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肉与骨的先知》（三十四）|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肉与骨的先知》第34话。
【前情提要】
大瘟疫后时代，肉类成为奢侈食物。在绝境中六龙联合重组无中生肉有限公司，南溺水展示神迹，争取到了银行方面的支持。A集团终于发动了正面商业攻势，启动大乱炖基金扶持计划，南溺水亲眼看到了能生产高肉纤维的“造纸厂”，人造肉战争的路线之争更复杂了。
作
者
简
介
肉与骨的先知
三十四 南方以南
全文约5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热战比冷战可怕，冷战比热战消磨。
高肉纤维的出现，虽然让那些银行家们稍微紧张了一下，但是，很快，银行和投资系统内的市场预估专家们就判断出，高肉纤维这种植物蛋白仿肉，类似于挂面之类的低端生活消耗品，不会影响到动物蛋白人造肉的未来市场空间。如果动物蛋白人造肉能因此稳固在每公斤100元左右的定价，依然是高利润领域，比传统养殖业的利润高得多。
当然，这也要看液态肉系统的代表无中生肉有限公司，和A集团与A大陆合作的活牛增生肉系统，谁的产品更早完成量产化和最终定价的成本制约。
所以，无中生肉的资金链受到了一点小冲击，但是还很有吸引力。
于是，这场人造肉的路线选择之争，就进入了僵持阶段，无中生肉的新工厂顺利剪彩，A集团的宣传系统，也不断在各种宣传平台上公布活牛增生肉技术的实体化进度。
两家最大的动物蛋白人造肉公司都没有实际产品正式投入市场进行肉搏。
只有高肉纤维的的衍生肉制品，迅速覆盖了市场，白守时也频繁出现在各类采访节目中，从民生到理想，从科学到财富，白守时什么都能聊一聊。
王巧合，孙白糖和南溺水坐在会议室，看着激光投影直播的采访节目，心里的感觉各不相同。王巧合心里有些不服气，也有一些期待，他仿佛看到了如果自己的液态肉成功降低价格之后，也可能会得到这种大众和媒体的拥戴。
南溺水仔细推敲着白守时的那些谨慎的回答中的潜台词，她在构想，怎样才能让白守时成为第三势力，毕竟，这个家伙也是个科学家，他不会甘心被资本绑在战车上的。
孙白糖则觉得白守时这个人真不错，无论是学识还是管理能力以及这种自我展示的能力，都是男人中的上上之选了。
又换了几个播放平台，发觉王守时和他的高肉纤维都在头部排名上，王巧合忍不住用手一锤桌子，下定了决心。
他对南溺水说，“南工，你还敢不敢冒险？”
“那要看为了什么冒险？”南溺水很严谨。
“我觉得，我们还是只按照先有的技术一点点进步，这样是不可能对抗高肉纤维的。你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高肉纤维是豆腐压制的，但是，只要加上纳米技术，绿色健康这些修饰词，人们就不在乎它不是真的肉了！”王巧合越说越不服气。
“说重点。”南溺水提醒他。
“我们还是需要更野的科学家的思考方式，你敢不敢跟我去和那些野生科学家沟通沟通……”王巧合又想起了自己和孙白糖进行六龙收购的那一夜。
“哪里的野生科学家？”南溺水的目光望向孙白糖。
“他们自称是南方，是对抗主流人造肉技术的反抗者，他们的造肉试验的各种选择方向和技术模式，更加不加限制，也许，你去看看，能得到一些启发吧？”王巧合自己也不太确定，只是，他觉得南方姑娘的这个提议，还是值得考虑的。
前一天晚上，他又和南方姑娘出去喝酒了。
高肉纤维的低价供应，让都市里的夜生活又泛起了活力，甚至有点让人恍惚回到了大瘟疫时代之前。那时候，夜夜笙歌是城市的常态，各种烤串，烤肉，烤鱼，烤羊排等等美食，让人间烟火与夜色交织。
现在，烤肉串成了夜场主流，一些原本是清吧的酒吧里，也开始大量供应肉串，经历了长期的肉类饥饿之后，文艺青年们也绷不住了。
不吃肉串只听歌的场子，是缺少人情味的！也不会成为情侣的优先选择。
我爱你，我想带你听我听过的歌，走过你走过的路，一起撸串，一起错过末班车……
“你最近约我出来聊天的次数有点多啊？”南方姑娘这一晚没有戴帽子，她头发的颜色和质感其实都有点不正常，但是，在别的姑娘眼里，那就是独特了吧？
“闷啊……科学技术商品化这种事情，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种热战状态啊，就像当年苹果手机上市，迅速打得功能手机全线停产……如今，大家都知道我们是要和A集团竞争的，可是，我们都没有真正的产品上市。就像两个大老爷么只是对骂，但是不动手。”他举起了手里的肉串，理论上来说，那应该算是菜单上的“烤羊肉串”，调味和油脂比例，甚至纤维纹理和密度，都是按照羊肉的口感制作的。
经过了两个月的运转，高肉纤维的产品线比最初更丰富了，已经能够全品类制造陆生动物的仿肉纤维了，牛肉的质感，羊肉的质感，甚至鹿肉的质感，都能完美模仿，而且，他们模仿的鸡肉制品，甚至比天然的鸡肉还要好，因为，预先内置的油脂比例要比天然的鸡肉好，用高肉纤维制作的大鸡排，一点也不柴。
“所以，你还是怀疑，我们在帮着白守时？”
“我不是怀疑，我也不在乎，对我来说，是竞争对手，就全干翻就是了，我只是郁闷。我们是真正的造肉啊！为什么要跟豆腐制品对比价格和口感……科学技术的发展，到底是为了求真，还是为了能更好地虚构一个人类想当然的想要的世界。”王巧合说完，直接对瓶喝了半瓶麒麟啤酒，“那些乌合之众到底想要什么？他们真的就是吃了像肉的豆腐，就感觉满足了吗？”
“他们是会选择巧克力味的屎，也不想选择屎味的巧克力，比起真相，就是感知更加重要啊。都是女人，你为什么喜欢那些看起了很漂亮的姑娘，她们和胖妹一样都是同类的动物蛋白与脂肪混合物啊。”南方姑娘嘲讽王巧合。
“那就相当于，我喜欢红烧肉胜过白水炖肉，我好歹还是在动物蛋白之间选择，他们根本就是喜欢硅胶娃娃啊！”王巧合急了。
“好好好，你有品味，你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我们南方的技术支持？”
“你们真有技术的话，用得着躲躲藏藏吗？只要你们能提高肉的产量，那怕技术上不道德，也绝对有黑心资本家投资你们和帮你们洗白。”王巧合说出了他和孙白糖的猜测。
“我和你说过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如果彼此合作，就需要彼此容忍和妥协，他们是更纯粹的科学家，如此而已。何况，科研竞赛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科学的门神会偏爱谁。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某个人忽然就完成了自己的全部构想，全世界一定会马上知道的。”
“那么，我们能去参观一下吗？不合作，只参观，拓展一下思路。反正，现在是我们挡在前线和A集团对抗，你们给不了直接的技术支持，至少给点思维的碰撞吧？”王巧合说出了自己的期待。
“就凭你和孙白糖吗？”南方姑娘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们不够格，当然是让我们的科学家领袖……南溺水去！”
“你不担心她有去无回吗？”南方姑娘举起酒杯，示意碰杯。
王巧合也举起酒杯，“我会让孙白糖陪着她去，难道你们那里很危险？”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南方姑娘说，“你没有看过金庸的《侠客行》吗？科学家和武林高手一样，他们在你们普通人的世界里活得并不开心啊，如果她到了南方，也许，她会更喜欢和那些技术怪人待在一起，你不担心吗？”
王巧合认真想了想，如果这个全公司里唯一一个比自己更像领导者的女科学家一去不回了……自己会开心吗？
肯定会。
但是，他也坚信，南溺水肯定不甘心和那些实验室科学家一起空谈的。
这一天的早市时间，孙白糖正在早市卖他的肉夹馍，他的肉夹馍已经有了自己的牌子——“铁锤肉夹馍”，这个名字的灵感来自于车进三的言论，如今是工业造肉的时代了。
当然，大多数的客人会理解为他的肉夹，是先用铁锤敲打过的，所以汁水充足，纤维稀烂。孙白糖的招牌上，清楚写着，只卖真肉肉夹馍！本店没有豆腐肉！
来买他的肉夹馍的人不多，早市里的肉食摊子，已经比两个月前多了十倍，大多数都是卖高肉纤维仿生肉制品。烤香肠，大鸡排，铁板肉末炒饭……即使只是肉夹馍，孙白糖的真肉肉夹馍也是最贵的，比其他肉夹馍贵五倍。
王巧合看着摊子前面这样冷清，忍不住说，“你真是头铁啊，市场也真是无情啊，没有降价二分钱打倒不了的市场忠诚度……”
“那也要坚持啊，还是有懂行的食客的。”孙白糖倒是不慌不忙，他觉得，现在人造肉市场的局面，和当初咖啡市场的局面差不多，速溶咖啡最便宜，但是，研磨咖啡和手作咖啡还是会成为高利润的细分市场。孙白糖始终相信，真实的市场周期，都是需要很长时间来分层的，现在的高肉纤维产品的热销，与那些补贴有关，再过半年，等那些产品补贴取消了，这些豆腐肉的价格只要到液态肉产品的二分之一，就会有人认真掂量一下，是吃真肉还是吃豆腐肉了。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是说去刷夜了？刚回来？”孙白糖猜测王巧合不会专门来早市观察市场。
“给我个肉夹馍，我不想打持久战了。”王巧合坐在椅子上，忽然想起，“西门楣呢？”
“她说最近肉夹馍公会的事情比较多，因为高肉纤维的助力，原料供应充足，又有很多人可以重新开始卖肉夹馍了。她要去帮忙做技术培训和区域规划。”孙白糖熟练地开始制作肉夹馍。
“我想给你安排个活儿，准确来说，也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想安排你和南溺水去……旅行！”王巧合琢磨着措辞。
“我和南溺水一起……你是想让我们两个去南方？”孙白糖太了解白巧合了，而且，现在王巧合手里能打的牌，也确实没有什么了，除了南方，现在实在找不到别的助力了。
“是啊，除了南方，我也想不到有别的什么助力了。我们原本是在现实之中努力做一件有点科幻的事情，如果去了南方，我们就好像成了炼金术士，在虚幻的语境里面去猜测如何改变世界。”王巧合感慨。
“你让我一起去，是担心，如果那里的科学家里有有趣的人，南溺水就不回来了吧？”孙白糖接着猜测，“你不担心我们两个都不回来了吗？”
王巧合一笑，“你再猜。”
孙白糖手上没停，做好了肉夹馍，递给王巧合，“虽然公司里的人都爱戴南溺水胜过喜欢你，但是，你不至于就是想让南溺水出局吧？虽然我不懂科学家之间谁比较厉害，但是，金木鱼比不过南溺水吧？”
“傻瓜，如果南溺水不想回来，带着你，你也不可能把她带回来。但是，只要你始终跟在她身边，南方，就不会是一个秘密基地了。”王巧合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孙白糖本身才是保险。
孙白糖愣了一下，才摇摇头，“没错，我还欠着六叔的债务，虽然这段时间，还了利息和一些本金，但是……”
无中生肉有限公司的资金在科研和生产上还充足，但是，银行和投资人派驻了会计组监督资金流向，王巧合也只能在自己的私产里面抽一些钱帮孙白糖还钱，确实没法一次性还清。
而且，王巧合也觉得有了那些地下钱庄的关注，孙白糖反而更安全一些。
最终，当王巧合在会议室向南溺水提起了南方，孙白糖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南溺水。
“我也听说过，有一些民科科学家会组成地下科研协会……原来是叫做南方吗？”南溺水的目光又转回了投屏上，接着看白守时的采访，忽然，她灵机一动说，“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机构，我带着孙白糖去，还不如带着白守时一起去。”
“啊！你什么意思？”白巧合也觉得自己头顶好像有个灯泡亮了！
南溺水这才转回头，对白巧合说，“我和你说过，我觉得他是个野心家，他不会甘于倍A集团的资本摆布，但是，他也缺少一点突破性的技术助力。他现在也还没意识到知味师的重要，也是因为那个知味师过于爱钱，毫不矜持自己的技术输出。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南方真的可能有一些技术亮点，我觉得让白守时也去看看，我们才有机会夹击A集团。我们现在可是一个打两个。”
“好主意！我觉得可以试试！”孙白糖一直对白守时印象不错。
“我们要把这个秘密也告诉白守时吗？”王巧合心里觉得是可以的，但是，他觉得应该和南方姑娘打个招呼。
“放心吧，会把秘密告诉你的人，肯定也没指望你能保守秘密。我们现在兵分两路，我和孙白糖还有白守时去南方的基地，你留在平安京，和周小粥去把知味师找出来，等我们再次碰面，我们就可以做一些常识以外的突破了！”南溺水来了精神。
王巧合点点头，“好，我去和南方的人沟通，争取这次可以三个人去基地参观……”
王巧合没有说的是，昨夜，南方姑娘告诉他，“所谓的参观，也许是比较美好的说法，正确的描述，是你们会成为试验的一部分，去品尝古怪的人造肉食物，去可能不适合正常人生活的培养环境中去观察，你们是参观者，你们也是试验品。当科学家被绑在显微镜之下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回想起自己解剖过多少只青蛙，那时候，他们会有多害怕？你要把这些危险的可能，也提前和他们说清楚吗？”
王巧合当时没有回答南方姑娘，此刻，他也不想马上说，因为他知道，人都是有弱点的，如果有时间慢慢考虑，就会激发恐惧。
他打算等南溺水已经做好了去参观的准备，收拾好了行李箱，给家里的家具罩上布盖，做好了一切出门的准备之后，再告诉她，南方那里的参观方式可能和正常的科学考察互访的形式不一样。
王巧合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南溺水会觉得麻烦，但是还是会坚持要去的……
不是都说白守时很能打吗？那就希望他能在那些可能存在的劣势环境里，展示出一个屠龙少年应有的勇气和幸运吧。
王巧合觉得自己这次做得有点坏，但是，他真的有点不喜欢南溺水成天在公司抢他的风头。
他更不喜欢，白守时总是出现在屏幕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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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阿丽塔：战斗天使》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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