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苹果之父”乔布斯到“硅谷钢铁侠”马斯克，成功的领导者们身上总是有着相似的闪光点：目光高远、胆识过人、自信乐观……或者说，多少有些自恋狂的特质。然而，研究人员发现，最优秀的领导者往往能够用谦卑来约束他们的自恋，从而实现不凡的成就。

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的欧怡教授看来，自恋的领导者如同骁勇的战马，充满魅力和斗志，但如果能够用谦卑作为缰绳，约束自恋的一些危害，他们往往能够获得更多的支持，做出更明智的决策，并为集体带来长久的收益。

教授简介

欧怡 | Amy Ou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

管理与组织系助理教授

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组织行为学博士

研究领域：领导力、组织文化、跨文化研究

当今的商业世界充满了颠覆性和不确定性，企业想要生存和发展，高效的领导者必不可少。面对持续快速发展的世界，领导者们必须同时拥有多重技能和素质。

在当前的管理学的研究中，谦卑又自恋的领导者性格，正在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

表面看来，这两种性格属性似乎自相矛盾——谦卑与自恋，分明是迥然不同的两极。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矛盾点，也正是理解此类领导者之所以高效的关键所在。

为何“自恋”？

从心理学层面来看，极端自恋是一种严重的精神障碍。然而，许多人——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领导者——都有一定程度的自恋倾向，并通常表现为渴望成为关注的中心以及获得他人的认可。

这一类自恋者拥有宏伟的愿景，大都热爱冒险且极具领导魅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吸引大批追随者。

事实上，研究已经表明，近年来社会的“自恋”水平一直在提升，说明大多数人可能都会或多或少地存在自恋心理。这可能是由于工作环境中的竞争压力不断增加，致使许多人将优异业绩和自我推销视做职业发展的关键。

但是，如果这种心理的发展失去了控制，这类人也会给公司业绩带来巨大震动，并造成严重损失。

曾经雄心勃勃的中国企业家贾跃亭和他的乐视网，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贾跃亭有着相当大的野心和宏伟愿景，声称自己可以打造出一个生态系统，这个系统将包含比特斯拉更好的电动汽车、比苹果更好的手机、以及比Netflix更好的视频服务。他凭借个人魅力和领导力拉到了大笔投资。2015年，他的个人财富估值已经超过了60亿美元。

▲2016年，贾跃亭于旧金山出席乐视发布会。（AFP）

但是，由于债务的不断增加和业务的过度延展，乐视很快就出现了裂缝。而当银行收紧信贷、关于未付款项的诉讼打响时，贾跃亭的商业帝国顷刻间开始崩塌。

到了2017年，贾跃亭已经跌下了福布斯中国亿万富豪榜。

谦卑为何重要？

苹果公司已故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乔布斯就曾以自恋闻名于世。这甚至导致了他在1985年被自己创立的公司解雇。然而，12年后乔布斯重回苹果公司，他已经学会了用谦卑平衡自恋心理，承认之前的解雇对于自己是一剂“苦口的良药”。

乔布斯的回归，将苹果从破产的边缘拯救了回来，并促生了iMac、iPhone和iPad的诞生，为苹果公司成为全球标志性企业奠定了基础。

▲2007年1月9日，苹果电脑公司前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乔布斯展示当时最新款的iPhone。（REUTERS）

诚然，自信、强大、富有才华都是一个领导者不可或缺的品质，但谦卑作为一种“节制的美德”，能够使这些品质不至于走向极端。它能让领导者认识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也会有弱点，也会犯错误。同时也让领导者能够欣赏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并与他们共事。

总之，谦卑的领导者会允许别人犯错，并通过充分赋能来发掘他人的最大潜力，从而实现其自身、合作伙伴和下属的持续成长。

“谦卑+自恋”的奇妙组合

一名谦卑的自恋者应当能够平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就像维持阴阳平衡一样。谦卑的自我欣赏者往往自视甚高、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但他们同时也了解自己的弱点，并能够欣赏别人的长处。

谦卑的自恋者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当今的企业管理本就充满着互相矛盾的需求。

市场竞争要求企业提高现有产品的生产效率，同时公司也必须开发新产品、探索新机遇。另外客户也要求高品质的产品和高速的交付。

▲2011年10月19日，莫斯科商务新区联邦大厦（Federation Tower ）上展示了苹果公司前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乔布斯的肖像。（REUTERS图片）

自恋但是又谦卑的领导者能够更好地应对上述压力。我们的研究发现，这类领导者更加能够创新，其追随者也对工作更加投入，且业绩不凡。

自恋特质能够让领导者“自带光环”，拥有创造惊喜和刺激的魅力，吸引着一众追随者。他们能够大胆自信地描述自身愿景，并消除人们对相关风险或资源限制的担忧。

然而，纯粹的自恋者则会过分关注自身的光彩，以至于忽视了别人的兴趣，并会将更有能力的人视作威胁。

谦卑的性格有助于领导者通过将集体的利益纳入自身愿景中，实现与他人共进退。此时，领导者便会招纳、提升和奖励有能力的同伴，并给予他人充分的权力，以实现共同的愿景。

怎样结合？

有些人，特别是部分有着亚洲文化背景的人群，可以将自恋和谦卑和谐地集于一身。这是因为他们本就有着一种矛盾的思维方式，因而可以轻松解决这两种特性之间的冲突。

他们能够做到在认同自身价值的同时，表现出对他人的欣赏。

因此，当他们试图吸引投资者或客户时会展现出自恋的一面，但在试图与董事会成员和高层管理团队达成共识时，则展现出谦卑的一面。他们能够考虑到自己和他人的利益，并找到双赢的解决方案。

对于缺乏谦卑品质的自恋型领导者来说，可以选择“双重领导制”（Dual leadership），通过找到一位合适的伙伴来弥补自身所欠缺的能力。

例如，如果你比较害羞，那就需要一位能够侃侃而谈的搭档；而如果你极为自负，那就需要有人时刻帮助你认清事实、遏制自尊的过度膨胀。

在竞争日益激烈的职场，自我欣赏和与其相关的特质，比如自我推销或邀功，似乎已经成了成功的关键。

但是，我们的研究实际上指出了一个有些反直觉的现实，即那些能够以谦卑平衡自恋的人，才会赢得更多的支持者，做出更明智的决策，并为集体带来长久的收益。

文章英文版原载于亚洲新闻台官方网站CHANNEL NEWSASIA，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查看

原题为Commentary: Why humble narcissists make the most effective leaders

作者：欧怡

翻译：杨嘉铭 | 制作：秦豪

*本文观点来自作者，不代表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机构观点