京的柿子到了初秋就开始结果,枝头出现很多红彤彤的果子,鲜艳的像是马上要炸开的样子。中秋前后大量的柿子就上市了,没有柿子的秋天是不完整的,它和秋色那么相配。中秋的家宴上也总会放些,
2021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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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小女孩,走在南海的波光里丨西樵山月

”归路乌啼冷,澄空玉镜斜。中秋的月亮,以后再一起看吧,一起看。西樵山月作者丨TTT*注:本篇是基于真实人物的一篇同人脑洞文。情节均为虚构。“阿姐呢,以前家里好穷。她出来踏台板,到底是不得已。她家里是南海西樵人。唱出了名,多少人来问,啊这大老板是西樵人,那是见过‘云崖飞瀑’‘飞叶清泉’这些胜景了。可能的么?她那时候一个小姑娘啊,唱戏是为了挣两餐。第一次登台,戏服都没有。我们这行要自己备戏服的。她同她阿妈抱着哭,哭半天,最后两个人把从小戴着的金耳环摘下来当了,才做了一件袍子。”
2021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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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中秋|九月同题

“每个人都在过中秋。中秋节马文坐标:上海职业:即兴剧演员&培训师自我介绍:舞台即兴表演5年,生活即兴表演28年的即兴圈魔人布欧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师傅第一次带他上山,她在山门和一众师兄比谁摘下的果是果树上最高的,她那时只有十五岁,比其他师兄弟个子都要矮,却能摘下最高的果子,她摘下果子后,看到师傅带着他走过来,知道他是新来的小师弟就把果子送给了他。“新来的,这是你的见面礼,以后记得多孝敬师姐果子哈。”后来师傅传授他武功,跟着同门一起练武,他非常努力,每天勤勉练习。入门的第二年,他和她一起被派往华山参加少年英雄会,他第一轮便被打败,一共只走了八招。而她一路过关斩将,在少年英雄会上大展风采,决赛中击败了他的对手,夺得了冠军。师傅赏了她一把新的宝剑。第二天他发现他门口放着她之前的佩剑,上面写着一张纸条:“小石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把你那把废铁扔了吧。以后记得多陪师姐练练剑。”再后来,他开始下山历练,她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了,一手清风九剑在江湖上也算是顶尖高手,独闯黑风寨,智取海鲨帮,她的声望渐渐已经有追上师傅的趋势了。有一天晚上,几个仇家上门来寻仇,他刚好在她家里做客,二人联手击退了强大的敌人,他替她挡下了一记偷袭,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她日夜照顾他,给他吃下了神医送给她的还魂丹,他醒了。“大笨蛋,你逞什么能,浪费我一颗还魂丹,以后记得多还师姐一颗还魂丹。”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她回师门陪师父过节。晚上在山门的果树下,他向她递上了那把佩剑,佩剑上放着一颗果树上刚结的果子。“师姐,还魂丹太难找了,以后我做你的还魂丹吧。”arc坐标:火星职业:宇航员自我介绍:正在Terraforming
2021年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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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有月亮丨你好,我叫中秋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就像节日一样你好,我叫中秋作者丨Whiskey&灿七“中秋,我一直想问你,你的中秋是那个‘中秋节’的中秋吗?”“嗯,是啊。”“你是在中秋节出生的吗?”“不是。”“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爸我妈在这天认识的。”“哦……原来伯父伯母是这天认识的。”“怎么就叫上伯父伯母了?”“不是称呼别人的爸爸妈妈都要叫伯父伯母?”“哪个告诉你的?”“James教我的。”“你少听James的,他中文也就是个半吊子,净教你些得寸进尺的瞎话——你知道得寸进尺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占便宜。”“还挺明白。”“我俩以前都没聊过几句话你就叫我来操场走路,这就是得寸进尺。”“啊呸!谁叫今晚食堂里我只认识你一个我们班的。这都放假了你干嘛还在学校里吃?”“有点累,不想出去聚会。好多东西听不懂。那你呢,中秋?”“有点累的话我也可以用英文和你聊啊。”“不用,两个人聊天就可以练习中文。”“都行。我一般过节都不回去,家里过节气氛还没这里浓呢。”“你爸妈在中秋认识的他们肯定很重视这个节日呀?”“重视个屁,我妈早就走了。”“什么叫‘走了’?”“你别露出这个表情呀,走了就是不见了的意思,不是那种‘走了’,就是不见了,失踪了。”“噢!但是你爸爸一直记得你妈妈。”“他当然忘不了了。每到中秋他就给我讲一遍——说是在中秋认识,其实是在中秋那天有了我而已。他老给我说,说那天月亮特别圆。”“八月十五月亮特别圆。”“每逢十五月亮都圆,谁知道他俩到底是不是在这一天有了我,说不好也只是记得月亮圆,所以干脆挑中秋,方便记而已。”“只是这样吗?”“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那就不想了吧,中秋快乐。”“我是挺快乐的。多谢,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叫不惯我自己的名字,就不说了,你也快乐。”“总要给点提示……”“你……自己说要猜……”“奥运?”“申奥?”吉他手像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他俯下身,在主唱耳边近乎呢喃:
2021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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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的尽头仍是我的村庄丨回乡

从美国回到故乡儿时的伙伴早已成家立业我家的老屋隐在排排新屋中我是个好儿子吗?父母希望我留下来吗?我开始不确定起来回GOHOME乡作者丨莫舟我在经历了15小时的飞行、14天的隔离、5小时的巴士,终于回到了相隔一万余公里、别了近十年的故乡。
2021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